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感觉自己身边的范平好像猛地伸手捂住了嘴。毫无疑问,门里面传出来的那句“天生是个阳萎”,肯定将他雷得外焦里嫩。以他的尿性,没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甜吼,已经算够意思了。不用说他,便是一向沉稳淡定的自己,在听到丁猛那句话的时候,也瞬间僵直了身体,睁大了双眼。“阳萎?”怎么可能!刹那间,按摩室里喷血的鼻孔,雄性粗豪的肌体,浓烈的荷尔蒙味道,像一幅幅快速循环的画面,在白简的脑海里此起彼伏。一阵酒气中,丁猛粗犷却又倍显落寞的声音又从门缝里飘了出来。“老白,我…我跟你说啊…你他妈是不知道一个男人阳萎有多难受,老子…老子快三十的人了,就没有真正顶天立地过一次,真他妈憋屈呀!”白简的眼前浮现出某人装睡时升起的国旗。靠,没有顶天立地过?你这是在逗猫玩呢还是在逗你自己玩呢?你不是一直都在强调你身体很牛逼,能力很强大,并且有很多人倾倒于你的强大之下吗?怎么灌点酒精下去后,你就不是你了呢?变态,真是个变态!不行,再让这个‘变态’和老白这样呆下去,估计白展堂回来后不用做绝育手术,也可能让他给折磨萎了!白简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就想去推门。什么按摩院的豪客,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是瞎子这些事,一时间,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喵喵……”从门缝里,又传来了老白的叫声。只是这一次,猫眯似乎体会到了身下男人满腹愁闷的情绪,声音也变得异常的温柔。“你可真乖啊老白,难怪你主人那么稀罕你,不过嘛,说到你的主人…他可真不乖!”我擦!白简正要推门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一边的范平也急忙抓住他的胳膊,两只眼睛朝白简眨了又眨,很明显,是在示意他听听那个醉汉能说出些什么。好吧,我也很想知道,我在你眼里怎么就不乖了?啊呸!我乖不乖又管你什么事儿啊!“老白啊,不知道你懂不懂得欣赏,其实你那个主人白瞎子啊,嘿嘿,还真是又白又嫩,跟块水豆腐一样,碰一碰就出水的感觉呢。”老白:“喵喵喵!”范平:“噗!”白简:“……”“老白啊,不是我说你…呃…”室内嘀嘀咕咕的男人打了个大大的酒嗝。“不是我说你啊老白,虽然你也挺白的,可是跟你主人比起来,可就差得远了!小瞎子那手指,摸到人身上,又软又滑,跟抹了油似的,哪像你,一身的毛!”“喵……”老白就像听懂了丁猛的话一般,很不乐意地拉长了腔调。“瞧瞧,还不乐意了呢!别乱动,老实在这听我说话,别跟那个小瞎子一样,总是冷着一张脸对我……呃呃,我知道,他心里头啊,肯定是看不起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丁猛这句话的时候,白简感觉自己的心里莫名一动,一直紧攥的手指,慢慢松懈开来。“我跟你说啊老白,你那个小瞎子主人,手上的功夫虽好,却一直都不太想给我做什么增强能力的按摩,大概觉得我有点贪得无厌,太好色了……”丁猛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嘿嘿嘿地自己傻笑了几声。“哈哈,好色、好色、说真的,对着他这样的尤物,我他妈是真想好个色,可老子做不到啊!”一边的范平强忍住笑意,在身后轻轻捅了白简的后腰一下。白简摆脱他的手,却感觉自己的脸莫名地有些发烫。自怜自艾了几句后,丁猛好像又摸了摸已经半眯起眼睛的老白。“哎哎,别睡觉啊老白,听我说啊!老子憋了他妈快三十年了,连一个能说出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今天你爱听也得听,不爱听也得听!你不听,我把你尾巴扯下来信不信!”白简:“……”范平:“……”老白:“喵喵喵喵…”“对,这就乖了,坐好,听我说。你主人他…呃…他可能觉得我这人身强力壮,阳气十足的,根本不用做什么增强激素,劝过我好几次让我放弃这个,可是…可是他不知道,我他妈是跟他扯了谎,没说实话呀老白!”白简放松的手指又不自禁地握在了一起。“老白呀,我也知道没跟小瞎子说实话是我不对,找人治病还不跟对方说出病情,那不是自欺欺人嘛。”“可是…可是老白你知道不,我丁猛是个糙爷们儿,从小打架不要命的主儿,身前身后跟着一大帮的兄弟,成天猛哥猛哥的不离口,在他们眼里,我就跟我的名字一样,是高大威猛男子汉的代表…呃…所以,所以我他妈虚荣心大啊!”丁猛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自嘲又无奈的意味。“可是也正因为这份虚荣心,你知道吗老白,我好几次想跟你主人说,我他妈不是什么猛男,我是一个没能耐的阳萎,我他妈快三十岁了都不知道啥叫爽!