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假寐,下面闭目打坐的那两徒弟却是真寐,被他一惊一乍地嚷嚷这一嗓子,吓得可不轻,“砰”的一声跌坐到一旁的玉石板上,其中年幼的那一位,还挂着哈喇子。
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面前这位老人,他们可不敢埋怨,只好把怨气发在了先前出现的道体上。
瞧着一脸老实相的那位青年人乃是大弟子方成理,他坐直身体后,脑筋一转,眼神一动,整了整衣襟,一副道貌岸然地进言道:“师尊,道元大陆出现了道体,这并非是什么好事啊。如今太平盛世,出此霸道体质,这可是天下将乱的征兆啊!”
看着有些放荡不羁的那位青年是二徒弟君莫醉,他一听方成理这话,心领神会地接口道:“大师兄所言甚是。此道体要是品行端正,倒还尚好,要是心胸险恶之辈,那我们东元之极可就成了豹狼当道的所在了啊!”
震惊过后的天机老人只是略一惊讶,便回过神来,赏给了两人每人一颗爆栗。
“两个臭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为师不知道?一个二个居然想把老夫拿去当枪使。真是气煞我也!”天机老人摸了摸自己垂到胸前的雪白胡须。“不过,你们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且看看此人是谁?身在何地?品性如何?好好观察一番。如尚可调教,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此子,含辛茹苦地教导一番,也算为我道元大陆做一大善事了。”
勉为其难?
师兄弟二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鄙视地瞅了瞅天机老人。不就又想抢徒弟了吗?还美名其曰做善事呢。
天机老人仗着自己能掐会算,可不止一次地算出天资卓越者后,收之为徒。而且,他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老拿自己徒弟跟年轻时对头的徒弟,进行赌斗,每赌必赢!
美名其曰:增进下一代的感情与竞争力。感情这二人,就是这么被抢来的!
不过,师兄弟二人知道那位道体要被收为自己师弟之后,俱都“狰狞”地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道体又如何?就算是再高的资质,刚觉醒的道体能有多强?到时候就可以,名也正言正顺的,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他了。
想到这里,师兄弟二人乐得直搓手!
天机老人双手虚托起那面问天镜,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精神力融入问天镜内,问天镜内景象瞬间变换,无数众生异象在其内一闪而过,就在速度慢下快要定格的时候,问天镜像是承受不住压力一般,颤抖两下,急剧晃动,“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边角,随即又“哐当”一声,重重地掉落在地。
天机老人捂住胸口,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师尊!”
师兄弟二人慌忙上前扶住天机老人。大徒弟方成理拿出一粒丹药,就要喂下,天机老人不管不顾地推开二人,心疼地拿起那面问天镜双手交叉抱在怀里,像个孩童般地撒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问天镜,我精心收藏多年,珍之如命的宝贝问天镜啊!
啊啊啊……
呜呜呜……”
师兄弟二人偷偷摸摸地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正欲悄悄离开。天机老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泪眼婆娑地转头唤住了两人。
“成理,莫醉,你们说得没错,那个新觉醒的道体小子,果真是个祸害!”说完后,又忍不住瞅了瞅怀里的问天镜,再次哀嚎:“呜呜呜,我的问天镜啊!”
大弟子方成理不忍地安慰道:“师尊,就算您修为有成,也要多加爱惜自己身体呀。小伤也是病,无论您怎么感伤,您得先把疗伤的丹药服用了吧?”
听闻此话,还在哀嚎的天机老人顿时就不哭了,老羞成怒地狠狠瞪了方成理一眼,“服用什么丹药?我有受伤吗?区区一个刚刚觉醒的道体能让我受伤?呵呵!就你那点道行能看出来我受伤了?”
见大徒弟忧心忡忡,仍然一脸担忧的神色,天机老人尴尬地瞅了他两眼,才又继续抱着破碎的问天镜喃喃说道:
“我这是心病,要心药来医,丹药这玩意儿对我无用。”
君莫醉幸灾乐祸地偷笑后,乱转的眼珠子里闪过狡诈之色,再次开口,却是小心了些。毕竟,他可不想像方成理一样,被当做出气筒。
“师尊,那徒弟还收吗?要不,此事就让弟子来办?”君莫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天机老人的神色,才又继续问道:“如何?”
“收,怎么不收啊?你这就下山去办理此事,告诉那个祸害,他只能是个记名弟子,最多是个记名弟子。”天机老人哭天抢地的怒喊道。
收到回复的君莫醉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以一种光速的速度迅速开溜。这可是来之不易的下山好机会!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空旷的大殿内,留下欲哭无泪的方成理一人,独抗天机老人的怒火,一想到那长期炼器所要面对的火星和黑烟,方成理也像脚下生了轮子般,想要立马开溜。
“师尊,弟子这就去想些什么办法,帮你修复这问天镜。”方成理很是识时务地说道。
“站住。问天镜修复极为困难,短时间之内,我都束手无策,你去想什么方法?想让我的问天镜再坏一次不成啊?你就留在这里,给我搭把手就成了。”
“师尊,按照往常的惯例,今日这问缘殿是莫醉师弟执勤,恰好我又有事,嘿嘿。”方成理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得退下了。”
“是吗?”天机老人一只手往问天镜上打着印结,另一手在乾坤戒倒出的好似垃圾的一大堆器物中寻找,看有没有什么材料能够先行给问天镜补上。“巧了,我也有事,所以你就留下吧。”
“师尊,您不能硬要我留下啊。咱们问天圣殿不是讲究以律制人,以理服人吗?”方成理蹑了蹑脚,打算跟君莫醉一样逃跑,扬长而去。天机老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单手一抓就擒住了他,看着骨瘦如柴的手臂却是直接把还算壮实的方成理整个拎了过来。“又巧了不是?我也是在以‘力’服人啊,你这孩子咋看不懂呢?”
方成理:“……”
琉光城,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响起,盘膝在架子床上修炼了整整一夜的元箫睁开了眼睛,虽然丝毫未睡,反而显得更为神采奕奕。身体里,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里充满了旺盛的能量,仿佛用之不尽、取之不绝一般。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力量飞速增长之后的一种错觉。
元箫起身来到衣箱前,翻了套交领的水蓝色竹叶纹直身套在身上。衣服是上好的纱罗制成,透气凉爽可以用于避暑;这个颜色在盛暑时节也瞧着比较清爽;虽然直身一般都既宽且长,但他个高八尺,不怕撑不起来;缀白的护领,显得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更为欺霜赛雪;那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眼尾微微往上勾,显得很是灵动又邪魅;幸好他一双剑眉长得很是英气,斜飞入鬓,有如悬胆的挺鼻也挽回不少分,再加上不算薄的菱唇,眼前这少年虽有貌比潘安之貌,却与“娘炮”二字沾不上边。
他胡乱的把头发半扎半披,顶部加了个羊脂玉的玉冠,腰部束了条羊脂玉的革带,又套了双云头履,才踱步到铜镜前细细端详起来。
镜中的少年,儒雅中带着贵气,贵气中带着狡黠,啊呸!带着慧眼。
当真是一位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郎啊!
“嘿嘿嘿嘿嘿”
元箫摇晃着莫须有的折扇,嘚瑟地浪笑着。
元云生踌躇地站在元箫门口,本欲扣上房门的右手,却是不由得暂时停了下来。
原因无他,里面传来的一阵阵渗人的笑声,吓得人心里有些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