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赵子儿不知道怎么才好,自己乘兴而来,现在遇上这些事儿可是沮丧透顶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虽然云儿平时跋扈,十分可恨,可眼下她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恩怨呢?只是令人唏嘘不已。便动手把那汤药葫芦拿到云儿的头旁边。突然,听到云儿大呼:“你们走啊,再不走我就喊起来是你们窝藏起了我,让皇后害死你们,走!”大家这才慌了,匆匆退出,望通光宫门深深折腰离开。而就在戎赐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什么拉了一下,细看是云儿在拼命暗暗用嘴在咬住他的衣角拉扯他,然后用哀求的眼神示意,自己有事儿要和他单独来说。
戎赐心一动,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听她的,便支开大家,道:“这场景过于血腥,不要惊到赵夫人你们贵体,你们先出宫门,我留下善后了断。”众人听令,全都出宫了去,然后,戎赐怔怔地看着垂死的云儿,云儿口角溢出鲜血,惨笑道:“我害人无数,固当死也,可这都是吕后主谋,我没办法不去干。而她阴险毒辣却才德外显,枉受皇上再度看重,一想起这些,我死不瞑目啊。这回燕王根本就没谋反,他不能来长安谒见皇帝,就派了自己的相国范齐来京觐见皇上,上书原由,提了‘臣绾不来长安朝觐,乃为吕后善妒,必不容异姓王,邀功自固······’这条实情和证据。
后被她的党人审食其所得,并立刻交给了她,她就生了杀心,让我去趁乱杀了他,然后毁尸灭迹,然后诬陷燕王自己不来京不说,还连一个人也不派来,已经是铁定反了。其实她早就有预谋,也早就从安插在燕王身边,密布天下的党羽那儿探得燕王卢绾口风举动,只是无法证实罢了,所以就派人火烧驿馆,引出后面暗杀范齐的事来,她做这么多,终于让皇上征讨燕国,灭国除去异己,后来她就······”
戎赐怔怔地看着垂死的云儿,云儿口角溢出鲜血,惨笑道:“我害人无数,固当死也,可这都是吕后主谋,我没办法不去干。而今她阴险毒辣却才德外显,枉受皇上再度看重,一想起这些,我死不瞑目啊。这回燕王根本就没谋反,他自己不能来长安谒见皇帝,就派了自己的相国范齐来京觐见皇上,上书原由,提了‘臣绾不来长安朝觐,乃为吕后善妒,必不容异姓王,邀功自固······’这条实情和证据。后被她的党人审食其所得,并立刻交给了她,她就生了杀心,让我去趁乱杀了他,然后毁尸灭迹,再诬陷燕王自己不来京不说,还连一个人也不派来,已经是铁定反了。其实她早就有预谋,也早就从安插在燕王身边,密布天下的党羽那儿探得燕王卢绾口风举动,只是无法证实罢了,所以就先派人火烧驿馆,引出后面暗杀范齐的事来,她做这么多,终于让皇上征讨燕国,灭国除去异己······
她就这么对任何人,也一样这么对我,不顾我鞍前马后替她作恶这么些年,看我中毒残废,她就逼我这般,天理何在?她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我离开她的时候,将她身边秘藏的燕王那封奏章偷来了,这是她陷害燕王的铁证······”戎赐听了,仰天长叹道:“吕后权倾朝野,党羽密布,那又能怎样?”云儿再度笑了起来,脸部扭曲厉鬼一样,道:“如果将军爱惜羽毛身家,那就当我托人有误,不过我也不会怪你,你就将这封燕王的密奏随你处置,反正你要从我的身边带走,让我走得好过一些,我活不了啦,求你了,求你了······”然后大口大口呕血,将卢绾的密奏从怀里托出,高举头顶,拜倒在戎赐面前,戎赐瞬间石化了,其实,他也不想,真的不想趟这趟浑水啊。但只是片刻,他郑重地接了过去,道:“你太惨了,我也无力回天,只有请你离开痛苦好走!”就深藏密奏,缓缓退出宫门。云儿看见她们全都走了,开心地笑了起来,用嘴咬住药葫芦,一样脖子将里面的药液一饮而尽,片刻之后,七窍流血,就惨死在当场,片刻之后,她的尸体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全身火星闪烁,在白气中化为一滩脓水。
