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高墙,琉璃瓦,白玉阶,商从安乖乖低头跟着太监们走着,一旁,姬林小声道:“万一待会问起季琛那事,就说不小心亲到的!”
商从安用力点头,废话,她还能说自己酒后看上季监院的脸了?
“你没学过什么礼,待会跪就是了,不管父皇问你什么,你全磕头答就是了。”
商从安点了点头。
“记着,千万不能让父皇抓住你小辫子。”姬林操心着,他不知道季琛的嘴巴到底能让他父皇在意到什么地步,万一存了心思要整这个,那可就完了。
商从安抬手摸了摸额头,忽然想起件事:“那我是边磕头边答,还是磕了后,脑袋趴地上答?”
姬林:“……”
御花园,亭下,中年男子一身明黄负手而立,眺望远方出着神。
“皇上,到了。”一太监小声提醒,景帝转身,就看到柴盛后头跟了个身躯娇小,脑袋低垂的男子,眉头微挑:“就是他亲了季琛?”
太监垂眸回着:“回皇上,据去相府宴席的大臣们说,就是他。”
商从安走到凉亭,赶忙跪下:“草民,商从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林:“见过父皇。”
“坐吧。”景帝坐下,再抬了下手,一旁太监引着商从安坐在石桌旁。
姬林:“……”
完了,忘了教他坐的时候该怎么做了。
商从安坐下,双腿并拢,两手微搅着衣服,坐立难安,为什么要叫她坐?
这个难道不是因为她非礼了季琛才叫来的吗?
既然如此,难道不该龙颜大怒,让太监押着她下跪吗?
“不用紧张。”景帝打量了下商从安眉眼,以及她明显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和蔼笑着,“你跟你爹可差远了。”
商从安愣愣抬头,一双眸子呆呆傻傻,完全没了平时的机灵劲,特地叫过来,找她叙旧?不是为了季监院?
“看你这表情,还不知道?”
商从安缓缓摇头,鬼才知道商祜在外做什么。
景帝眉眼弯了下,唇齿带笑:“三年前,朕微服出宫,遇到刺客,可多亏了你爹临危不乱,将朕藏于舞姬之中。”
商从安偷瞄了下景帝身材,这身材装舞姬过分了吧?太大一只。
景帝继续怀念:“当时刺客执剑闯入,朕装个被舞姬包围的富商,差点被吓死。”
商从安松了口气,她就说一国皇帝怎么可能跟她家慎一样,没脸没皮,穿女装。
“但你爹强势的让朕在刺客眼皮底下装富商,还真让朕躲过去了,由此可见见你爹心思缜密,果断决绝。”
商从安点了点头,虽然她是真的不知道,但奉承下皇帝的救命恩人,总没错。
一旁姬林眼眸微抬,惊喜了下,原来当初救了他父皇的商人就是“儿子”他爹,他之前倒是没想过,“儿子”还有这层用途!
出宫后,他一定好好养“儿子”!
姬林开始想出宫后怎么把商从安养的白白胖胖。
那边,卓茹一路陪着姬璇回宫,视线不禁看向远方,她不知道皇上在哪接见“商从慎”,但她总觉得古怪,亵渎相府大公子,当年的太子伴读,怎么也该押着进宫,不该是“请”他入宫。
如果说皇上不是来问罪的,但季琛也算他看着长大,也不可能放任别人去欺侮他,这跟把皇家脸面踩脚底有何区别?
而且皇上召他入宫,除了这事,应该没别的能让他一九五之尊特地召一平民入宫。
一旁,姬璇有点怕,她以为她只是去替卓茹出气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父皇会插手,自从当年他父皇亲手解决太子后,他们这一众皇子公主看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这一个可是连亲儿子都不放过的!
现在她差点杀了他要的人,她慌。
“卓茹,你说父皇到底为什么要见那个商从慎。”姬璇一手捏着袖子,指关节捏到泛白。
卓茹皱了下眉,宽慰着:“反正不会是赏他的,公主大可放心。”
不是赏,那就是罚,总归不可能就让他进宫坐坐,喝茶聊天。
姬璇稍稍松了口气,可依旧不放心,遣了宫女去那守着。
商从安是真没想到,景帝真来找自己叙旧,他把他当初脱险的事讲完后,又开始聊她爹。
“话说,你爹是不是长年不归家?”
活像个来唠嗑的大爷。
商从安点了点头,一旁姬林一个眼神杀过去,她立马回神,道:“嗯。”
姬林:“……”
儿,你就不能多说一字吗?
“父皇,商从慎虽然从小父亲不在身边,但他自己刻苦,现在又有季琛教导,想必将来会是国之栋梁。”姬林不要钱似的夸着,“儿子”不努力在他父皇面前争好感,只能他这个当“爹”的来给“儿子”搏前程!
