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往回走的时候步伐有些凌乱,速度快到她自己都不自觉的程度。
她眉头紧锁,一脸的疑惑。
怎么可能呢?
君澜怎么可能就不行了呢?
终于到达县衙门口,沈倾脚步慢了一些,四周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县老爷等在大门口。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看上去精神了许多鱿。
看到沈倾的时候,他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怎么回事?”沈倾拧眉,“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大夫说王爷伤势太严重,而且他本身流血过多,他们已经尽力了,但是……效果不容乐观。”
“流血过多输血不就……”话说到一半,自己倒是率先停了下来,输血,哪有那么容易。
不说这落后的古代没有检测血型的仪器,就连输血的工具也没有,条件不允许,说什么都是枉然。
好吧,若是君澜死于失血过多的话,他也算是第一个这么死去的王爷吧?
“师爷,您说什么?”从未听说过这些词汇的县老爷目露疑惑,跟在沈倾身后朝着君澜所在的院子走去。
“没什么。”沈倾叹气,“我听闻县老爷你不是找了许多厉害的大夫在此侯着的么?怎会突然出现这样的问题?”沈倾面色泛白,倒不是真的很担心君澜,尽管此刻的情况看上去很是不容乐观,但是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君澜没那么容易倒下,情况确实也危急了一些,但是君澜身为王爷,之前肯定也经历过更加可怕的事情。不说其他,就宫中那些尔虞我诈就够他喝上一壶了,可是,那些,他不都熬过来了么?
而是……她其实有些低血糖,只要几天不休息身子就会难受一阵子。
“师爷,你怎么了?”看着她变得难看的脸色,县老爷敏锐的察觉到问题。
“没事。”沈倾甩了一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师爷您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不必。”甩了几下脑袋,沈倾觉得清醒了许多,她看着县老爷,随即开口说道“你的官位比我高出许多,本来应该我见面对你行礼的,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放荡惯了,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你不责怪我觉得很是感激,但是,县老爷你不必每次跟我说话都这么礼貌而且还唯唯诺诺的。”
“……”县老爷有些尴尬,这些事情都是他不自觉就做出来的,若不是沈倾此刻提及,他根本就不曾发现。
“您这些年造福一方百姓是我非常佩服的,我虽然是县令,但是我做的奉献根本就及不上师爷,因此,这么称呼您也是应当的。”沈倾闻言,没有继续开口反驳,反正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她就算不习惯也用不了多久了,暂且忍忍就是了。
不……
她暂时走不掉呢,君澜不康复,她怎么可能离得开?
“刚才问你的事情你还没有回答我。”
“为什么请了那么多厉害人士过来,君澜的身体依旧没有好转,而且,我反而接到他不行了的消息呢?”
“想必师爷也是知道的,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李子县有史以来第一次,之前大多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所以因为这些事情受伤的人本就很少,再加上庄稼人身体本就挺好,平日里生病的几率也相对低了许多,所以,哪怕是被这些地方称之为厉害人士的人,实际上……”说到这里,县老爷就停下了,沈倾依旧不曾反驳,但是她停下了脚步。
只要转弯,就能够到达君澜所在的院子,气氛依旧紧张,小童站在门口抹眼泪,被她叫去休息的沈念背对着她看着紧闭着的门,神色难辨,此刻似乎是感觉到她来了,这才转了身。
脚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脸上也被包了一块,一只手调着的样子看上去像极了她曾经看到的木乃伊,只不过,这个木乃伊是活的而已。
“主子?”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他看着门里,表情……一时半会的,沈倾居然分析不出来。
“进去看看吧,想必王爷有什么话需要跟你交代的。”
沈倾这才重新迈开了脚步,心里却有着诸多疑惑。
沈念和小童以及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悲伤的,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但是就像刚才一样,这一时半会的,她猜不出来。
“师爷。”看着沈倾速度慢得像蜗牛,小童眨巴着眼睛催促,他的睫毛很长,长得也漂亮,只要稍加打扮,看上去跟现代小孩子们喜欢的芭比倒是有些像的。
特别是他此刻眼睛湿润,卷翘的睫毛,看着就会让人觉得心软。
“已经死了么?”沈倾忍不住开口,闻言,县老爷憋红了一张脸,就连沈念和小童这两个平时互相嫌弃而且非常不对盘的人,都一脸诧异的看着沈倾。
“师爷!”小童跺脚,“我们家爷到底跟您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您要这般诅咒他?”沈倾错鄂,她发誓,她是真的没有想要诅咒君澜,实在
是小童觉得那么惨,让她以为死了而已。
“现在怎么样了?”她嘴角一抽,忍不住出声提醒,“下次要是没死就别哭那么伤心,好好的人都要被你哭出问题来的。”
沈倾这么说纯属善意提醒,她之前看过一些报道,报道上说生病的人会变得特别的脆弱,这个时候家人朋友的情绪会直接影响病人的思想,照小童这么哭法,就算没事的人也要被他哭出事来的。
“……”门口的人集体石化,不了解沈倾话里隐忍意思的只当这就是师爷传说中的冷血无情……
君澜似乎还没有醒过来,他是趴在床上的,原本就白哲的皮肤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越发白哲,他侧着脚,身上没有穿衣服,被子也只盖到了腰部的位置,背上全是白色的布条,上面血迹斑斑,左手手指也被完全裹住。看不到原本的样子,不过通过路在外边的两根粗肿的手指可以看得出来,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
沈倾走了过去,发现君澜的呼吸十分微弱,一时间……
心乱成一片,脑袋突然有些眩晕,她使劲儿摇了几下头之后发现根本就无济于事,身体不可预制的摇晃了几下,沈倾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模糊,鼻尖似乎传来一阵淡淡的香味儿……
