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等待着绝望
原来，我不愿跟姑姑离开，是因为我还在等他。可是由于时间的流逝，我的满怀期待渐渐地变成了绝望。
我放任他离开了，但心里绝不会放任他离开。他以为我变了，产生了距离。可他不知道，我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他。我不喜欢做什么成功的人，也不喜欢枯燥的专业课，更不喜欢假装成熟、坚强、快乐。
然而，我觉得他会希望我变成这样。没想到，这样做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方璟在离去的那一刻很后悔，但还是没能回头。他想：如果小晨再说一句话，再靠近一点点，他或许就走不掉了。
一直以来，他都无怨无悔待在他的身边。但他受伤之后，他做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离开。然后，将两人所有的可能掐灭。自食恶果后，令他更不敢回头。
尽管他每天都会想念有关凌倾晨的一切，但他没能出现在他伤心的每个时刻。听着关于他的近况，方璟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象出最近的样子。
两个夜里都会想起那些旧时光，想着想着就会跑出一千种关于重逢的梦境。然而，白天醒来之后，现实只有一个——往事已走远，新开始遥遥无期。
无尽的等待、徘徊、愿望，身体中挥散不去的记忆，让心力耗尽。
可是覆水难收的我们，还在心底为彼此牵挂、心痛。谁割断了我们的牵连？是他们？还是我们自己？
绝望从来都不是别人制造出来的，是我们，是我们自己对彼此没有足够的信心。璟原本可以不离开的，但他以为我为他跟家人决裂是不值得的；他原本想要重新开始，可是我的拒绝让他心灰意冷；我原本就是爱他的，可是却找不回他。
我无数次地希望从王睿、方伯伯口中知道他的消息，但总是嘴硬地假装不在乎。王睿的每一次规劝都让我心头发紧，感觉心田里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似的，可是我从来都只会压着这些情绪。
其实，璟每年都会回来，但每一次我都不知道。他一个人悄悄地看着我发疯、认真的样子，为我担忧、高兴。他知道我家里出事之后，就不停地向王睿询问我的情况。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老爸走了，老妈离开了之后，他就一直静静地陪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过。很多时候，只要看见我落寞的时候，他都会让王睿找借口把我骗去陪芷夏。
春节那次，也是他叫王睿请的我。当我半夜跑去那座房子的时候，他就在窗户旁看着我。我以为已经换了一家人，没多久就走了。而他，在那里站了一夜，一动不动。
我结婚那天，他是第一个到的婚礼现场，也是第一个走的。然后，他不停地走。去了我去过的许多地方，做了我以前做过的事情。最后，遇见了我。
我们始终不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不住地猜来猜去。
从这天之后，我开始找各种勉强的理由去找璟。他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在心里自我催眠着：不能再纠缠，不能再制造伤害！
这样的日子不论再怎么缓慢，终究还是有终结的一天。
也许就是毕业这天。
所有的句点都不如毕业这一天华丽、疯狂。毕业典礼后，大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满世界都是他们胡作非为的身影。杂乱无章的横幅、纷飞的不知名纸片、奇特的表白和来自四面的哄笑，都是一种混乱的热闹。
我又被表白了，可是对方还是被拒绝了。女生热情四溢的告白，被我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一个人哭哭啼啼，跑到一边黯然神伤去了。
而我，还悠闲的漫步在这热闹的空气里。一边走，一边用耳朵和眼睛欣赏今生最后一天的学生时光。然后，脑袋里蹦出一个词——‘沧桑’。
随即哑然失笑，年纪轻轻的怎会苍老，还有大好时光等着我去消耗呢。真是‘年少不识愁滋味’，还没经历什么，就开始无端忧愁起来。
“倾晨学弟，你还记得我吗？”陌生的声音响起。
我看见有一个人穿过人群向我走来，手上拿着美丽的花束。
“你是？”
“我是你父亲凌知言教授的学生，你以前见过我的。”
很久都没听人提过老爸了，现在听起来竟然觉得很温暖。眼前的人我真的见过，到学校的第一天就见过。
我礼貌地说：“嗯，我记得你。好久不见了。”
他一脸的不好意思：“喏，给你的。”说着将手中的花束递给我，等着我接过他。
“你给我花做什么？”我淡然地问。
他羞涩地盯着我的脸：“那个，额、、、、、、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啦！”
我虽然不知道他要让我帮什么忙，但是他是老爸的学生，能帮我就一定会帮。只是，他这是什么怪表情！
“什么忙？我能做什么？”我笑着说。
他看见我笑，愣了半秒才说：“你好像变了许多，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我想进你的公司，大干一场。”
我直接忽略话的前一句，着重研究了后一句话。皱着眉头说：“我的公司是小公司，加上我也就几十人。你到我的公司，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可是，你的公司很有前途。我想进来拼一拼，我的工资要求不高，你为赚不赔的。”他挠着头说。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还保持着递花的手势。我伸手接过花说：“花我收了，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了。你随时可以开始上班，也随时可以跳槽，你是自由的。”
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他肯定不会在我的公司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