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鸣不记得,自己说出“愿意”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大脑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清空。
走出别墅时,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温热钻进衣领。
杨鸣感到一阵窒息,不是因为背叛了沈沫,而是被迫直面一个残酷的现实:他自以为掌控的命运,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觉。
路灯在头顶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个影子似乎在无声地嘲笑着他过去的天真,那些关于靠实力就能在这个圈子立足的幻想,此刻都显得如此可笑。
张静是否适合做妻子?
这个问题本身就带着某种讽刺意味。
在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婚姻从来就不是感情的归宿,而是一场关键时刻用来交易的筹码。
就像街头混混们常说的:只有大家都不干净了,才能真正绑在一起。
杨鸣太过清楚张志强的用意。
这场婚姻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要将他牢牢拴在翰海的权力核心。
就如同当初大毛让花鸡沾血一样,这是一场残酷的入会仪式。
在道上,永远不会有清白的旁观者,只有共同进退的“自己人”。
杨鸣的能力确实值得肯定,但正是这份能力让张志强感到不安。
有时候太过锋利的刀锋总是需要一个牢固的刀鞘。
张志强不能容忍任何失控的可能,即便要牺牲自己的妹妹。
而张静的沉默不是屈服,而是另一种觉醒。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某种危险的光芒,仿佛一只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嗅到了鲜血的气息。
她不怨恨哥哥的安排,相反,这场看似荒谬的婚姻反而释放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从省城回来是她的第一次选择,而现在,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将是她第二次选择。
每一次选择都在将她推向那个充满暴力与背叛的黑道世界,而她似乎对此甘之如饴。
……
回到家,杨鸣推开门时,空间里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空虚,仿佛某些本该存在的温度被人为抽离。
茶几上的信封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白光,像破碎的玻璃,静静切割着最后的温存。
杨鸣凝视着它,喉咙深处泛起一丝苦涩。
指尖触碰信封的质地,这种触感曾经代表着温暖,此刻却如同某种无声的控诉。
拆开封口的动作异常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意,每一行都像是在尺子的规制下完成。
这种近乎偏执的完美,暴露了写信人内心的波澜——越是想要表现平静,反而越显得痛楚难当。
“阿鸣:
王海来找过我了。
他和我说,你要和别人结婚了。
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过得很开心。
你是第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没有把我当成那种女人。
你给我开了服装店,让我像个正经人一样活着。
说实话,我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有今天。
我收拾了东西,你放心,衣服首饰我都没带走,那些都是你给的。
我只带走了我来时的那个旧包。
我想,这样最干净。
孙巧说要跟我一起走,但我没同意。
她在这边应该会很好,让她留下来继续帮你做生意吧。
我回老家去了,那边小姨给我介绍了一个小超市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