戎赐再次进去的时候,发现云儿已经安详的死了,替他感到一种解脱的欣慰,立刻上告九卿有司,自己布置收拾善后。而经历了鬼门关前走一趟的赵夫人和戚夫人、侍女贾佩兰一行,慌慌张张地先到了戚夫人的淑房宫,一个个神情紧张,花容失色,见了戚夫人话都说不利索了。戚夫人还在兴致盎然等着,一见她们这样子,吓得魂都没了,忙问:“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子儿和佩兰就轮流用哭音把事情的经过抢着说了一遍,由于太急,一下子也说不明白,扯了半天,戚夫人这才明白了个大概,焦虑道:“救人要紧,不管她是谁,也不能甩手走了不管啊。”子儿道:“如今这情势,那该怎么办啊?”戚夫人道:“赶紧让人去找当值的内庭有司大夫们过来。”一边的宫人遵命急去,不大一会儿,少府的吏人就过来了,戚夫人一看见,这还是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辨士蒯通,她心想这下就好办了。
戚夫人十分恭谨地就将事情的始末陈述了一遍,请蒯通赶去通光宫处置,蒯通回头看了戚夫人一眼,神情有些复杂道:“臣已经知道了,右将军戎赐已经报与有司,早就有人去善后去了,至于我还到这儿,是想对两位娘娘进一言来的。这个云儿是皇后的御人,不管是生是死绝对不简单,二位夫人就休要扩大化了,就当是例行巡查的人例行发现好了。”戚夫人听了受教,赶紧称谢,蒯通怜惜地看了一眼有些惊惶的两位夫人,转头离去,但他又停下来,行礼劝道:“皇上去了东宫,臣发现商山四皓随太子也去了,事情必然复杂,请赵夫人速速回宫,勿使张扬,请戚娘娘少言于皇帝,臣斗胆姑妄言之,告退!”说完,看了她们一眼,匆匆退下。
这边,赵子儿对戚夫人道:“妹妹,蒯通不是凡人,我们要听他的话才可以免祸。皇后现在嗜好妒杀,如同逼急了的困兽,看不得任何人在她面前好,她看到我们走在一起,会认为是结党对付她,那我们就难逃劫难了。”戚夫人嘴角一撇,不屑道:“皇上正烦她,不要以为她不好惹,姐姐怕她干什么?皇帝一回来,我正好有言语奏上。”子儿听了脸色凝重,道:“妹妹千万不要过当,我得马上离开,要不然皇上回来了,我就大祸临头走不脱了······”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侍女佩兰仓皇来报:“皇帝回来了!”吓得赵夫人腿一软,失口叫一声:“啊······”
戚夫人觉得赵夫人实在是有些反应过大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今上乃圣贤君王,一向宽厚对人,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他的命妇夫人,赵夫人这是怎么了?”赵子儿只是摇摇头,也不愿说话,戚夫人不忍她这般惶恐,就再笑道:“好了,既然你这般小心,你就不要见他,我让佩兰送你从后宫门出去。”赵夫人拜谢喏喏,随侍女佩兰转去后宫门,急急离开了淑房宫自去。这时候,皇帝的銮驾已经到了,戚夫人带着精致的妆容,有些慵懒地出去迎接。刘邦眼见得戚夫人漫绾云鬓,轻罗散带,别具一番花睡去的滋味,心里顿生出怜惜,又为她不解忧患的小女子性情而心疼,忍不住叹出一口长长的冷气来。
