随着柔软淡漠的嗓音,一个身形娇小的黑影,拖着具庞大的躯体进来。
在逆光的剪影下,对比尤显夸张。
跟蚂蚁悍大像似的。
时栖拖着瘫软的赵全龙,走到天台上,美眸扫过傅宇轩,最后落在傅珩身上。“不用谢。”
她这轻轻柔柔的话,轻松随意得,就像她拖上来的人。
可这赵全龙,少说也有两百五十斤啊!
重要的是,他是活的。
活的!
她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绑匪都震惊了,忘了自己是反派。
傅珩瞧了眼吓失禁的赵全龙,过去握住她手,克制的低声问:“有受伤吗?”
“没有。”
“真的?”
时栖刚要点头,就被他摸到手肘,顿时疼得直吸气。“刚撞到的。”
傅珩嗯了声,对上来的绍辉讲:“留在这里,跟轩哥处理后边的事情。”
绍辉点头。“好的三爷。”
傅宇轩目送他们两走掉,对绍辉讲:“先把他们两打一顿再说。”
下楼的时栖:……
果然什么温柔矜贵都是假象。
傅珩拉着女孩下楼,在看不清台阶后,便抱起她。
他也没打声招呼。
只是因救傅宇轩磕破手肘的时栖,反正就挺突然的。
她感到坚毅的胸膛,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
以及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珍惜的感觉。
上一次被人抱,大概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妈妈抱她去医院的时候吧。
太遥远了,她记不清了。
时栖僵硬片刻后,担心的问:“会不会更不好走?”
傅珩讲:“可以慢点。”
“我其实可以自己走。”
“我想抱着。”
“这五楼。”
“我在怀疑我的体力吗?”
“……没。”
时栖伸手抱住他脖子,靠在他怀里。
傅珩收紧手臂,抱着她稳步下行。
黑夜里,人的感观被放大。
下行的每一步都坚实有力,它踩在台阶上,仿佛无可憾动。
胶着的呼吸,逐渐趋于同一频道。
而心跳声在无比安静的空间里,大得似能听见彼此的跳动。
傅珩在她手臂从渐渐收紧,再到慢慢放松,下了楼大步走出昏暗的小路,把她抱上车。
他坐进车,打开车顶灯,抬起她紧崩的下颌,看她漂亮的眼睛。“是怕黑还是幽闭空间恐惧症?”
时栖眼睛微眯,头往后仰,躲开他的手。“也许都有。”
“怎么还来这种地方?”
时栖睨了他眼。“为你。”
还不是听到你有麻烦,不然她才不会来。
被她嫌弃的傅珩,真想逮住人里里外外亲一顿。
傅珩摩挲手指,见她一脸冷漠别扭的样,便揉了下她头,开车回水溪。
“你两保镖哪里去了?”
“晚上有点事,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以后有事也让他们跟着。”
“好。”
“给他们工资,就是让他们来保护你的,不是让他们来玩的。”
“嗯。”
“这个月扣他们工资。”
“扣多少?”
“至少得两百。”
时栖:……
大佬,你要不要回去找找那张五亿支票?
回到水溪,李奇和唐良似乎都收到信了,紧张出来迎接。
他们看到活蹦乱跳,手脚齐全的女孩,暗松了口气。
傅珩对时栖讲:“先上去洗澡,思域马上就到。”
时栖讲:“让他别来了,我没事。”
“检查一下。”
“真不用了。”
“我有事问他。”
“好的。”
时栖干脆上楼。
楼下的傅珩,给傅守渚打电话报平安。
这通电话结束后,绍辉给他打来电话,向他汇报这件事具体情况。
赵全龙是昨天被放出来的,他在颓废一天一夜后,说是有人告诉他,他这一切都是傅珩害的,所以他才生出绑架的主意。
傅珩身边有保镖,并且他出入的地方也不适合绑架,这才盯上要来工地实地考察的傅宇轩。
拿傅宇轩威胁傅珩,让他去那里。
赵全龙什么都没有,自己这体形可能都打不过傅宇轩,本来都想放弃了,可不知为何,他刚好碰到两个跟他一样走投无路的男人,几人一合计,决定问不差钱的傅珩要,所以就合伙绑了傅宇轩。
赵全龙本意是想拿点钱就离开这里,谁知他这是螳螂捕蝉,有黄雀在后。
有人想要他命,好来陷害傅珩。
绍辉跟他汇报完,犹豫的问:“三爷,背后的那个人,赵全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绑匪嘴很硬,没赶在警察来之前问出来。”
傅珩看跑来的小灰,蹲下来摸它。“这事先低调处理。”
“好的三爷。”绍辉想到什么。“三爷,警察还在附近发现两个人,他们正在录口供,我要不等等再走?”