可是……可是老子真的是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我要脸,要脸啊!”范平感觉到身边白简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后,又站稳了。门缝里没有传来老白一直非常配合的叫声。“老白啊老白,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老子拿你当个知心人,跟你掏掏心窝子,你他妈竟然睡着了……好吧,你,还有俺家那个小兔崽子,都他妈不讲究,他大爷的,不说了,睡觉!”房间里传来男人沉重又拖沓的脚步声,大概是抱着老白朝卧室方向去了,脚步声越来越轻。范平看了白简一眼,压低嗓音道,“他要睡觉了,你还不进去要猫吗?”白简没有作声,伸出右手,抓住门的把手,略想了想,没有向内推开,而是轻轻把门带上了。早晨。丁猛在老白‘喵喵喵’的叫声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宿醉后的人都知道,早上刚醒来的那会儿,头疼嗓子干,肺子里像着了火,别提有多难受了。老白还在不停地叫着,可是说来奇怪,那叫声和平时的它相当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急躁与异样。丁猛在好奇中强迫自己睁大了眼睛。冷眼看去,老白好像正在床脚处抓着自己的床单玩耍,只不过它玩耍的动作十分古怪,蹭来蹭去,上下起伏,动作很是夸张。头昏脑胀的丁猛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它在干什么,顿时哑然失笑。靠!怪不得那个小瞎子要把你送去做绝育手术,你这家伙也真是够疯狂的,一大早就在这里发*情。看着处于亢奋状态的老白,丁猛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朝自己的阵地瞭望了一下。阵地平静如常,连一点敌情都没有。妈的,自己爱死不死地把这只猫抢回来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是在用它的亢奋来反衬自己的疲软吗?不带这样的!丁猛忍住内心那个有点阴暗的、想一脚把老白从床上踢下去的念头,看了看窗外。昨天的闷酒喝大了,什么闹钟手机的起床提示都没有听到。这个时候,已然是日上中天。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负气出去的叶小茂,在自己睡着后回来没有。哎,头疼。喝多了头疼,小猛子不争气头疼,叶小茂的事不好弄,头疼。头疼中的丁猛同志忽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信息的提示音。他皱紧了眉毛,不耐烦地把手机抓过来,斜了一眼。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说实话,丁猛真的没有点开这个信息的欲望,可是一向视工作为男人根本动能之一的他,还是强迫自己打开了信息,万一和工作有关呢。信息与工作没有关系,可是入目的刹那,丁猛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丁先生,我是白简,老白在你那里还好吗?甚念。另:夏去秋至,人体阴阳平衡将发生变化,到了滋养元气的阶段,对丁先生的身体调理,我有一些新的想法,若丁先生有强者更强之念,可与我探讨一二,等您!白简烦范平敬上。”这是一段用词颇有深意,文气很浓、不是很白的文字,出自一个盲人按摩师之手,看似不甚合理。可是一想到他床头那本显然已翻阅甚旧的《红楼梦》,说出这样的文字倒也可以理解了。说不定,那本书翻开后是盲文版,也未可知。丁猛坐直了身体,反反复复把这条信息读了三遍。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小瞎子信息里的意思,不仅没有生自己抢猫的气,而且,似乎还改变了原来对自己身体的一些看法,主动提出要让自己的能力变得更强了。床脚撒野的老白此刻好像已经暂时得到了满足,‘喵喵’两声,跳下床去,来到窗前的藤椅上,摆出一副事后补觉的态势。丁猛抬起头,两只眼睛慢慢眯起来,嘴角浮现出一个痞痞的、却明显带着惊喜的笑意。因为‘酒醉、猛萎、弟闹’而带来的头疼好像突然间就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还有……亢奋!没错儿,是一种和方才白展堂在床单上蹭来蹭去一样的亢奋。他真的没有想到白简会发来这样一条信息。说实话,自己昨天把他的猫‘硬借’回来时,完全是在一股冲动的气头上。可是等过了那股劲头后,丁猛也有点后悔自己的做法了。别说猫的主人给猫做绝育手术是很常见的事,就算不是,又关自己屁事?自己在按摩馆的身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花钱买服务的客人而已。