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东京深秋。
赵维宗到达羽田机场时,雪落得很急。方才在飞机上还瞧见云层上的夕阳,这刚一落地,天就黑了下来,被暗暗的云团铺满,只透出些许细微暮光,倒有种世界末日的意味。纸片状的雪花夹在簌簌风里,钻进赵维宗领口。
来日本就是个赌局。当初再三挽留被拒,赵维宗就做了这个决定——赌孟春水不会真的想把自己给忘了,赌在某些方面,孟春水离了他就不成。
“况且如果真偷偷跟着去了,再告诉他我露宿街头,他总不会不管吧?孟春水估计会觉得我贱,我无耻,可他不早就这么觉得了吗?没什么好怕的。”
直到下飞机前,赵维宗脑内始终循环着这个思维过程。
这趟他就带了些换好的日元,几个避孕套,还有几包***,连回程的机票都没买。他已经做好了适应东洋香烟的准备。一个电话拨出去,找到孟春水,他这一辈子的轨迹可能就此改变。但当他真的站在日本街头,逆着疲倦人流,望向满街霓虹时,又忽地有些犹豫。
赵维宗知道自己不贱,这是他所相信的,所以之前无论孟春水怎么说怎么做都没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这电话如果真拨出去,就意味着他是真的贱了——孟春水并没有陪他一辈子的义务。这算什么?就好像癞皮狗,或者狗皮膏药,总之是类似的词。他这么想着。
再者,若他真找到了孟春水,然后呢?百般纠缠再跟他在日本住个几年?那自己恐怕得成黑户,天天躲着移民司,加上每天白吃白喝,得疯了不成。拽着他回去?更没戏。自己的任何举动在孟春水面前都太无力,这也正是他如今出此下策的原因。
杂乱的思绪让他前所未有的烦躁,出发前有意无意规避的问题,现如今都避无可避。
傍晚的东京似乎有无数个路口可以乱走,赵维宗确实也胡乱拐了许多个弯。拐第一个弯时他问自己是否太冲动,拐第二个弯时他问自己是否真贱,拐第n个弯,路过7-11,他身上已经起了汗。由于不知道在日本的街头乱抽烟会不会被抓起来鞭打屁股(事实上他是把日本和新加坡的某项规矩记混了),于是赵维宗放弃去里面比划一个打火机的念头,转身蹲在马路牙子上,开始若有所思。
最终他还是走进了便利店,没有买东西,而是准备租用座机,打那个号码。至于为什么不用手机打——他看着手里的诺基亚,总有种不好的直觉。
“你是中国人?”便利店老板收了他的硬币,突然开口,中文口音奇怪,却十分自信。
赵维宗稍稍缓过神来,上下看了看眼前穿着绿色制服,发福谢顶的中年男人,道:“您看得出来?”
“我很喜欢中国,年轻的时候,曾在那里待(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