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早餐的时候,艾薇的脑袋还是懵的。
“我听说你昨晚在威尔伯顿家可是大出风头。”理查德坐在对面,开始说起了风凉话。
“那是。”艾薇毫不客气地同意。
理查德嘴角抽了抽,“听说王子还邀请你跳了两支舞。”
“有意见?”
嘴角又抽了抽。
“我怎么可能有意见。”他往嘴里咽了小半杯白葡萄酒,“你高兴就好。”
“你先操心操心自己吧。”艾薇指出,“母亲可是寄希望于你那未来的公爵妻子身上呢。”
“你在胡说什么?”
“这可不是我编的,母亲前几天才说,要你争点气娶个公爵小姐回来。”
“母亲怎么还是老顽固,”理查德皱眉,“难道她这么快就忘了西尔维娅的事了吗?”
“二少爷!”他话还没说完,气氛却瞬间凝固,迅速被一旁打扫壁炉的瑞秋打断。
理查德见状连忙闭嘴,艾薇见所有人都这般对那个名字讳莫如深,也只能识趣地不去接话。
西尔维娅是她唯一的亲姐姐,是这个家的大女儿,可惜在二十岁那年因猩红热去世,被葬在伦敦郊区的教堂旁。
那时她才嫁人两年,丈夫是安娜为她精心挑选攀上的一个老贵族后代,可是她从小就和马夫的儿子弗雷德里克青梅竹马,自然是情投意合难舍难分,却硬生生被母亲拆散,几乎是强逼着嫁了过去。
因此很难说她不是抑郁而终。
但这个悲剧一向被安娜和她忠心的侍女瑞秋视为丑事,连提起她的名字都不被允许,在这个家成为了禁忌。
“所以如果亚瑟要娶公爵小姐,也得是真爱才行。"
听到理查德这话,艾薇忍不住抬起头窥看他的表情,结果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开玩笑。
好像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好弟弟是个恋爱脑。
不过才答应她爹不去招惹桃花债,后脚就把人家女儿捞到小树林里偷亲这种事,估计也没人会觉得亚瑟能做的出来。
可他偏偏就成了莫宁顿家族泡妞第一人,甚至和姑娘接吻时还用的是法式深吻,把艾薇的眼睛都给辣痛了。
“再发呆你就只能喝上凉咖啡了。”理查德见妹妹忽然陷入沉思,脸上还露出非常尴尬的表情,不禁用小勺敲了敲盘碟提醒她。
“哥哥,我要和你说件事。”她反应过来,正了正色,“吃完饭我打算去咱家的庄园看看。”
“都是荒废的土地,全是杂草和野花乱长,那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爱看点杂草野花,有意见?”
“没……没意见。”
理查德说的没错,莫宁顿家族的庄园确实荒芜,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佃户在种地,还有的甚至都在晒太阳唠嗑,丝毫没有要劳动的觉悟。
地主做到这份上,也是一种失败。
艾薇叹气,戴上遮阳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艾薇小姐!”在椅子上躺得正欢的众人连忙起身,为了掩饰自己在摸鱼的事实,迅速拿起农具低头干起活来,还装模作样地拿起毛巾擦汗,显示自己极其劳累的样子。
“这天气,实在太热啦。”有个妇人气喘吁吁地叫苦,眼神却一直盯着艾薇,期望得到主人小姐的共鸣。
“可是夫人,您的锄头拿反了。”
艾薇不得不彬彬有礼地提出意见。
“啊,我拿这端的木头松松土呢。”妇人慌忙以尴尬的微笑遮掩。
“您慢慢松,不急。”
然而艾薇越往里走,心越痛。
明明都是上好的土地,怎么会被折腾成这副样子。
荒凉衰败不说,就连仅存的几个作物也都是发蔫凋落的状态,影响美观,更影响收入。
就这作物的收成和那懒洋洋的工作态度,莫宁顿家族不败落才怪。
“把地产管家给我叫过来。”
随着她吩咐下去五分钟后,大胡子老头韦鲁斯小跑着过来,喘着气向她行了个礼:“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急着被安娜解雇?”
韦鲁斯一下子懵了,有点不知所措地摊手,却发现对面年轻姑娘的表情好像是认真的。
“小姐,有什么我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你一年上交的钱是一千英镑,可是你知道隔壁威尔伯顿家收入是多少吗?”
“恕我不知。”老头老实地摇头。
“三万。”
“三万?”老头抬起手比了个三,不敢相信地惊呼,“英镑?”
“还能是便士啊?”
“那我们岂不是很穷?”
“你难道从没意识到我们很穷吗?”艾薇觉得和他交流有障碍,“他们的老管家穿的是真丝绸缎,吃的是从威斯敏斯特森林里打来的小乳鸽,连腰间系的也是牛皮,你看看你呢?”