“不用。那是人证。”
傅珩挂了电话,揉了下小灰的脑袋。
小灰舒服的眯着眼睛。
忽然它惊觉的打个滚,反头看了下里边就跑开了。
傅珩看衣袂飘动,步履从容,神色平静的女孩。
时栖瞧了眼小灰便讲:“那两个人证,是南区的人。”
他要需要证据,她或许可以找找。
傅珩起身,看她白皙精致的眉眼。“我有人选。”
时栖想到老宅他们的谈话,没怀疑他的话,只是好奇。“不处理吗?”
瞧她有仇必报的样,傅珩笑了下,握住她纤细的指尖。“等我们婚礼过后。”
这话说得,有点像是大婚在际,不宜血腥的意思。
时栖点头。
这时一辆车开来水溪。
是杨思域。
杨思域匆匆忙忙下车,看时栖穿着睡衣,柔柔弱弱站在门外,就问旁边的傅珩:“这怎么回事?”
傅守渚收到儿子被绑架的时候,他父亲正在给傅老爷子检查,他便也收到些风声。
在海城竟然有人敢打傅家的主意,大概是不想活了。
傅珩没解释。“给夫人看看。”
杨思域见他不说,也不好再提。
这种事情是绝不容估息的,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现新任家主刚接手,一定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
杨思域只是个小小的私人医生,不好多问,就专心给时栖看伤。
时栖真就手肘磕破了皮,现在青了一大块,只是看着有些吓人,实际没什么大碍。
但她实际所承受的疼痛,是常人无法想像的。
杨思域看抿着薄唇,雪白的脸上不见忍耐与燥意的女孩,动手给她包扎。
“夫人,消毒的时候有些痛,你忍着点。”
“这是医院主任调的药,有很好的愈合袪疤效果,外面没得卖。”
“最近几天要注意别沾水……”
杨思域怕她痛,一直说话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他包扎好,抬头看面无表情的时栖,深吸了口气。
他将纱布剪断,留下药膏。“每晚换次药,可以让伤口好得更快些。”
时栖犹豫了下,接了药。
她放下卷起来的袖子,看一直站在旁边的傅珩。“傅先生,婚礼的请柬,能给我两张吗?”
傅珩讲:“你把名字给我。”
“我想自己送去。”
“明天让人给你送来。”
“好。”
“你这边只预算了二十位,够吗?”
“只要两张就行了,我没那么多朋友。”
“你是不是还有个外婆?要把她接来吗?”
“不用。她年纪大,不经折腾。”
“嗯。”傅珩看慢条斯理收拾药箱的杨思域。“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
杨思域认同的讲:“夫人,休息能促进伤口的愈合。”
时栖本来也是打算去睡觉的。
但是吧,被他们一催,就觉得他们要背着自己说什么。
时栖看他们两神色,配合的点头,上楼去了。
等她走掉。
杨思域看站在房中,等着自己开口的傅珩,有些棘手的讲:“傅先生,关于夫人痛觉异于常人的事,我怀疑是心理问题。”
傅珩望着严谨的杨思域,沉默几秒。“确定吗?”
“……不太确定。从血液分析中,她与常人无异。”杨思域讲:“除了心理上的疼痛,她还可能存在无痛症状。”
傅珩没说话,坐到沙发上。
杨思域努力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解释。“她有可能是忍受力特别好,可以忍下超于常人的痛感。也可能是她根本感受不到痛感,自己臆想出的疼痛。”
如果是前者,她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超过十二级的疼痛,还能保持这么平静。
如果是后者,会是什么造成她的痛觉消失?以她现在对痛的伪装,不可能是先天的原因。
不管是哪种,都让人好奇,是什么造成的这种结果。
傅珩看疑惑的杨思域。“傅煜……”他犹豫了下,转而问:“还有其它发现吗?”
