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眼尖地瞥见杜全的眼角跳了一跳。
那士卒还在碎碎念：“早知道某就等医师你了，也不赶时间，其他人手法比你粗糙多了。”
“不碍事，下回呗。你这是小伤。”明洛随意敷衍了句，打起精神往自己的营房走去。
结果倒好。
还没走近就听到平娃与人的争执声。
明洛面色一变，快步过去。
“你们胡说！我家医师肯定回来！”平娃大喊着，双手护着明洛的物件，一副凶狠样子。
入目是几个医术平平的昔日同伴在‘围攻’平娃，大抵被杨奋知挑拨得来瓜分明洛的资产。
“闹什么！当我死了吗？！”
明洛声色俱厉，眼神发狠。
这一声的效果振聋发聩。
好些人不自觉地退开几步，脸上见鬼的样子。
“你……杨医师说你们不都死……”这人总算还有点脑子，死死咬住了最后一个死字。
明洛身后跟着的姜胜之没按捺住死里逃生的后怕恼怒，扬声道：“谁说的！你只要敢说，某立刻带你去见将军，敌军动态你如何晓得！”
明洛拉住了他。
没用的。
没有铁证，而且逼迫得太狠，只会把这堆墙头草全部推到杨奋知地方去，被同仇敌忾的滋味可不好受。
“先回去收拾下。”
杜全没指望明面上讨公道，他习惯自力更生。
他们三人都是从头到脚的血迹狼狈，若非衣裳本身颜色深，一路走来怕是得吓掉不少人的眼珠子。
人群逃一般的散了。
明洛没顾得关心杨奋知，只把大悲大喜惊魂未定的平娃好生安慰夸奖了一番，又许诺了回京后的财帛等物。
晚饭伙食啥的她懒得去掰扯，干脆去找已经混熟的参军，让小灶另外做一份锅子。
等填饱肚子简单擦洗后，明洛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天，盘算起了怎么对付杨奋知，这口气她是绝对咽不下的。
而直接快意恩仇宰了他……
明洛不是不想，而是没把握。
被反杀的话是不是太丢人？
不等她把所有阴谋诡计过了一遍，平娃拎了壶热汤进来，轻声道：“奴瞧见和娘子一道回来的一位医师上了屋檐。”
哇塞。
明洛两眼放光。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两位同伴。
尤其杜全，明哲保身精致利己到了极致，手中有刀底气十足怎么愿意忍受杨奋知的暗算？
“嗯，我也出去转转。”
明洛有些迫不及待。
月黑风高夜，杀人偿命时。
她忘不了那些倒霉的无头尸体，七歪八倒地像是破碎的娃娃散落在冬日萧索的山林中。
他们不是陌生人，是和她朝夕相处没有恩怨的同事们。
杨奋知心太黑了。
“李将军。”
还没拐到杨奋知所在的营房巷子，明洛停下了脚步，影影幢幢朦胧无比的烛火下，她看见了往这处来的李靖。
比较古怪的是，就他一人。
眼下李靖虽然还没发达，但碍于其本身的出挑家世，从明洛见他第一面起，身边的随从豪奴或者幕僚的角色没断过。
“小宋医师。”
李靖显然带着心思，眼神飘忽在明洛本来要去的方向。
明洛心里咯噔一声，这杨奋知不会和李靖有旧吧……那也不对，今日遭难的是他们几人，若非知道内情，哪里会特意来关心杨奋知？
她快速地胡思乱想了一通，打起精神笑：“将军是往杂营南七的营房去？”
五十岁的李靖常年保持着相对好的状态，前头仕途蹉跎的那些年保养功夫做到了极致，身板硬朗步伐矫健不说，思维还很清明，半点没有衰老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