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塘上游有一线小溪,清澈的溪水汩汩地流着,水底招摇着各种水草,并点缀着赭色的、褐色的、青色的甚至土红色的石子,白漂鱼成qun地溯水上游。
我把虾网一个一个放到库塘边的水里,放上诱饵,便挽起kù腿捉鱼,紫然坐到塘边的一块青石上,把赤着的双脚放到水里。
我把捉到的白漂鱼交给紫然,她把鱼洗净放到塑料兜里。
虾网约二十几分钟一收,收获颇为不少。
再回到船上时,已近傍晚了。
紫然的腿不能走路,我道:“我骑自行车送你回家吧。”
紫然摇摇头,道:“我告诉我妈,我到同学家玩。”
我明白了,便摇起了桨。
木桨划朦胧了水中的山影,几只水鸭调皮地在水里钻来钻去,划起一串串人字形的波纹。
狗杂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岸边,一本正经地喝着水。
突然,一只山鸡从山腰飞下,落到狗杂种不远处,狗杂种忽地窜过去,那山鸡惊叫着飞起,紫然也跟着一声惊叫。
那山鸡飞了不远,滑落到水面。
我想这山鸡定是受了点伤,否则它怎么会落到水里呢?
它在水中虽然没有水鸭那般灵活自如,但游起来也不费力,头向前,一耸一耸地,也比较迅速。
狗杂种在这岸边来回焦急地跑着,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吼鸣。
虽然狗也会游泳,但是我估计它游不过山鸡,因此它索性就没有下水——狗也有自知之明嘛。
一会儿工夫,山鸡游到了对岸,跳到草丛里,抖着身上的水珠。
紫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但是狗杂种看准了山鸡的落脚处,矫健的身躯已经箭一般窜了出去。
紫然就又惊呼了起来。
那山鸡在对岸歇了一会儿,马上也预感到了危险,凄厉地叫着。
当狗跑到它身边的时候,它翅膀拼命地挣扎,想飞起来的样子,但是只是往前飞出了约有两步的距离,又落了下来。
狗跟着往前一窜,张口咬住了它的脖子。
——不幸终于鸡落狗口。
紫然拍着我的后背,惊叫起来:“快,快,救一救它!”
我大声地喝止狗杂种,但是已经晚了,远远地就见山鸡躺倒在草丛里。
——山鸡怕是已经断气了。
——生命本就是脆弱和无奈的。
紫然无语,潸然泪下……
紫然难过,我也难过。
我不再说话,只是划着小船。
此时,太阳已靠在山侧。
我停下桨,开始准备晚餐。
紫然还沉浸在她的悲伤情怀之中。
我虽然觉得一只山鸡的死亡不必大惊小怪,但是怕给紫然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敢油腔滑调了,也故作悲伤。
再是,刚才一开始的时候,我好像有机会喝住狗杂种的,但是我没有,所以心中就有点虚。
果然,紫然沉闷了一会儿,道:“就怪你!你为什么不早早过去把狗赶跑?”
我就故作沉思了一会儿,道:“确实怪我,我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这个功能——能飞跃这几十尺的水面。”
紫然看看潋滟着波纹的宽阔水面,大概自己也觉得可笑吧,就zui一撅,道:“我不管,反正就是怪你!”
“是啊,在大大大前世,我是吕洞宾的时候,别说飞跃到岸上赶走一条狗,就是目前山鸡的尸体已经冰凉了,我也能在它身上洒几滴水,念一声咒语,它立马就能翅膀一扇,‘扑啦啦’直冲云霄,气得老鹰撒稀尿。只是这几世啊,光忙着投胎,忘记了修炼本领,越来越是俗人一个啦。真郁闷!”我道。
“贫zui!”紫然瞪了我一眼。
我从舱里拿出一个酒精火锅、两包调料、一瓶红酒。
紫然就瞪圆了秀眼看我——她以为我会耍魔术呢。
——其实,这都是大彪哥的,大彪哥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点着火锅的时候,月已经上来,月光皎洁,微风轻拂,水的波纹轻轻地随风涌着。
我们涮着鱼、小虾、蘑菇、山菜等,紫然也少喝了点酒,月光下也可见她脸上的几晕微红……
…………
早晨,我睁开眼,塘面上水气袅袅,紫然睡得正香。
看天边,只露一点晨曦,几片云彩红红的。
几只水鸟落在船舱上,一只蜻蜓飞来,泊在紫然的发梢,轻盈的翼,紫红细长的身子,恬静地,让我的心也为之感动起来。
一朵红烧云在天边缓缓地变着姿态……
我看着紫然熟睡的脸,又想起了静儿。
……
紫然走了。
我看着紫然远去的背影,如雕塑般发呆了。
大彪哥来看见了,数落了我一番,道:“豪子,是不是你把我的红酒给喝了?”
“你看你这智商,明知故问!”我道。
“好啊,害得我女朋友都没有酒喝。你得赔我!否则,哼,你知道我是怎么猛的!”
“知道,你放个屁都能整出和弦来,多猛的人才!”刚跟音乐老头学了个“和弦”的词,却用在了大彪哥的屁.股上,真不好意思。
“你鄙视我?”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啊,不就一瓶红酒吗?今晚我放电影……”
于是,大彪哥走了。
……
这三天,见了东邪田三金一次,我得知他到乡里十三中学复习了。
“明年,我一定要考上中专。”田三金道。
“那是肯定没问题的。”我鼓励道,同时又问,“西毒丁一学呢?”
“他在家呢。”
“干啥?”
“农村人,不读书了,还能干啥?”
这个答案,本来就在我的脑海中,但是,听东邪这么一说,我还是发呆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人生就如跨栏,不定什么时候,你会被绊一下,而且,有的绊,是让你废了腿,再也不能跑了……
“对了,豪子,阿里木江打电话了,说过几天要回来看我们。”
“有什么好看的,都不是漂亮大姑娘,能让人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