杨思域摇头。“根据检测结果,她dna链与常人有些许不一样。这也许是原因所在。”
“排查下。”
“这需要更高阶的仪器,现医院不满足深层的检测。”
“去找傅煜。”
“好……”
躺在床上的时栖,举起右手,在衣袖滑下去后,看缠着绷带手臂。
她看了会儿,伸手去戳它。
仍然很痛。
但她现在也不确定,这是真实的痛,还是她想像中的痛。
她能听到方圆几里内的声音。
她的速度甚至能快过草原奔跑的豹子。
所以她理所当然,认为自己的痛觉比常人更敏锐。
杨思域的这翻话,让时栖陷入沉思。
这时,她手机收到条信息。
是戴皓的。
他说明天回海城,参加完她婚礼再走。
时栖拿起手机,想问他干嘛去了,国外真能让他开心吗?
可最后她回了个:嗯。
她不爱聊天。
戴皓倒又发来信息:你真想结婚吗?
时栖:也许想。
戴皓:你喜欢他吗?
时栖:也许喜欢。
戴皓:为什么邀请我来参加婚礼?
时栖一顿,认真想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想要戴皓和战修宇来参加婚礼?
他们一个是想离开这块伤心之地。一个档案被例为保密的人。
原则上,他们与自己都没有关系,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而已。
时栖想了许久:想你在。
戴皓:这么说来,你认可这场婚礼?
时栖:……嗯。
截皓:你想跟我分享是吗?
时栖:……嗯。
戴皓:你会给我介绍你先生吗?
时栖:……会。
戴皓:恭喜你,我准时进场。
时栖:好。
看到戴皓的恭喜,时栖心里有些触动。
她又看了下自己手臂上的绑带,放下手机休息。
现在最让她期待的,是婚礼。
在这么久后。
在婚礼的前几天。
新娘终于有自己要结婚的觉悟了。
真是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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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大即,时栖心情不错。
尤其是在学校里,碰到咬牙切齿,但又不能拿自己怎么办的李清清,愈加愉悦。
李清清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哼了声,踩着高傲的步伐走了。
她的两个小跟班,施丽娟和廖小英看到她,都有些害怕和闪躲。
她们快速从她身边走过,就跟老鼠见着猫一样。
时栖抖抖裤腿,进去班主任室,找她请假。
婚假。
她与傅家的婚礼,这件事吧,虽然最近他们很低调,也没什么媒体敢过多报道。
但之前确实闹得挺大的,尤其是傅家的三爷,在她还被警察拘留期间,就决定开发布会,公布他们的婚期。
这样伉俪情深的故事,学校老师早有听闻,也必然知道他们要结婚的事。
可是忽然听到学生说要请假结婚,这在大多数老师生涯里是没碰到过的。
陆万惠看着面前的学生,担心的问:“时栖同学,你要请多久?”
时栖看都竖起耳朵的几位老师,直接了当。“一天。”
就……一天?
一天能做什么?真是去结个婚吗?
结婚有这么随便的吗?
老师们心里很多疑问。
不过对她只请一天的事,陆万惠意外又欣喜,爽快的答应了。
本还以为要请几天,这样不仅落下学习,又会让其它同学们有想法,毕竟她现在本身就是个话题人物。
现在这一天的假期,其他同学也没少请,不会引起什么闲言碎语,或者给学校造成不良风气,没有不批的道理。
陆万惠笑着讲:“时栖同学,周一下午没课,你把上午的课上完就回去吧,好好准备婚礼的事。”
“好。”
“结婚后就是大人了,要把更多心思放在学习上。”
“嗯。”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师希望你学有所成,为将来的科研事业做贡献。”
“……好。”
行吧,既然老师这么说,她就把当一个科学家的事情,例入考虑范围。
时栖乖巧的应着,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