戚夫人是世间尤物,虽然拥有美丽的皮囊,但是,那脑子实在是堪忧啊,刘邦将她拥入怀中,双眼涌出泪花。戚夫人沉醉在君王怀中,突然,她发现不对劲,天真烂漫地问:“陛下,你不要伤心,臣妾会用心侍候你,你龙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刘邦道:“朕虽怕身体痛,但生死天数,也怕不脱,可朕更怕心痛,就怕朕不在的时候,皇后会对你辣手催花,阿戚啊,你我将向何处?上苍能教我否?”这一下点到戚夫人痛处,就是戚夫人再不解世事,再能有就是把她放在炉火上烤,也能“松风吹解带,明月照弹琴”的清纯无知,这时也会明白过来。于是,近来自己遭受的一桩桩莫名陷害全部潮水一样涌来的,她哭倒在地道:“皇上,臣妾近来感到好多的事儿很冤屈,心里好苦······”
刘邦听了沉沉玄思,向宫门外一挥手,俄尔,四个皓首白须,衣冠甚伟的老人,气度不凡,超然物外地走了进来,他们正是商山四皓,一齐上前来拜见戚夫人。刘邦介绍道:“这就是名闻天下的商山四皓,是太子的师父,你来见见吧。”戚夫人看见那从碧落帝乡来的四个仙翁一样的人,双眼发直,一脸的懵懂,吓得赶紧拜神一样还了礼,口中念叨道:“小女子拜见仙翁。”四皓竟然能安泰抗礼,齐声回一声:“不敢。”就侍立皇帝左右,刘邦对他们道:“列位仙翁辛苦了,朕今日并无求教,只是让你们来,让朕的爱妃见识一下世外高人,山林高隐之士,好了,你们就回东宫傅太子去吧。”四皓听了喏喏,再拜趋离而去。
刘邦和戚夫人并立目送他们离去,刘邦指着他们的背影,对戚夫人道:“你看到了吧,朕想为了你改立太子,置卿卿一世尊荣,以母仪天下,可是,太子竟然能让这四个人来辅佐他。他们是什么人,是朕求不来的世外高人,他们宁死不屈于朕,却甘心为太子用,这说明太子的羽翼已成,再难撼动了。太子年青,哪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布局安天下者,吕后也,现在动吕后,则长安一半涣散,那样一来,汉无国安能有家?朕真的不能,看来吕后真是你的主母也。”戚夫人听了,看着皇帝无奈的样子,从他平日里龙行虎步的帝王风度里读到了人生的暮气和萧索,心里骤然垮了。什么刚才还饱满有的优越感和平视吕后的资本,犹如山洪里的一棵小树,轰然倒下,被泥石流吞噬,失望之余,她放声痛哭。
刘邦感叹道:“此乃天也,人力何能为?朕与卿只得顺应,没办法的啊,阿戚,你为我楚舞,我为你楚歌,今夕何夕,我们一起排解万古愁。”说完,皇帝亲自击节,仰头纵酒,长歌道: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
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刘邦一唱三叹,长歌数阙,那意思很明白,他在对自己平生最心爱的女人表露自己的心迹。鸿鹄已经羽翼已成,就是你有强弓利箭,又能怎样?你能射得到它翱翔的云外高天那么远吗?朕这个皇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一幕令戚夫人自感身世,一曲折腰翘袖楚舞,从心灵深处舞出,精灵一样舞成漫天梅雪,花雨缤纷。歌舞终了,两人相对唏嘘流涕,戚夫人心疼地看着刘邦,一把拉住他纵酒的手,道:“陛下,你要保重龙体,贱妾生死如草芥,无足轻重,不足劳皇上挂念,你不要再喝酒了。”刘邦叹道:“人生世间,不过是大梦一场,何必为梦中事儿不得释怀,生死看空,率性而为之好了。”说完,连饮三玉卮,颓然枯坐,倒头睡去。
刘邦自从定了大计,不再改立太子,万事看重皇后,心里反而踏实了,他尽力在教戚夫人顺应皇后。他心里侥幸地想,只要自己和戚夫人不再对吕后心存不轨,诚心诚意,吕后应该会被感动,不再会作恶以对自己的嫔妃王子吧?当然,吕后从这时候起,也是低调做人得可怕,什么事儿都不管,听任皇帝为所欲为。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这件事儿,令这汉宫再度剧情反转,竟让刘邦再度反复,甚至于达到血光之灾的可怕境界,是什么呢?
