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旦从床头柜里找出一副太阳镜,按下开机键,确认电量是否充足。
“这玩意儿靠谱吗,真的能录音?”翁大能凑近,把眼镜拿起来细看,又试戴了一下,“感觉就是个普通墨镜嘛。”
“录音对它来说是大材小用,还能录像和直播呢。”于旦看了下手机,站起身来舒展筋骨:“时间差不多了,还得去接马东锡,老翁你快换衣服吧。”
一楼楼梯口,两人和正要上楼的陈自力迎面相逢。
陈自力抱着狗,惊讶道:“这大半夜的,大能同志你怎么还妆扮上了?”
身着olo衫休闲裤的翁大能,染过的黑发上抹了大量摩丝,梳得溜光水滑,他咧嘴一笑:“于旦请客去大馆子吃海鲜,形象不能搞得太拉胯嘛。”
一听俩人要出去浪,陈自力立刻放下大福,急吼吼道:“我也去!”
“今晚特殊,不方便带你,在家安心撸狗吧。”于旦解释道:“丹西监狱的李警官来滨海市开会,刚才给我发微信,约我和老翁见面。在里边那会儿没少受他照顾,请顿夜宵也算尽尽地主之谊。”
一听是和阿sir约饭的法治类饭局,陈自力意兴阑珊地夹起阿福上楼。
听到整段对话的张姨快步走进吧台,再出来时拿着一板黄色要片:“带着姜黄素吧,如果要喝酒,记得跟服务员要杯温水,一次性吃三粒。”
“谢谢张姨,白酒或许能免,啤酒肯定难逃。“于旦接过爱心小药片放进裤兜里,挥挥手:“应该得很晚才能散局,张姨你不用等门,早点儿睡觉。”
………
驾驶风格一向稳健的许嘉文,以近似于飙车党的姿态狠踩着油门,风驰电掣地开到老三烧烤店。
听见推门声,捧着大碗嗦面条的许老三赶紧站起身,“闺女你…”
刚一开口,许老三就被面汤里的辣椒油糊住了嗓子眼,呛得连连咳嗽。
许嘉文视若无睹的走到厨房里查看,确认无人后站定在餐桌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姿态狼狈的许老三:“当初你为了讹钱还债,逼我诬陷于旦……”
许老三满面涨红,灌了一大口啤酒,费力地压下咳嗽,嘶声打断:“你抽什么邪风,提这破事儿做什么。”
许嘉文冷笑:“由不得我不提,破事传千里,现在已经传到警察耳朵里了,整个案子要重新调查。”
许老三愣了几秒,然后破口大骂:“妈的,肯定是金牙强那帮王八蛋,他们被抓进局子里,就疯狗一样乱咬人下水。”
脑筋一转,许老三声音低了下来:“不对啊,不可能是金牙强,这件事他也有份,供出来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许嘉文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我没时间陪你推理告密者,想想解决办法吧。”
“没什么可想的,这件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跟于旦打个招呼,让他把嘴咬紧。只要他不乱说,警察根本没法查下去。”许老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表情。
许嘉文冷声说道:“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嘴巴长在他身上,我有什么能耐让他闭嘴。”
许老三抬了抬眼皮子:“傻闺女,瞅你这话说的。你是谁?你是于旦的心头肉啊!四年大牢他都乖乖认了,还差这一哆嗦?”
吱嘎一声,烧烤店的玻璃门被熊掌般的大肉手推开,一个戴着粗金链子的壮汉横晃着走进来,面色不善,身上散发浓浓酒气。
许老三本能地站起来迎客,被许嘉文狠狠一瞪,方想起来她的清场要求。
马东锡大大咧咧坐下来,拍了拍桌子:“老板,烤二十串羊肉串,再加五串鸡胗五串腰子,打包带走,多放孜然和辣椒面,速度快点儿。”
许老三挤出谄媚笑脸,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马东锡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正在买呢,马上马上。好好,我知道了。”马东锡挂断电话,冲许老三露出森森白牙:“再加两串鸡翅,给我拿瓶芬达,总共多少钱。快点儿烤哈,我那馋嘴老婆在家等着呢。”
许嘉文看着满脸横丝肉的彪形大汉,心里做出判断:如果拒单,只怕这个醉汉胡搅蛮缠,反而会更浪费时间。
“咳,我给客人拿饮料,你去后边儿烤串吧。”许嘉文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芬达,送到马东锡桌子上,然后进吧台里下单算账。
………
后厨里,许老三在炭火上来回翻烤肉串,心里咣咣打着小算盘。
这阵子打许嘉文的电话,永远是无法接通,发出去的微信和短信也都石沉大海,本来他还计划着,如果再联络不上她,就给女婿王文博打电话。
没想到盼什么来什么,行走的摇钱树竟然主动上门了。
许老三眯眼计划着,一会儿跟闺女哭哭穷,也不多要,弄个一两万零花钱就行。
“所有串都多洒了孜然和辣椒,分两个打包盒给您装的,还格外装了一小袋辣椒面。”想着即将有五位数进账,许老三心情好,服务也格外到位。
“谢了。”马东锡面无表情接过塑料袋,推门走人。
他坐过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一瓶喝到见底的芬达,饮料瓶旁边,躺着一副墨镜。
客人“粗心大意”地落下了东西,惦记着要零花钱的老板,也粗心大意的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