商从安顿感压力。
景帝听完倒是一笑,又上下打量了下商从安:“商公子的确相貌堂堂。”
姬林见状又道:“父皇说的是,商从慎的相貌满京也找不出几个可以匹敌的!”
商从安:“……”
为什么这么夸她?
景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姬林的话,一手轻敲了几下桌面:“商公子可曾婚配?”
商从安打了个哆嗦,震惊抬眸,几个意思?
姬林愣了片刻,略微一思忖,立马懂了,他父皇这是想做媒,如果能得御赐婚姻,于儿子于他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姬林再接再厉,继续夸:“据儿臣所知,商从慎似乎并未婚配,而且出了名的体贴,听说还会做饭,想必哪家姑娘要是嫁了他,必定终身美满。”
商从安额前开始冒汗,姬林当什么皇子啊?去当个媒婆不更好?
黑的也得被他说成白的!
她现在只希望景帝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一皇帝,应该没那么闲,跟隔壁大婶似的无聊,专盯未婚男女吧?
景帝思忖了下:“朕记得你母妃正在为璇儿的婚事发愁?”
姬林嘴巴张了张,差点顺着他的话说两人绝配,听清是谁,立马闭上。
这是打算把姬璇嫁给商从慎?
他扭头看了眼孱弱的“儿子”,不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嫌弃,而是,姬璇要是嫁给这个,他“儿子”肯定得被欺负死。
那就是个霸道小祖宗,还是个被卓茹牵着鼻子走的傻祖宗。
“父皇,姬璇如今十六了,比商从慎好像大了四岁?”姬林委婉着替儿子拒绝,他“儿子”正值大好年华,娶个刁蛮老姑娘着实不妥!
景帝笑了笑:“大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璇儿一天到晚不是嫌弃这个丑就是那个长残,朕早觉得按她的挑剔法,最后肯定嫁不出去。”
姬林:“……”
您这是也知道自己女儿的德行啊。
姬林默默扭头看向商从安,想看看这位的想法,虽然姬璇任性了点,但好歹身份摆在这了,仔细算算,他也不算亏。
只见商从安忽然“扑通”一声从凳子上下来,跪在地上,再“砰”的一声,头磕石板:“皇上,草民,学业未成,何以成家!恐委屈了公主殿下。”
四周安静了片刻,商从安额头汗水已经落地。
“你这是在拒绝朕?”刚刚还和蔼可亲的景帝,顷刻间脸上布满阴云,眼眸微眯,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能把她拉出去宰了。
“草……草民不敢。”商从安头贴冰凉地面,冷静了下来,她一定疯了才当面拒绝皇帝,但她不拒绝,到时候真娶了那什么姬璇,那她不被碎尸万段?
“不敢?你都敢当面欺辱一丞相之子,这点有何不敢。”景帝“砰”的一声一掌拍桌起身,周围宫人瞬间齐齐下跪,噤若寒蝉。
商从安:“!!!”
原来在这等她。
姬林一听,跪着道:“父皇,他只是一时激动,语无伦次,儿臣代他请罪。”
景帝没看姬林,一双带着冷意的眸子直盯商从安,商从安咬了咬牙,一旁姬林还在拼命给她使眼色。
“草民……领旨谢恩。”商从安妥协了,妥协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离死不远了,一旁姬林松了口气。
两人不久被送出宫。
姬林看着焉儿吧唧的商从安于心不忍,折扇扇着。
“儿啊,姬璇长的不算差的。”
商从安脑袋磕马车壁上,她不想说话,这是娶不娶的问题?
问题难道不是她拿什么娶吗?
“儿,别怕,你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浪。”
商从安抿了抿唇,她只剩几年可以活。
“儿,别这样,你这样为父看的很心疼。”
商从安不想搭理他,他心疼个毛。
“这样吧,儿,我们去快活下?就当纪念下你即将失去的自由。”
商从安愣了片刻,转念一想,懂了:“不去,监院会打我的。”
姬林:“……”
“妻”管严吗?
相府内,季琛手中砚台“砰”的一声落地,生生砸碎一角。
“你说什么?”
车夫慌着:“被带宫里去了,说是皇上要见他!”
“公子,这可怎么办?商公子没进过宫,万一不小心惹怒了……”
季琛浑身如坠冰窖,垂在一侧的手紧捏了下,宫里那个这是又要算计什么?
他立马大步走出,一身黑袍站在府门前,一双眸子深邃幽深,一言不发,就这么望着宫中方向。
“季大公子。”姬林的下人过来通知,对上季琛冷淡眼眸,打了个哆嗦。
“何事?”季琛看到马车已经牵来,大步过去,就要上去。
姬林的人赶忙快速道:“殿下说,他带受惊的商公子放松去了,让您不必等他。”
季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