原来,棘浦侯柴武其时在京中为护军都尉后将军,便将远在南郡的老丈人也接来同住,没想到这南方人一到关中就水土不服,大病一场,一病不起就没了。因为回乡路途遥远,便在京畿的终南山落葬。一晃到了七七,柴夫人便轻车去墓园祭奠父亲,哭了一场,祭洒了一些浆饭,一直陪父亲的坟冢到日落时分,这才打道回府。车辇走了灞桥中间,忽然听到对岸有人呵斥一声,已经放马而来,挥舞手中的鞭策,骂道:“让开,辟阳侯来了,还不让道,你想死吗?”原来来者是审食其和他的手下一行,一个个的都乘高头大马,恣意洋洋而来,他可是资深和死心塌地的后党,吕后一有风吹草动,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就是他,正是吕后得势他飞扬,吕后失意他夹尾。
可巧的是,他今天就刚刚得到了皇帝不再改立太子,万事看重吕后,并和戚夫人在淑房宫为吕后的事儿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两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准信儿。他心里隐隐高兴啊,就和几个亲信死党忍不出出去要庆祝一下,到了心仪的酒肆,美人压酒,酒旗槐香,几杯下肚,就把当初的理智扔到九霄云外,呼号放狂,眼见得皇后得势,自己这些跟班的跟对了主子,那可将是有一条金光大道来走,而且越走越亮堂。这一来二去酒喝高了,大家都生出这宇宙都是我的脑抽风来,就怕人不知道,横着走,一到灞桥就看见有一辆车辇迎面驶来,这还了得,这不是明摆着正在和自己抢道吗?
那些人脑子一热,就闯过来叫骂,非要柴夫人的车倒回去,柴夫人一见这阵势,赶紧让御人不要和人计较,那就倒车吧。可还是没用,食其手下都是实在奴才,奴才最大的脾气就是和能欺负的人过不去,一拥而上,一顿乱鞭子开打,将柴夫人的驾驭双马惊了,狂奔乱窜起来,车顿时就翻了,柴夫人这边的御人和家丁吓得呼天抢地去救人,并大声叫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棘浦侯柴武的夫人,你们敢这么无礼······”
由于酒精的作用,食其这时候脑子一抽就犯浑了,冲口而出道:“一个区区护军都尉后将军有什么了不起,我是皇上的郎中令审食其,问问是谁官大?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让开!”既然是主子威势,他手下自然就更加狂野,上前将柴府的人一顿鞭子,兜头乱抽,暴风骤雨一样,施虐够了就扬长而去。这边。柴府的家人救得柴夫人出来,只看见她嘴角流血,眼都乌了,鼻青脸肿,被头散发,都吓得乱叫起来。
柴夫人半天才定下神来,想了想,道:“回去就不要乱说,就说是马惊了,出了车祸······”家人不服。问:“为什么?这不就是赖上自己的过错了吗?明明被人欺负了,却选择忍气吞声,看来出来混饭吃也要跟对人才对。”柴夫人严厉地道:“不要废话,就这样说。”于是,大家清理后事,车不能用了,大家只有改骑马狼狈而回。到了府邸,见了柴武,柴武看见自己夫人那个样子,大惊失色,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柴夫人便隐瞒起实情来,撒谎道:“回来的时候,道旁突然有苍鹰追逐兔子,所以惊了马,出了车祸,这也是非人为的事儿,怪不得谁,天幸我也没事儿,官人就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