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啊,万一本宫势在必得呢？”姬林眼眸微眯，唇角弧度渐深，笑意却递减,一把折扇一下一下敲着，皇家贵气此刻显露无疑，带着压迫。
“琛啊，本宫耐心快没了。”
四周氛围忽然凝滞，这哪是要她跟季菲,明摆着是敲打她家监院,最好让她家监院把自己洗洗干净，爬上他的床。
商从安一旁立马“扑通”一声下跪,利索无比。
姬林：“……”
“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破坏气氛？
季琛拱着手的姿势不变,淡淡垂眸不发一言，地上商从安咬了咬唇,头磕着地。
“殿下可否听小人一言？”
季琛愣了下,垂眸看向一旁明明瑟瑟发抖,却还要去跟姬林据理力争的人,抿了下唇,眼眸幽深,其实,不用他开口替他说话也行的。
“哦？你说。”姬林无聊的坐在一旁桌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突然很想听听“儿子”的想法,对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的季琛,他能给人开脱多少？
商从安抬头看了眼一旁站的一动不动的自家监院，纠结了下：“监院，要不您先出去？”
季琛看了眼坐着笑的一脸玩味的姬林,眉头微皱，淡淡着：“不必。”
姬林一手敲桌：“商啊，干嘛让你监院出去，让他听听又何妨？都是自家人，你别这么见外。”
商从安双手撑地，咬了咬唇，她怕当着季琛的面挑破，她家监院脸面挂不住，毕竟难以启齿。
“怎么？是只能我们两个听吗？”姬林弯下腰，凑近商从安的耳边，灼热呼吸直往她耳边喷，顺便分了点眼神看向季琛，就见那淡漠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殿下，身为皇子行为不可轻挑。”季琛眉头轻蹙，一广袖扫过去，愣是让姬林退开。
姬林靠太近，商从安吓了一跳，赶忙往后挪，继续头磕地，心惊胆战着赶忙道：“殿下，男男之间就那档子事，但强求总归不好？”
姬林探着的身子顿了下，一双凤眸好奇微张，缓缓直起，靠回桌边，一手拄着下巴，开始思索到底是哪档子事？
季琛广袖垂下，闻言眉头轻蹙。
“小人也知道您这么一直憋着不好。”
姬林歪着脑袋，他没憋着不去茅房。
“您身为皇子就算偶尔有点小爱好，也无可厚非，但季监院是季丞相独苗，相爷又是国之栋梁，您身为皇子却觊觎他儿子，这……”
“商啊。”姬林深吸了口气，一手捏着茶杯，微微用力，虽然早就知道这个脑子里都是废料，没半点男儿该有的权谋心思，但……
他居然就这么给说出来了？
当他们也跟他一样吗！
商从安脑袋垂的更低。
“你要不是本宫的脸面，外加掏心掏肺的儿子，本宫现在只想把你脑袋拧下来。”姬林嘴角邪邪一勾。
商从安缩了下脑袋，偷偷往季琛身后挪，就见那笔直的下摆随着走动微晃。
季琛黑着张脸往旁边挪了步。
“商从慎。”低沉内敛的声音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嗯？”
“你给我出去！”季琛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捏了捏。
商从安：“……”
哦。
商从安麻利的滚出去，一手拄着下巴，在思索里面那两个到底是被她说破心思恼羞成怒，还是其实压根没什么？
里面，季琛额前青筋直跳，抬手按了按额头，气息略微不稳，一旁姬林缓过来，看着季琛的模样不太客气的捂着肚子笑趴在桌上。
“琛啊，那小子就差说你跟我有一腿了。”
季琛抬眸怒视。
姬林继续找死：“要不，咱真来一回？”
他一手摸着下巴打量着季琛，别的不说，他家琛长的是真不错，肤若凝脂，乌丝如缎，一双眸子淡漠冷冽，还贵而不骄，这品相，绝优。
季琛眉头一蹙，广袖高举行礼，淡漠着：“殿下，麻烦收起您打量你后院妾室的眼神。”
“还有，季琛并无跟您有一腿的功能。”
“有一腿是什么？”季菲傻乎乎的站着，圆溜溜的眼满满茫然。
四周突然安静。
两人：“……”