人家主人要给猫要做结扎,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强行阻拦并把猫带走,这份无赖,跟混社会的那些小地痞流氓比,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在昨天酒醉之前,丁猛已经有点开始担心,那个看起来孤傲倔强的小瞎子,会不会在知道猫被带走之后,勃然大怒,不仅不会再给自己做按摩、增能力,甚至还有亲自可能找上门来,讨要他的猫。而现在,当这条信息亮闪闪地在自己的手机上蹦出来后,丁猛才知道什么叫喜出望外、心情大好,那几件让自己头疼的事,瞬间烟消云散。丁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嘴里哼着小曲的丁猛,在经过叶茂卧室走向洗手间时,驻足细听了一下,还好,房间里有叶茂均匀的鼾声。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跑回来的。更不知道在白光和陆馨雅这个选择题中,他到底想没想好答案。站在马桶前,丁猛一边哼着军歌,一边快活地放着水。他大爷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儿功夫,好像小猛子的另一项业务能力,也忽然变得强大起来,竟然营造出一种‘大弦嘈嘈如急雨’的恢宏气势。嘿嘿,看来你好像也知道自己有好消息了,是不是,兄弟!“哥,你尿完没啊,我都在这等半天了!”身后传来叶茂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声音。一瞬间里,一个念头忽然间跳进丁猛的大脑。让叶茂痛苦的选择题?我靠,选择题从小做到大,自己怎么就忘了一件事,这东西除了单选,还有多选啊!“叶小茂,哥问你个事儿,摇滚乐队里,可以有两个主唱吗?”叶茂揉着惺忪的眨眼,“别说话,快点尿吧,我都快憋不住了好吗!啊?你说什么哥,两个主唱?”白简坐在沙发上,细心地擦拭着墨镜,偶尔会把目光飘到一边的手机上。范平蜷在他的对面,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时不时地看他一眼。“我说小白,在我这个角度看你,真的是越看越迷人,越看越有味道,简直就是才貌双全、贤良淑德的典范,要在古代,都可以被选入后宫了呢。”白简眉毛拧了拧,忍不住伸长腿,在范平腿上踢了一下。“说吧,把心里的潜台词都说出来吧!”范平扔下手机,双臂抱胸,“说就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等那个186的回复呢?”白简咬了咬牙根儿,“是。”范平的眼角飞了起来,“我就说你贤良淑德嘛,一听说186有这样‘悲惨’的人生际遇,这把你心疼的,啧啧啧,猫也不往回要了,觉也睡不好了,一大早就给人家发信息送安慰,这样的白美人,哪朝哪代的皇帝不喜欢,肯定要召你入宫啊!”白简被他的话逗乐了。“范范,我发现你这张嘴吧,就是在我前好使,叭叭叭跟小广播一样。怎么到了丁猛面前,就像被掐了嘴的葫芦,没这份能耐了呢?”范平也回踢了他一脚,白简闪了一下,又道。“说正经的,我昨晚真的没睡好觉。倒不是心痛他,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是硬是萎和我也没有一毛钱关系,我只是觉得吧,一个像他那样外表强大的男人,内里却有这样的毛病,又没法跟谁说,大半夜抱着猫说心里话的样子,委实太惨了点。”“而且关键是,之前我也有很大的问题,不仅太自以为是,同时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一点。我回头想想,不管他有没有告诉我实话,说出他阳萎的真相,既然他在服务项目里选了增强能力,我也能做这个项目,就不该总嫌他欲求不满,过于好色。”“而现在看,我也算是实实在在的被打脸了。”范范眨了眨眼,“所以你才做了这个决定,既不追着他要猫,同时还顺水推舟,给他留着面子,要暗中帮他增强能力,是吗?”白简也朝他眨了眨眼,“没错儿,这个面子,还是给186先留着吧。不管怎么说,从他救老白开始,到现在又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后,我对这个丁猛的看法,还真是大有改观。最起码,好色贪欢欲求不满这些人设,真的和他没啥关系,他这个人,嗯,还不错!”范平飞快地转了转眼珠,笑道,“我说小白,你可要搞搞清楚,这世界可是辨证的,这个男人虽然确实是既不好色也不乱搞,可问题是,他也根本没有好色的功能不是,你可要把握住自己,别因为同情而误了自己的终身啊,哈哈哈!”白简抓起沙发垫砸过去,“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他有没有功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人家不是正在治嘛,真是的!”