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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逗阏氏脱困欺淮阴 定和亲逼婿埋弑君(上)(1 / 1)

上回说到匈奴大单于冒顿阅兵于白登山下的雪原之上,列阵四方铁骑军,这在冷兵器时代,当时那是罕见的至高无上实力,看得刘邦以下的汉军将士无不胆寒心颤。冒顿意气洋洋道:“请汉天子来阅我匈奴天威,也请汉天子来演示中土兵威!”刘邦在马上拱手道:“中土皇帝刘邦致意匈奴主,汉天子乘祚海内,汉胡两家,出自同根,一住南而耕田,一住北而游牧,受命于天分家,大单于安能逆天以窥中原?”冒顿回道:“我挛鞮冒顿,是淳维夏后氏之后,非是异种杂胡,诸夏九鼎,三皇五帝的老宅,子孙皆有分,我不过是取我应得的那一份,怎么就逆天了?而且,我师从范增,和项羽约为兄弟,今你灭我义弟,我不过是代我兄弟取其地罢了。本单于曾誓言于天,誓死一不战强秦,二不战战神项羽,只要他们在,我决不踏过阴山一步,但要是他们不在了,冒顿誓要争雄中原,让海内人人都知道我挛鞮冒顿是阿谁。刘邦,本单于乃铁血男子,我知道你后军未至,我且容你三天,等你的后军到了,我们再决战于白登山山下,以定胜负,这很公平吧?”刘邦听到这里,哪有话说,就应允道:“好,三天后,汉胡两家决战白登山下!”

前文说到隋何俯身受了兵符,辞别皇帝,率使团即回洛阳,此举可是牵涉一件大事儿,事关淮阴侯韩信的生死存亡。说来万物皆有因果,这韩信在皇帝亲征匈奴前夕,曾经请求皇帝,表明闲住不是自己的志向,愿意挂帅出师征伐匈奴,没想到遭刘邦连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他顿时万念俱灰,一腔莫名悲愤出了洛阳宫,那真是仰天地异色,气息哽咽,几乎要哭出声来。最后,皇帝出征之日,他托病连送也不去送,自从刘邦离京城去后,他更是抑郁寡欢,怏怏宅在家里再也不愿露面。

这一日,乘马豨来报:“故人陈豨官拜巨鹿郡守,立刻走马任上,特来辞别故主帅。”韩信正在人生低谷之中,门庭寥落,受尽了孤立的苦楚,何曾再有人愿意来跨过他的大门,现在,一听说故部属在走马上任要职的时候,还特意来看自己,如何能不感动?即刻迎出大门之外,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两人亲热地走近内庭。韩信挥退众人,只觉得肚子里有一肚子话要找人倾诉,仰天叹道:“现在你可以听我倾诉吗?我想有话要和你倾诉衷肠。”陈豨回道:“陈豨此来,有意正是讨教,大将军请你说吧,陈某唯大将军之言是听。”韩信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与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掏心窝子道:“公现在将要去的地方,是天下四战兵争之地,项王就是在巨鹿一战败章邯而定亡秦。你现在正得信任于皇帝,是皇上的宠幸之臣,一开始,有人说你在巨鹿郡养兵威胁朝廷,皇上必然不信,再说一次,就会慢慢猜疑你,再而三这样说,皇上必然相信而且震怒。我侪不是沛丰党人,皇帝决不为视我侪为亲信,一旦翻脸,不拥兵自将必定被他灭亡,唯有我们互相策应,我在洛阳京中,你从巨鹿举兵,里应外合,则天下可图也。”陈豨大惊,顿时五官都挪位了,拂了额头上的一把汗,咬牙低声回答道:“我听大将军的,到时候我们再行密谋联络,今日大将军直言我牢记住了,谨奉教!”两人这才依依惜别。

