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池阳下意识想要冲过去,然而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根燃烧着火焰的房梁,将他和夏时苒阻隔在火海两端。
“苒!——”许池阳像只小兽般低吼。
夏时苒张了张嘴,然而令人窒息的热浪让她完全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般难受,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此时,她的处境极端危险。
四周全是火焰,还面对着一个发疯发狂的男人。
陆之豪的后背已经烧着了,然而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炙热和疼痛一样,表情狰狞而扭曲,张开双臂像蝙蝠一样试图扑向夏时苒。
仿佛想把一身的罪恶传染给另外一个人一样。
夏时苒躲避着他的动作,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火舌吞噬,整个人就像是火人一样,身上是跳跃的火苗。夏时苒闻到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
“咳咳……咳咳……”
空气中的一氧化碳浓度越来越高,夏时苒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
陆之豪整个人已经完全被大火吞噬,他躺在地上,像只蛆虫一样在剧烈的疼痛下狰狞的扭动。
夏时苒顾不上触目惊心地看着他,火势越来越大,她可以站立的地方越来越小。
不知道许池阳和小温暖的情况怎样了……
夏时苒心里一沉。
也许是吸入一氧化碳过量,她觉得此刻大脑里昏昏沉沉,模模糊糊闪过很多片段。
那些欢乐的、激动人心的记忆。
那些悲伤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即将随着这场火海永远的埋葬。
她不甘心……
“许池阳!——”突然,夏时苒紧握双拳,目光紧紧盯着前方一片火海,像是恨不得穿透那片火海看到那个人影一般。
听不到对方的回答,但是她依然扯着嗓子大喊,“许池阳!——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如果有来生,我们不要彼此伤害了!来生我们一定要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和宝宝……我们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最后一句话,夏时苒没有高声嘶喊,而是垂下眸子,凝视着自己尚未凸起的小腹,双手抚摸着小腹,眼神中流淌着慈爱。
“宝宝,这一次,妈妈又对不起你了……”
“咳咳……咳咳……”
喉咙像是被人死死的掐住,夏时苒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楚。
她的手边一烫,本能的缩了一下,火苗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和她打着招呼。
夏时苒往前挪动了一小步,这已经是她可以移动的唯一范围了。
她似乎已经感觉到火舌撩烧着她的衣服……
如果她此刻倒下,将栽进贪婪的火海里……
最后一点意识遗失殆尽,夏时苒的身子软软地向下倒去。
此时,耳边“砰”的一声巨响。
她努力地睁了睁眼,仿佛看到了碧空如洗,白虹贯日。
……………………
清晨,室内温度清冷,窗外枝头上有鸟儿雀跃欢跳。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手指尖微动,紧接着卷翘如蝴蝶羽翼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即一双倦懒迷茫的眼睛睁开,有片刻的恍惚。
若叶喜极而泣地凑上前:“小苒,你醒了!”
夏时苒足足盯了若叶好几秒钟,之前发生的事在脑海中完全拼凑出来。
她几乎立刻脸色苍白,突然攥住若叶撑在病床上的手腕,定定望着她:“许池阳呢?”
那样一场大火,可能……
夏时苒的眼神敛了敛,紧接着道,“我肚子里……”
若叶反攥住夏时苒的手,眼睛里情绪复杂:“别担心,你肚子里的胎儿没事。”
那也就是说……
夏时苒猛地抬头,一双沾着泪水的眼眸凝视着若叶,抓着若叶的手不由自主地发紧。
她不敢从若叶嘴里听到任何不好、或者仅仅是不太好的回答。
若叶抿了抿唇,眼神微动,她知道肯定瞒不过夏时苒的,却也不忍心看她伤心落泪。
在夏时苒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若叶一直忐忑不安着,不知道等她醒来要怎样告诉她那个消息。
直至此,若叶不得不咬了咬嘴唇,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叹了口气,随即几乎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小苒,你先别太着急……许池阳他被炮弹伤到,受伤的比较严重,现在……人还在ICU里。”
“炮弹?”夏时苒紧紧抓住若叶的手腕,一张小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她觉得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了。
若叶抿了抿唇:“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成了一片火海,后来,姜十三他们用炮弹强行炸开了那座建筑物……在炮弹使用方位上,许池阳选择了自己那一边……”
夏时苒听明白了,许池阳是可以和姜十三等人通讯的,最终他下了命令,对他那边使用炮弹,将整座鸟笼建筑炸开,而他……
他已经将生死置身事外了。
只要她能够活下来。
夏时苒眼眸深谙。
见夏时苒迟迟不说话,若叶担忧地晃了晃她的胳膊,低低地唤道:“小苒……”
夏时苒回过神来,勉强向若叶扯出一丝笑,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是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说出一些话:“带我去看看他。”
见到夏时苒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嚎啕大哭或者歇斯底里,若叶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拉着夏时苒的手:“就在同一家医院,我们不能进去,但可以从院方申请,通过探视系统看一眼。”
“嗯。”夏时苒冷静到极致的可怕。
……………………
所谓的ICU探视系统就是连接病人和探视者之间的屏幕,这样不会给ICU里的病人带来感染的风险。
夏时苒定定的看着屏幕。
许池阳的眼神很清醒,在见到夏时苒的时候,甚至还笑了笑。
若不是他的手不能动,他可能都要向她打打招呼了。
夏时苒表情镇静,凝视着屏幕里的许池阳。
他的身上全都缠着纱布,还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在管子和身体连接的地方有着不知是药液还是血迹的红白之物。他的头发被剃光了,此刻脑袋和脸也严严实实包着纱布,只留出一双漆黑的眸子和插着鼻管的鼻子。
他没说话,也没动。
十秒钟之后,他的目光望向旁边的方向,紧接着,探视系统被病人那边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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