他的眼睛悄悄地在睫毛后眨动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按摩床上丁猛那欲盖弥彰的一幕。嘿嘿,谁说丁先生没有功能的。从他和自己抱在一块大喷鼻血,到看着自己的身体竖起旗杆,就说明他并不是完全不可救药那一种。在东方医学里,ed这种病,虽然属于疑难杂症,但基本上也离不开经络与穴位,肾气与精元。而在白简的经验中,之所以连自己都被丁猛的表像骗到了,就是因为他在肾气和精元方面,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他的问题,肯定在于传导兴奋的某个特殊穴位没有通畅,大多数的时候处于封闭的状态。还有,就是对他的个体来说,一定是有某个具有特殊刺激性的‘标的’,是能够让他产生反应的。因为人的身体本身便是这个世界上构造最复杂、也最为神秘的东西。很多时候,发生在人体上的很多事,无论从哪方面看,很是很微妙的。如若不然,自己那天看到的画面,又该做何解释呢?想到这里,白简忽然间愣住了。对面的范平伸过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小白你想啥呢?怎么忽然间脸红起来了。”白简的手机‘嗖’地飞进来一个信息,让白简从愣怔中醒了过来。“我想啥了?啥也没想啊!”他这句话完全是口是心非,因为他不仅想了,还想的是一件让他有点莫名羞涩的事。既然‘萎哥先生’能够在按摩室里产生特殊的反应,按照自己的想法,岂不是说明在那里出现了能够刺激他神经贯通的标的?而这标的,又岂不就是…自己!白简略带掩饰地查看着手机上进来的那个信息。那是一条丁猛回复过来的信息:“谢谢,老白在这儿玩得很好,你不用太惦记了!调整能力的事我都听你的,一会儿我就会过去按摩,顺便就把老白给你带回去!”这明明也不是什么休息日,怎么说过来就过来。看来自己发过去的信息,某人理解得十分透彻,也十分的迫切。想想古人的话说的当真有道理,春宵一刻值千金,对于丁猛来说,已经二十九岁的他,恢复能力的时间,真的是越快越好,一刻值千金啊。好吧,既然之前是我有错在先,那么从现在开始,我白简保证使出全身功力,将我白氏按摩点穴中的祖传心法都给你用上,真心实意地让你尽早摆脱萎哥的身份。并且,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只对你一个人生效的标的,才能唤醒和融通你的神经,我也一定会努力帮你寻找到他。白简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比方才更加的热了。如果那个能触动丁猛欲望与神经的标的,真的……刚好是自己的话,又该怎么办呢?“信息是186发的?”对面的范平打断了白简的沉思。“嗯,他说一会儿就过来按摩,还会把老白送回来。”“哈哈,看来这位猛先生,是真的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啊!对了老白,刚才我忽然间反应过来,丁猛为啥生气把老白带走了!”“为啥?”“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啊!”白简:“……”门铃响了。白简飞快地带上了墨镜。说实话,他现在甚至有点想要跟丁猛说实话的冲动。虽然他那番痛苦坦诚的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听在耳朵里,却莫名就让白简觉得拉近了自己与这个东北汉子的距离。所以,一直这么装瞎欺骗下去,真的好吗?不过,白简也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头,就不得不把它走下去。纵使要结束,也要有一个适合结束它的场合与时间。而现在,未免太过突然。范平一脸甜笑地打开了房门。“丁先……”他在惊讶中急忙收住了口。“喔,还记得我不?宋金宝,丁猛的司机,喏,这是你们家的猫吧!”室内的白简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范平一边接过装着老白的纸箱,一边道:“丁先生不是说要过来按摩的吗?”“喔,他有要紧事,急着回沈城了,临走时特意让我把猫给你们白师傅送来。没事了吧?走了啊!”白简慢慢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闪亮的双眸中有一丝惊讶,更有一丝茫然。※※※※※※※※※※※※※※※※※※※※千呼万唤的群众:大猛哥,你出什么事了?某作者(冷酷脸):人高马大的,能出什么事儿!放心,没有比萎萎更大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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