时间飞快的流逝过去,就在韩信正在一腔孤愤,无法释怀的时候,家将乘马豨来报道:“留候张良奉皇帝诏令,带来了皇帝亲赐的大将军虎符,特来宣布诏书,重新起用大将军。”韩信大叫一声:“什么?”惊讶得瘫坐在席上。就在这时候,张良已经来见韩信了,即行宣布皇帝诏书道:“皇帝诏令,特宣淮阴侯韩信,重新启用为大将军,北上上党郡、代郡备战匈奴,请淮阴侯勿有多虑,即刻受命!”宣读完诏书,张良问道:“淮阴侯,臣明白你这一段日子饱受委屈了,现在皇帝重新起用于君,你没有芥蒂和其他的条件吧?”韩信一听,正是大将闻警,热血沸腾,刹那间,将什么都抛诸脑后了,一腔报国情谊,让他忘了一切的个人得失,慷慨回应道:“臣蒙皇帝起用,义不容辞,为将军者,无战不用,如今国家有事,韩信愿赴国难。”于是,韩信即受了大将军虎符,率高邑、元顷起兵一万,急行军北上汉匈战场。

到了平城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个惊天炸裂的噩耗,皇帝身陷白登山,被匈奴层层围困。其时,天气暴雪不止,朔风狼嚎一样呼啸,韩信一路顶风冒雪北行,一到白登山下,忽听得杀声震天,矢石穿空,风雪中,汉匈两军一场鏖战正酣。原来是从晋阳、离石赶来的灌婴铁骑军,汇同殿后的周灶、郭蒙、陈婴所部,正和匈奴匈奴大队人马厮杀在一起。灌婴做梦也没想的,自己的骠骑铁军,自练成出道以后,那在中原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算是勇战如同项羽,也折戟自己的铁蹄之下,现在遇上匈奴兵,虽然殊死苦战,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韩信大军赶来,他并没有立刻参战,而是高居观战,闻声望敌之间,韩信就看得分明,灌婴引以为傲的骑术,碰上匈奴人都是班门弄斧,没有多少优势,相反,匈奴兵应敌冷静得十分可怕,分明是在显示实力的游刃有余。没多久,战阵中恶煞冒顿一声巨吼,跑马一箭,呼啸射中汉裨将周敕,周敕胸甲被贯穿,死在当场。汉军阵中的周灶拼命上前抢人,被曼丘臣飙马一刀,伤了右臂。汉军阵脚立刻动摇。

韩信一见,一边鸣铙退兵,一边让出弓弩兵出来列阵,灌婴和郭蒙、陈婴死战抢了死伤两将回阵,冒顿下令退后,对韩信道:“韩信,我知道你有几分厉害本事,本单于今天放过你们不战,现在,你们的皇帝和皇后都被我们匈奴兵困在白登山上,何况你们?你们跑不了的,我和你们的皇帝约定好了,三天后再战,也就是明天,日子就到了,我们汉匈两家在白登山一决雌雄。”说完,也不管他们,自回本阵,继续死死地围定白登山汉军。

灌婴即来见韩信,互道寒暄之后,韩信下令退后扎营,设立寨子栅栏,布置辕门鹿砦,召集众将商议对策。韩信道:“现在大雪不止,我们中原将士和匈奴将士硬拼,毫无胜算,本帅意在率军绕开白登山,进军匈奴后方的代谷,定能一举夺得代谷。到时候,冒顿身后受敌,就会回援,那样一来,皇帝白登山之围,自然就可以解除。”灌婴颔首,韩信即令灌婴等诸将留守白登山下和匈奴军对峙,自己率陈婴、高邑、元顷在漫天风雪中奇袭匈奴老巢代谷去了。

七天过去了,汉军被困白登山丝毫没有能突围脱困的迹象,汉匈两军就这样在不间断的大风雪中死死对峙,就像两匹生死相搏的怪兽谁也不愿松口。眼见得第二天就到了两军约战的大决战日子,到了正午时分,王黄来报冒顿道:“汉皇后吕雉的来使都尉陈平求见阏氏,请大单于圣断,是让他见还是不见?”冒顿正在啃牛蹄子,一听哈哈一乐,道:“这个肯定要见,刘邦这是打不过我了,寻思起妇人裙裾的法门,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样?反正明天就是大决战的日子,任他遁地也跑不掉,你就答应了他,亲自带他去见阏氏好了。”王黄听令,即出门来见陈平,笑道:“你随我走吧,去见阏氏。”说着偷着乐,陈平只是回以一声冷笑置之。

