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趴在床上,玩着猫，又小又软的奶猫对着他“喵喵”直叫，叫声凄厉。
“娘,它怎么了？”小九抱着猫挪到商从安面前。
商从安正在铺床，在两人之间隔了条厚厚被褥，能少传染给他就少传染，闻言，沉默了瞬：“它大概饿了,而且,貌似没断奶，你得回去找那人要。”
小九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又看了眼叫的凄厉又可怜的奶猫,抬眸可怜巴巴的望着商从安。
商从安：“……”
季琛屋内正提笔落字，朝堂官员重新部署,皇城守卫替换排布,他眉心蹙了下,他得去看下那些将领。
敲门声响起,他以为是送夜宵的下人,头也不抬道：“进来。”
“喵喵喵”的急促声响起,季琛困惑了下,抬眸，就见桌前,商从安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她身边,小九一手拽着她的衣摆，一手抱着叫的凄厉的奶猫。
季琛放下笔，不解她的警惕是怎么回事。
“何事？”
“它饿了。”小九急急着,眼巴巴的望着季琛，想让他赶紧变吃的出来。
季琛愣了。
“它饿了。”小九又重复了遍。
季琛这才想起，抱它出来的时候，御兽圆的宫人说它没还没完全断奶。
“羊……羊奶应该行吧？”
商从安：“？？？”
什么叫应该？
不久，季琛叫下人弄了碗微温的羊奶，放在桌上，小九趴在桌上，看着奶猫喝的又急又快，他松了口气，伸着手在那一点一点的摸它。
商从安就这么看着小九，身后季琛看着她，四周安静的就剩那只猫喝奶的声音。
商从安踟蹰了下，淡漠道：“多谢，明天麻烦直接让人送牛乳过来给它。”
“从安。”季琛抿了下唇，转身从书架上拿下本书，递过去，“你最近估计会无聊，等殿下登基还要几天。”
青色古朴封面，商从安瞥了眼，又看了眼那一排书架，忽然的笑了，略微嘲讽。
有点可笑。
仁义礼俱全的季大公子，临时书房里会备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他不是该烧的一干二净吗？
“季公子，你这是打算待我好后，等着我又跳进你怀里后，再被你毫不犹豫的扔一次？”商从安抬着眸，嘴角勾起，藏在袖中的手却轻微发颤。
他这是在努力对她好？
但是不是太晚了点？
“我……三年前没想……”季琛垂着眼眸。
身前的人随着她的话身躯微僵，书上白皙指尖微微缩紧，整洁的封面渐渐出现皱痕。
商从安听着那声音，鼻尖忽然发酸，紧咬了下，不让自己崩了，努力硬邦邦着继续着，说出口时已经是不受控制的故意：“所以，现在太子是没事了，你就来安心找我？季公子，你这算盘打的够响的啊？”
即使明明知道他没有这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刺他。
她已经够体谅他了，只要他桥归桥，路归路，她就不去怪他，毕竟他是臣子，忠君没有错。
但他为何偏要继续来招惹她？
商从安故意嗤笑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扭头看向别处，她知道的，按季琛的性子，太子有生命危险，而她有姬林护着，他不可能放任太子去死而回来陪她，再做姬林的阶下囚。
这就是季琛，再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合适的选择，将损失降到最低，她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好到让她自残形愧。
但，生小九的时候她真的崩了，直想把那些所谓大道理扔的一干二净，她明明就是个姑娘，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整的跟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她为什么就非要去理解他？
她凭什么不能任性？不能胡搅蛮缠？
“季公子，我们告辞。”商从安拉起小九就走。
季琛眼眸微垂，递着的那本将军轻点渐渐下垂，垂在身侧，看着她牵起小九就往外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书册“啪嗒”一声落地，惊了那只用来哄小九的奶猫，一人一猫对视着。
他以为他哄好小九，她就能好好跟他说话的。
季琛弯下腰，抱起满嘴奶的猫，抬起袖子给它擦了擦嘴。
奶猫：“喵？”
小九门外急着：“娘，猫，它还在里面。”
商从安一把抱起走的慢吞吞的小九，双眸噙着泪：“不要了。”
小九指尖缠了缠，小脑袋垂着：“但小九喜欢。”
“喜欢等回家后再给你找只更好的。”
小九失落了下，忽然发现娘亲脸上划过什么。