老头悄悄低头,看着自己的劣质皮革腰带不说话了。
“你想得到一条好皮带吗?”
“小姐有办法发财?”
艾薇点头:“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明年年底前,你将有一仓库用不完的小牛皮。”
“东边的所有土地,铲去那些灌木荆棘,必须全部种上红、黄、紫玫瑰,北边的角落种上石楠、鸢尾、矢车菊,树只能是白桦和垂枝海棠,错一个字,你就等着安娜的解雇令吧。”
“是是是。”
“西南边的两亩地,我需要全部搭上葡萄架,品种要是法国南部的苏维浓,要花一千英镑全部买齐,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艾薇语速越来越快,管家大脑跟不上,忙拿了张纸,用鹅毛笔刷刷地记起来。
“艾薇小姐,老头子斗胆问一句,您要这些是做什么呢?”
“搞钱。”
可惜老头明显不懂这个来自现代的新型词汇,但听懂了个钱,大致意思还是明白了一点。
艾薇到家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三点,是贵族们用下午茶的时间。
其实也是普通家庭休闲的点,只不过贵族们尤为遵守,来捍卫他们世代优雅的尊严。
艾薇家因为没钱自然在贵族圈里没啥势力,也没那财力举办茶话会,因此每次都是家里几个人聚在一起尝尝甜点,品着刚买来的中国红茶,再由家里的绝对主人——安娜带头讨论哪家新贵又得到乔治三世的青睐,什么时候再去走动走动。
往往这时她对那些人家的子女名字如数家珍,再语重心长地看向自己的孩子们,悠悠叹口气:“上帝保佑,要是能结个亲家就好了。”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安娜的马车居然不在,停在门口的是另一辆陌生的车,上面刻着的家族纹饰艾薇也不认得,却很有几分不明觉厉的意思。
“小姐回来了?”瑞秋从门口殷勤地迎出来,替她摘下遮阳帽和手套,为她换上一条浅紫色的茶礼服。
这么隆重倒让她奇了怪。
“今天是有什么客人吗?”
“理查德少爷的大学好友过来做客了。”
“叫什么?”
“是克拉伦斯家族的继承人,听说是个黄金单身汉,家里有钱得光橱里的碟子都值五万英镑。”
听上去很不错,但当她下楼见客的时候,眼珠子狠狠瞪大了。
坐在客厅里和自己二哥喝茶的男人,身穿漂亮的纯色大衣,看身形挺拔潇洒,但她随即看见了他的脸。
这位是……昨天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又被自己拒绝了跳舞的那个傲慢贵族凯文?
艾薇不由得一愣。
对面的男子在看清她的脸后,也不约而同愣住了。
“你们……认识?”理查德见状,扭头问。
艾薇率先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位先生。”
凯文随后摇头:“我并不知道艾薇小姐是令妹。”
“哦,”理查德倒很热心,向妹妹介绍起来,“这位是我大学的好友,凯文·克拉伦斯,是克拉伦斯公爵的长子,今年二十一岁,一年有两万英镑的收……”
“理查德!”艾薇对这近乎扒老底的介绍忍无可忍,直接打断,“你告诉我凯文先生的收入有什么意义吗?”
理查德一脸无辜地摊摊手,动作和神情简直和亚瑟一模一样,说不是亲兄弟都没人信。
“告诉你这位先生多么有钱总没问题吧?”
“那你也没必要当着人家的面说吧。”
艾薇无了个大语,凯文却像不介意,举止倒是很贵族:“理查德,我有多少钱这件事你倒是一清二楚,我母亲都没你这般了如指掌。”
这凯文对兄弟的情商倒还挺高,长得也绝对是个帅哥。
可惜是个彻彻底底的傲慢直男,这点绝不能宽恕。
“说起来我母亲对我倒是一清二楚。”
“你可是你母亲莫宁顿伯爵夫人的骄傲。”
“那还真不是,”理查德摇头,“她更喜欢我大哥,小时候我们两个抢东西,她总是要求我让给大哥。”
“爱德华吗?”凯文有点诧异,“我以为一家总是小儿子更受偏爱呢。”
“你是说亚瑟?”理查德笑起来,“虽然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很喜欢这个小弟弟,可是母亲最不喜欢他,在她看来,他整日拿把小提琴一个人默默忧郁,将来不会有什么出息。”
按照亚瑟一贯的作风来看,要不是艾薇看过剧本,几乎真要信了。
不料凯文竟辩驳道:“我倒觉得他一定是做大事的,你等着瞧,他会是你们莫宁顿家族的骄傲。”
他话还没说完,艾薇忍不住盯向他。
你也看过剧本的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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