陈平来到匈奴阏氏古丽凤帐暖营,叩见古丽,然后一挥手,他的副使陈婴和随从军卒,将令人眼花缭乱的箱笼礼物呈上,在帐中开箱验取,霎时间珠光宝气,缤纷五彩,辉映穹庐。

古丽见了这是浅浅一笑,道:“汉匈相争,在于其主汉天子刘邦和我家大单于冒顿,并不干妇人什么事儿?你身为汉臣应该明白这个不大的道理吧?”陈平折腰肃立道:“阏氏之意,匈奴即有天下,臣这些金银珠宝旦夕也是胡家尽有之物,你根本就不稀罕臣多此一举送来,对吧?”古丽嫣然一笑,被点破心机,有些羞涩道:“这可是你说得那么明白的,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还来做这些无用之功干什么?”陈平道:“陈平虽然愚钝,当然不会干那些足够蠢的,还没有用的事儿,臣来的真正目的是来代吕后送还当年冒顿大单于赠送给她的瑰宝——他留有名字的白狐裘······”古丽一听,立刻下得绣墩,惊得目瞪口呆,见得陈平拿出那一件白狐裘来高高奉上,敏捷地一把抢在手中,恍然梦呓一样,流下泪来浩浩感慨道:“当年我和大单于的中原旧游,仿佛就在昨天啊,那时,我们微服游历中原,遭遇大劫,几乎是九死一生······大单于他在单父县和吕雉一场邂逅,虽然是无疾而终,我知道他心心念念,何曾放得下过?”

陈平再拜,朗声道:“如今大单于冒顿即得天下,可贺!而阏氏你可哀了。”古丽再次被惊呆了,竟然用求教的口气问:“中原人善谋,我能求教你为什么这么说吗?”陈平回道:“阏氏,你现在在了解了汉天子皇后吕雉和大单于冒顿那些旧事的情况下,再屈尊问臣,可见阏氏你是个明白人,不愧是月氏公主出身,臣也不敢不尽言。单于图中原,其实是图吕后及其中土佳丽,一旦匈奴有中原,就凭单于素来为人,仰慕中土的骨子里习性,他接下来就会废阏氏再立,除旧布新,因为人的初恋用情,那是到死也不会放弃的。现在,臣奉我汉家皇后吕后之命,来归还单于旧物——白狐裘,臣却先来见阏氏你,就是请你明白时局而计之。现在我的使命已经完成,请你原谅臣斗胆尽言,告退,以候阏氏定夺。”

古丽对陈平还了一个最隆重的交掌按胸礼节,谢道:“使臣你千万不要置气,古丽谢过,我还要请你和我一起将此物奉上大单于,请你务必答应。”陈平一听心中暗暗大喜,他知道这事儿肯定是有门,便和古丽一起去了冒顿的金帐。等到了门口,古丽吩咐道:“我就站在屏后,使者你只管将旧物交于大单于就是了。”陈平喏喏,两人即刻一起进了金帐,古丽隐身在屏后,陈平独自趋入,谒见冒顿道:“汉使者陈平,受汉家皇后吕雉之托,特来致意大单于,吕后特从京城洛阳而来,意在不忘旧游,当年她和大单于邂逅单父县伏龙泽,蒙大单于厚爱,所赠瑰宝白狐裘为信物,虽未能结亲,但她一直珍藏直到现在,现在大单于为北国盟主,富有阏氏嫔妃,天意造化弄人,吕后也和皇帝结为伉俪,所以特的来奉还昔日宝物,致意大单于陛下,以示不忘。”陈平说完,双手奉上白狐裘。