真是日了狗了,怎会这么大意呢。
这是她晕倒前最后的一个思想。
沈倾似乎睡了很久,梦中那些可怕的场景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主子?”她是被沈念叫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依旧泪眼朦胧,她伸手,直接就抱住了沈念。
“别怕。”被扯动的伤口微微有些疼,沈念却浑然未觉,“我在呢,又做噩梦了对不对?”
沈倾眼里还泛着泪花,她迷茫的点头,这么看上去倒像是一个胆小的邻家小妹。
“没事儿,都过去了。”
沈念叹气,私心里还是希望沈倾能够过得快乐一些的,但是他知道,从他们决定要报仇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以,哪怕是前面荆棘遍地,他们也只能勇往直前。
“我睡了多久了?”沈倾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她每次都是这样,坚强的让人心疼。
像今天这样的情绪很少在她身上出现,哪怕是出现持续的时间也根本就不会太长。
她总是这样,清晰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想做的是什么。
但也因为这样,她心里的压力就比一般人?大了许多。
因此,沈念经常会想,或许就是因为她这样隐忍的性格,才练就了她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
殊不知,此沈倾,早就非彼沈倾了。
“三天。”沈念回答,沈倾脱离了他的怀抱,没有开口指责,她看着沈念,面上的脆弱早就消失不见了。
“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跟他们联合起来这么对我?”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伤害她,背叛她,但是沈念绝对不会。
因为晕倒的时候鼻尖传来的香味让她立马惊觉自己是被算计了,也是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所有的表情看上去悲伤但又为什么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了,因为君澜没事,哦,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君澜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危险或者是严重。
所以她醒过来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她睡了多久而不是君澜怎样了。
“王爷说不眠不休的工作会让人窒息死亡,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不想眼睁睁看着就没了。”
“所以你就同意了他的提议,联合所有人欺骗我?”沈倾说话的时候波澜不惊,完全就听不出她的任何情绪,沈念突然有些担心,“我只是担心你,而且我也知道直接劝你休息肯定没用,因此才会同意。”
……
沈倾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沈念,像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一般。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只要遇到案子就会呈现这样一个癫狂的状态来,但是主子,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跟当年的事情有关,所以你若是在没有找到真相之前就出了什么事情,反而更加对不起老爷不是么?”
“……下不为例。”沈倾只是淡淡的丢了几个字便径自起床。
沈念说的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每一次只要遇到这些事情她就控制不住。
所以每一个案子她都逼迫自己做到精益求精,不为别的,就希望能够通过自己抽丝剥茧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而已。
“还有,君澜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危言耸听而已,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到了实在不能坚持的地步,不需要任何人说我自己也会主动休息的。”她还说,“沈念,我确实有些疯狂和着急,但是我自认为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才是,所以下次,像这样的事情最好别做了,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p>“好。”沈念笑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对他来说,只要沈倾不生气就好,而且……
其实这么多年,沈倾的性子他是极为清楚的,这一次之所以同意君澜的话,一来是觉得有些道理,二来是沈倾去了京城以后总归是要跟他打交道的,所以……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思考之后觉得这确实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因此才头脑一热点头同意了。
“不过主子,我觉得这一次的事情虽然办的不太好看,但是大家的心总归是好的。”
“您是不知道,王爷那伤口真的挺吓人的,小童哭只不过是被伤口吓到了而已。”
“其实我觉得感动的是。君澜跟我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他似乎关心自己的同时也更加的关心周围的人,虽然他不说……”
沈倾终于认真的看着沈念,“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当年的事情,会不会是误会?”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我总觉得,君澜是一个不错的人。”卿本红妆,第一女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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