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君一初不可思议地吐出那个字,僵硬地看着那个一袭青衣的儒雅青年,她觉得她的脖子有些干,脑袋都快拧起来了。
深蓝湖泊下不但有血魇蟒,有石屋,而且石屋里还住了一个魔?!
那她刚才,就是和一个传说中嗜血暴虐的魔讲了半天的话?
开什么玩笑!君一初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地道:“不会吧……你身上分明没有魔的气息。”如果他真是魔,那她岂不是危险了,传说中魔族嗜血,与正道修士相对已有不知多少年,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捉正道的修士,将他们撕了吃……
徇卿看她这抵死不愿承认的样子挑了挑眉,“你不知道么,魔族的气息虽然是所有生物中最为强烈霸道的,但魔族掩饰气息的能力也是一流的,要是一个魔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身份,你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说着,徇卿青衫微动,小小地释放出一丝魔气。
君一初猛地抬起头,魔气太为暴虐和强烈,即使只有一小丝,也几乎一瞬就充斥了她周围的整个空间,这与她体内的混沌之气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混沌之气散发出的气势更为凶猛,也更加暴虐。可就算是这样,也让她不得不展现出防备的姿势。君一初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面前这个看起来清雅温润的徇卿,真的是一只魔,与此同时,她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对自己能碰到一只魔的“好运”感到无比的悲凉。
徇卿无焦距的眼睛看向君一初的方向,脸上是没有掩饰的意外表情,“你……不害怕?”
他感觉到,君一初虽然很震惊,但却好像没有怕他。
“怕,怎么不怕。任何一个正道修士,特别是我这种修为低微的,遇到一个魔,都不可能不怕的。”她摊了摊手,“可是怕有什么用?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不坏,算是一个十分理性的魔。”
君一初突然正视他,眸中有些意味不明,“何况你方才承认了,你曾经是太玄门的弟子。”
徇卿勾起了唇角,“你就这么信任我?确定我不会魔性大发吃了你?”
君一初咽了咽口水,“吃…吃了我……?应该不会吧……”
“哦……?”
君一初认真道:“你既然曾经是太玄门中的弟子,想必也对太玄门有几分情分,否则你也不会救原雪。更何况以你的修为,若是想要解决我,又怎么和我说这么多的话,我精神力很强,你对我有没有恶意我还是感觉得出来。所以与其说是信你,不如说我是信我自己的判断。”
徇卿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有趣,有趣!好久没有遇到过像你这么有趣的人了。”他侧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小友来屋里坐坐吧。”
君一初倒吸了一口气,几乎要忍不住往回走,对于跟一个魔共处一室什么的,她还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过片刻之后,她脸上便挂起了一抹淡笑:“好啊。”
进到屋内,君一初有些讶异,虽然进来之前也设想过屋里应该很简陋,可屋里的东西实在是少的可怜。屋里没有床铺,没有桌凳,就连一个碗具都没有,屋里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石块,上面还放着一把像是竹笛一样的东西。君一初有些怀疑,这间屋子,真的能住人吗?
徇卿进到屋中就径直走到了那块巨石前面,他坐了上去,向巨石中伸出手去。
君一初看着他的动作,觉得有些奇怪,便走了过去。
君一初刚靠近了一些,就听徇卿对着石块柔声说道:“知,今天来了个客人,是个太玄门的小姑娘,我知道你讨厌太玄门中的弟子,可是这里已经很久都没人来了,我……我一个人有些难受,所以我让她进来陪我说说话,你……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君一初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在和谁说话?听他说话的样子,好像这石屋中还有一个人,巨石里面是什么?!
“这……”君一初话到嘴边又再次停下,她看到了徇卿与之说话的那个东西,那是一口石棺,石棺里的是一个男子,长得很是清秀,却沉沉地睡着,好像永远不会醒来。
那分明是一个死人!
徇卿明明已经双目失明,却很顺畅地轻轻抚摸着那男子的脸颊,动作很是轻柔,充满了感情,好像他怕碰重了一些,那人就会碎了一般。
君一初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徇卿近乎骇人的动作,心里却并不觉得恶心和害怕,她觉得心里有些涨得痛,看着眼前这一幕,要落泪一般。
徇卿和石棺中的男子说完话,便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帮他理了理发丝。这些动作他做的很是顺畅,即使他眼睛看不见,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什么,仿佛这些动作,他已经做了千年、万年……刻入骨髓一般……
而石棺里的人却始终紧闭着眼睛,没有醒来。
徇卿轻轻的抚着棺中男子的脸颊,缓声道:“他是我的爱人。”
君一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联系徇卿之前万念俱灰和怀念难过的神情,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她却觉得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徇卿察觉到了她的沉默,脸上有了一些难过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他嘴角提起一个笑容,缓缓地开了口,“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我的爱人……是个男子……而且,他已经死了。”
君一初张口,声音却有些沙哑,“他叫什么?”
徇卿愣了愣,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知……他叫知……”
君一初看着他,他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很是温柔,脸上的神情却也很是哀痛,君一初看着他,缓缓开了口,“你很爱他。”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一丝一毫的其它情感,可她说出这句话,又像是要表达些什么其它的东西。
“你……”徇卿张了张口,却拿不准这个女孩的想法,她是怎么看他的,难道她看到这一幕不会觉得鄙夷吗?可是她的话语里,还有着屋里由她散发出来的情绪是那么淡淡的,好像并不是厌恶。
徇卿坐在石棺上,摇了摇头,淡淡地开口:“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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