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 ”一个小孩儿走了进来,就要跪下。
来的正是小荆,孙元忙一把将他扶起,笑骂道:“原来是你个小荆,昨天听人说你不见了,某以为你牺牲了,却不想隔了一天却跑了回来,这一夜你跑什么地方去了?”
昨天战后,孙元听人来报说小荆脑袋上中了一箭,估计已经没在战场上。他心中还叫了一声可惜,这孩子毕竟在自己身边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对他父亲有些成就,但不可否认自己和这个淳朴的小家伙还是建立起感情的。
小荆忙道:“禀将军,小的如果能够牺牲到战场上却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可惜啊敌人的火器质量实在太差,也就是一朵大烟花,没要我的命。只脑袋上因为中了一记,被打成了脑震荡,养了一夜,这才过来见将军。”
“脑震荡,可要紧?”孙元吃了一惊。
看到孙元关切的神色,小荆心中一暖,感动得眼圈都红了,道:“回将军的话,昨夜虽然呕了一次,可今天却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
“不可大意,某放你三天假,好好在床上躺着吧,”孙元看小荆有些不愿意的样子,眼睛一瞪:“这是命令,执行吧。”
“是,将军。”小荆忙直起身子,却不离开。
孙元:“还有什么事?”
小荆:“将军,小荆抓了个女俘虏,真真是国色天香,人已经押到衙门口,给将军送过来了。”
“国色天香……小荆,你也给我来这一套。”孙元一想到今天早晨看到枕边董小宛那五官,心中就好象吃了颗苍蝇。那才真真是面带猪相的国色天香,都丑到惊天地泣鬼神了。如今,孙元现在最怕的就是听到这四个字。
孙元身边的侍卫们也都是一脸诡的表情,小荆有点莫名其妙:“将军,你怎么了?”
孙元:“什么女俘虏,你也别给我送过来。先押去侦缉厂梁满仓那里,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给点盘缠打回家去。”
小荆:“其实也没什么好甄别的,不用送去侦缉厂的。而且,也不能就这么打走。”
孙元:“此话怎讲?”
小荆:“这个女俘虏的来历小人已经查得明白,乃是刘泽清的女儿。”
“刘泽清的女儿?”孙元啊一声。
侍卫们也都是神情一凛,这可是一个大人物啊!
小荆:“禀将军,昨日小的抓到她之后,不待盘问那女俘虏就是这么说。她还说以前在山东时就与将军相识,让小人带她来见将军。”
孙元:“山东时就与某相识,谁呀?”
小荆:“她说她是刘泽清的次女,将军知道的。”
“啊,刘夏宁。”一刹间,往昔的记忆浮现在眼前,孙元终于想起来,那是在一个雪夜,自己也同样喝得酩酊大醉。
那是怎么样一双倾倒众生的眼睛啊!
孙元急问:“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小荆你从头说来。”
“是,将军。”
原来,昨日小荆俘虏了刘夏宁之后,就因为支撑不住晕过去,最后被送进了医疗营。
等他醒过来时,刘夏宁还在他的身边。
说来也怪,小荆的头也不那么晕了。他立即起身,要送刘夏宁进城,可惜已经是夜里,城门已经紧闭。
没办法,只能在营房里呆一夜。而且,刘夏宁还说她暂时不能去见孙元将军,因为她的保姆赵奶娘还没找着。赵奶娘和刘夏宁情同母女,如果她有个好歹,刘夏宁说她也不活了。
小荆没有办法,只得带着刘夏宁和她的丫鬟在军中四下寻访。也是他们运气好,今日一大早就在一群山东军的家眷中找到刘夏宁了。
原来,刘春这才尽起淮安守将南下,本就打主意要将家安在扬州,不但粮草辎重,就连家眷也一道带了过来。如今,山东军诸将的家眷有一小半都做了扬州镇的俘虏。
听小荆说完这事,孙元大喜,这可是刘泽清的次女,一个有价值的人质啊!如果使用得当,未来可以为自己获取不小的利益。
他伸出手拍了拍小荆的肩膀,夸奖道:“小荆,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屁孩儿,竟然也能立下这样的功劳。快快快,带某去见刘二小姐。不……”
孙元沉吟片刻,道:“你去找余祥,命他在城中号一间大户人家的宅子,安置刘小姐和一众山东军将领的家属。等安置妥当,本将军这才去拜会刘二小姐。某与山东军今次虽然大打出手,可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将领,而且,我和刘总兵官以前的关系也不错,礼数上却是不能少的。”
“是,将军。”
夕阳西下,鸟儿都已经归巢,树枝上满是婉转的鸟鸣。
刘夏宁痴痴地站在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下,霞光将她一张脸染成了红色。同那一年在济南时相比,如今的她已经十八岁,眉眼已经长开。往昔面上那可爱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不见,圆嘟嘟的面庞也变成了美丽的瓜子脸。
“姆妈,听人说南方人有个风俗。只要家里生了女儿,就会在庭院里种一棵香樟树。等到女儿长到出嫁的年龄,就会将树伐倒。这个时候,这棵树已经长大成材,正好打一套嫁妆?”