“娘，你是不是哭了？”
商从安继续抱着他，哽咽着：“没，被冻出来而已。”
他离开的那三年她都没哭，现在也不会哭，顶多是现在太冷了，吹得她难受。
小九趴过去，抬起小小的袖子给她擦着眼泪，再脸颊凑过去给她暖着：“对了，娘，二伯伯去哪了？”
小九一般叫姬林二伯伯，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有二伯伯在，没准能说服娘亲让他养那只猫。
他喜欢那只猫，很喜欢。
商从安脸颊靠着他软软脸颊：“乖，我们以后见。”
小九又失落了下，扭头看向那奶猫方向，就见一道黑影站在不远处，怀里似乎还抱了什么，他听到了那声细弱喵声。
他兴奋了下：“娘，猫在后面。”
商从安脚步没停的抱着他走了。
季琛怀里抱着猫，望着那个急步离开的方向，身躯僵硬，两人的对话顺着风声吹来。
姬林吗？
过了好久好久，后面下人端着夜宵过来，发现季琛正站在冷风中一动不动，惊了：“公子，你怎么站外面？”
季琛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微微下垂，修长指尖挠着奶猫，淡淡着：“没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
姬林想见她。
他们也想见姬林。
而他阻挠着他们。
季琛入屋，枯坐了好久，膝盖上的猫已经睡着了，他抬手摸了摸它软软的毛，眼神空洞了下。
次日清晨，商从安刚开门，就见到门口一道熟悉身影站着，整洁广袖带着点晨露，大清早的似乎又有点结成了霜。
商从安正要当做没看到，冷漠的关门，昔日清雅的嗓音带了点沙哑，却又比前两日多了点冷淡。
“收拾下，我带你们去见姬林。”
季琛看向远方，淡淡的，清清冷冷的，似乎又是青山书院那个不苟言笑的季总监院。
商从安顿了下关门，转身回去叫醒小九，给他穿衣，不一会，大门重新打开，季琛已经不在了，就留了个下人。
“公子去门口等你们了。”
商从安垂着眼眸，轻点了下头，跟着下人出去，相府大门口，两辆马车停着，商从安见季琛停在第一辆马车前，见到他们到了，自己率先上了第一辆。
商从安抱着小九，上了第二辆。
两辆马车，徐徐的向着宫里进发，一路到了姬林的宫前。
商从安带着小九下来，小九熟门熟路的就要跑进去，门口侍卫冷着张脸就要拦下他。
小九瑟缩了下，回头看了眼商从安。
季琛眼眸微抬，两侍卫拱手让行。
小九欢快的迈着步子，跑了进去，后面商从安慢慢跟着，季琛转过头不去看她，坐在马车外，吹着冷风。
他从未见过小九如此活泼的模样。
季琛眼眸微垂，紧抿的唇渐渐松开，按在马车上的手略微无力。
里面，姬林正坐园内，看着宫人搭戏台，今天要上演霸王别姬，他刚坐下，不远处，一个人影“噌”的一下，窜进他怀里。
姬林被砸的猝不及防，手下意识的搂住这个不安分的，怔怔的，有点不可思议，怀疑自己在做梦。
姬林提起趴在他怀里的脑袋，惊了：“小九？”
“二伯伯。”小九搂着他脖子，一副要将他压倒的模样。
姬林震惊着，他扭头，就见商从安从不远处慢慢走来，朝他一笑。
姬林笑了，垂眸捏着小九脸蛋：“小九想伯伯了没？”
小九：“想。”
姬林搂着小九的手紧了紧，忽然觉得皇位什么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小九吃芙蓉糕吗？”姬林拿起桌上点心就喂着小九，小九慢慢啃着。
商从安行着礼：“见过二殿下。”
姬林揉着小九脑袋：“你怎么来了？”
季琛不是不愿意他们见面吗？
“看看你过得如何。”商从安看了眼戏台，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姬林笑着：“那你看到了？”
商从安点了点头，又看到不远处姬林的一干姬妾，乖顺的一个个退下，那个比小九小一岁的孩子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然后被那位新纳的侧妃牵走了。
“行了，别行礼了，坐吧，陪我看会戏。”
商从安坐下，就真的陪着姬林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小九不怎么喜欢，看了会就从姬林身上爬下来，自己找乐子去了，后面太监小心翼翼跟上。
太阳挪至午后，明明该吃午饭了，姬林依旧没叫停，就这么让他们继续唱着，直到唱完整部戏。
他想让他们再唱一遍，但时间真的不早了。
但他在这，没人陪着，有点小无聊，她好不容易来一次。
“从安，回答我个问题，好吗？”姬林不再看着她，转而仰着头看着蓝天白云，至少问清楚。
商从安：“嗯？”
“我要是没在第一次算计你，你这三年是不是就不会防我防的那么严实？”
是不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