冒顿一见昔日旧物,睹物思人,犹如在梦中一样,这个铁打汉子,竟然哽咽,一把抢过去,贴在脸颊,念叨到:“阿雉,他现在好吗?阿雉,你可知道,你是我冒顿数年以来的扰梦人哪······”陈平赶忙趁热打铁,回道:“皇后很好,特来使臣问候大单于,臣即行回营,也代大单于去对她表明心迹。”冒顿此时已经沉醉,回道:“好,好,你先回去,告诉她本单于心里一直就有她。”陈平告辞出账,见了在等候他的古丽,相视无言,一揖去了。

等到了傍晚,古丽去见冒顿,奉上玉壶醒酒汤,冒顿用感激的眼光一直盯住她,动情地道:“有劳阏氏费心了。”古丽看见丈夫酒醒,乘势劝谏起来道:“自古以来,中土耕田,朔北放牧,华夏成不了匈奴,匈奴也成不了华夏。现在我们得到了汉的地盘,我们也放不了牧住不了,而且两主不相为害,才可以共生共荣。别看现在我们可以灭了刘邦,但是,中土何时何地无英雄?马上就会有另外一个劲敌出来对敌我们?汉主受命于天,必有天佑,我们不如放了汉主,只是索要财物,汉军恐惧匈奴之威,感激大单于厚德,则供应不绝,那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儿,请大单于察之。”冒顿回道:“阏氏言之有理,但此事儿干系甚大,你让我想想再做决定。”

就在这时候,金帐外一阵骚动,一个匈奴使者浑身尘土,狼狈而入,惊恐地报道:“大单于不好了,汉军大将军韩信率军突袭代谷,韩王信不敌,使臣来求救兵,韩信很快就要破城,请大单于赶紧率军去救······”冒顿一听大惊,手中的酒盏也跌碎了,赶紧对左贤王王黄道:“此事务必秘而不宣,传令下去,赶紧让白登之围打开一角,晓谕汉天子突围······”王黄道:“大单于,此事儿太冒失了吧,好不容易困住刘邦······”冒顿打断他的话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韩信是什么人,席转天下易如反掌,现在进攻代谷,韩王信必不能守,如此一来,我军腹背受敌,就没有完全的胜算了,我放了刘邦,刘邦必定庆幸脱困,率大军急急南撤兵,这样一来,分化了汉军军力,我才有把握去对付韩信,只要不败,我们有的是机会让汉摆脱不了的。”

于是,白登山下的汉匈两军对垒,终于出现了刘邦苦苦企盼的一幕,匈奴那边军中传来如雷一样的军令:“打开包围圈的一角,请汉天子出围!···”正在望眼欲穿的汉君臣,听了急唤起所有的将士,作最后别无选择的选择,在匈奴的虎视眈眈之下,冒生命的危险撤离。这是一次生死未卜的尝试,绝无退路。陈平对刘邦建议:“胡人全副武装,形势一触即发,为了防不测,请皇上下令,弓弩兵满弓搭箭,两侧向外警戒,你徐徐走出包围圈。”樊哙、周勃受命去实施警戒,刘邦、吕后在护卫中缓缓离开白登山。

刚刚一离开,刘邦心急就想策马奔驰,一边的夏侯婴进言道:“皇上千万沉住气,一定要从容慢慢离开,否则,随时可能激起匈奴不测有变。”刘邦藏匿旗号,在两侧都是弯弓搭箭的弓弩兵警戒开路中,离开了白登山,行了一程,和外围的灌婴铁骑军会师,这才终于得脱匈奴的虎狼之困,捡得一条性命,果然不出冒顿所料,刘邦即传令收兵南回。冒顿一见形势果然朝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便虚张声势留在白登山,其实,这时候,他亲率精锐扑向代谷,去争抢退路,和韩信一决雌雄。

这时候,韩信和韩王信的代谷之战,胜负已分,韩王信不敌,弃城而去,刚刚逃到代谷峡口,看见退路尽被土石堵住,一声号角铮鸣,汉军包抄杀来,韩王信眼见得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道:“能用兵如此,天下只有韩信,我是死得其所了。”正在哀叹,韩信的大将军旗鼓如飞驰骋,骤然到了眼前,大吼一声:“汉大将军韩信在此,降将韩王信速速下马受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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