说到这里,刘夏宁一脸的好奇。
赵奶娘正好立在她的身边,另外一个丫鬟则在屋中忙碌着。
她微叹一声:“好象是吧。”
“姆妈,你和娘不都是苏州人氏吗,这里已是南方,怎么会不清楚?”刘夏宁好奇地问。
赵奶娘:“苏州和扬州却是隔着一条大江的,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未必一样。”
这间院子听说是洪武年间吏部尚书翟善的祖屋,占地三十来亩产,有十多个大小不等的院子。院中亭台楼阁假山荷塘曲径错落有至,当真是步移景生,乃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归置。
这次落到宁乡军手头的山东军家眷大约有四十来人,住在这里也不觉得挤。
孙元将军倒是个知道礼数之人,不但没有虐待,反将大家安置在这个好地方,并派专人前来侍侯。除了外面各门都有士兵看守,不许大家外出。
刘夏宁:“这翟家或许也有一个与我同样年纪的女儿待字闺中,这里泰州落到孙太初手中,估计她也逃走了。以后若是要嫁人,没有这棵树置办行嫁可怎么办哟?”
刘夏宁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姆妈,你说我这次被孙太初捉了,他会拿我等怎么样?还有,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孙将军。记得多年前在济南见到他时,孙太初醉得厉害,一头倒在雪地里就睡着了。若不是我将他叫醒,只怕他会被冻得大病一场吧?”
说起这事,刘夏宁掩嘴偷偷地笑起来:
“都这么多年了,当初的孙太初看起来其实还有些稚气未脱,如今怕军旅倥偬,估计也长成一个相貌堂堂的大将军了。你看大哥,这几年变化就大。胡须也蓄了,身坯大了一圈,不好看了。
“他会拿你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赵奶娘又忍不住微叹一声,心疼地搂住二小姐。
二小姐从小就生在将军府,锦衣玉食,对于外间的险恶却是一无所知,也不清楚战争对一个处在战争中的女孩儿究竟意味着什么?
赵奶娘随二小姐的母亲嫁到山东之后,可是经历过登、莱之乱的。乱世女人的遭遇,她也亲眼见过。
二小姐年方二八,这两年更是出落成一个我见尤怜的美人坯子。这样的女子,落到军汉手中,做了人家的俘虏能够有个好?
遭人蹂躏那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一个不好触怒了人家,说不定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以二小姐天真无邪的性子,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孙元虽然和刘家是旧识,可这次大公子带兵攻打泰州,和孙太初沙场对决。两军都是见了血,杀出真火来的。况且,在这种大人物心目中只有裸的利益,在他们心中只有铁石,而没有心。
旧识又如何,一旦作,说杀也就杀了。
我可怜的夏宁哟,想到这可怕的后果,赵奶娘心中一阵阵酸,又是阵阵恐怖。
刘夏宁在赵奶娘怀中好奇地睁着眼睛:“姆妈这话我听不明白,孙太初怎么了,听你的话,好象他会欺负我似的。”
赵奶娘觉得有的事情自己该提醒一下二小姐,这也是自己的责任。她的表情严肃起来:“如果孙总兵来找二小姐,无论他要怎么着你,你都不能拒绝。不但不能拒绝,还得……无论是多么不堪的情形,你都要强颜欢笑……二小姐,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紧,无论如何,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什么怎么我,还不能拒绝?”刘夏宁有些疑惑:“孙太初人很好啊,姆妈你别将他想得那么坏好不好……啊!”
突然间,刘夏宁好象意识到什么,一张脸红透了,“保姆妈,你说什么呀,孙将军才不是你想得那样。”
赵奶娘:“你明白就好,二小姐,你如何知道世事的险恶,又知道什么叫男人。这孙元血气方刚,见到你的美貌如何保持得住,况且,你现在又被他捉了,可谓是予取予夺。若你不从……二小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无所谓了,休要触怒他……你毕竟是刘总兵的小姐,孙元好歹会有所顾虑的……还有,我听人说孙将军自从夫人去世之后,一直没有续弦。如果有可能,二小姐倒是可以争取一下。毕竟,你也是名门出身,和孙将军门当户对。”
“啊!”刘夏宁尖叫一声,将头完全地埋进赵奶娘怀里,“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姆妈,你是个坏人,你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