下一刻，季菲被扔出门外。
商从安外头无聊乱逛，相府宴会，来的人众多，随随便便一个，她都得罪不起，看到前方一堆夫人小姐在那赏花闲聊，她正要离开忽然两道熟悉身影眼前划过。
不远处，肖容萱正一手牵着貌似情绪低落的季瑶，靠在假山边上，似乎在宽慰着她什么，神情柔和无奈，跟那日客栈的防备淡漠全然不同。
商从安失了下神，眼眸微垂，自嘲一笑，能养的出季瑶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不能受分毫委屈的性子，她在季瑶面前怎么可能是那副你千万别扒上来蹭吃蹭喝的模样？
她深吸了口气，转身就急步离开，那么多年了，以前不都好好的，就当跟以前一样，她从来没再出现过就好，也从来没用那种防备的眼神看过她，不就好了？
“砰”的一声，她情绪不太稳，没看清人，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对……对不起。”商从安赶忙道歉，还没站稳，突然被一道大力“砰”的一声推翻在地。
“你有没有长眼！”
商从安单手撑地，手肘传来巨痛，就要爬起，咬了咬牙，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她就该窝季琛那直接等开饭。
“不好意思。”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手掌已经被擦破皮，有点疼，她倒抽口气，跟这群官家子弟撞上，还是不惹了，她可没想给相府找麻烦。
“商从慎？”不远处困惑声音传来。
商从安抬头就见宋帆跟一群同龄的男子步步走来。
“宋帆？”
“宋兄，你们认识？”被她撞的那男子没好气着。
宋帆略微惊讶的看了眼在这的商从安，想到在国子监听到的那点传闻，心下了然，也难怪这个会过。
“嗯。是我同乡。”
商从安揉着手肘，打算打个招呼就离开，就听宋帆又淡淡补了句：“就是那个富商的儿子。”
商从安一愣，觉得这语气不太对，果不其然，同行那几个用着了然语气。
“原来就是他啊。青山书院这几年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还真是什么人都招，真正有才学的反而刷了。”
“现在风气都被搞坏了，有点钱就可以入。”
宋帆腰背挺直，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浑身上下毫无读书人应有风骨的商从安，他也是在入了国子监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青山书院被朝廷断了款项，现在靠着商家的钱财才能得以继续维持。
那么这个身为商家的儿子，自然是必过的。
初闻这个消息时，他失望有之，庆幸有之，视线不禁看向女眷那边，寻找卓茹身影，如果不是她，他恐怕真得颓废一段时间，怀疑自己不如商从慎这个汲汲营营之人。
女眷这边听到这边那点争执，有好奇者，走了几步，绕出花园，看了眼，恰逢看到自家儿子的，忍不住帮腔了几句。
“这倒是，青山书院如今是大不如前了，没了以前的傲骨。”
“王夫人。”有人小声提醒，提醒那个说话的，“您别忘了，这是哪，相爷家的那位公子可是在书院当监院。”
相府下人见状，急急忙忙奔回去找自家公子，一群贵人，他们下人可搞不定，他家公子再晚点，那个姓商的估计得被欺负死。
肖容萱听到什么，心头一慌，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站在台阶下，狼狈不堪，微低着头的商从安。
袖中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她为什么在这？
肖容萱忽然想起商从安现在是青山书院的，那么估计就是见无法在季府见到她，这才托了季大公子的关系入了相府。
她看了眼四周官家夫人，脸色微白，她没想到她会找她找到这来，要是早知道商从安直接来这，她就不让府中家丁提防着她。
去季家也比来这好。
万一她此刻被羞辱的过分，直接向她求助，说她是她女儿该如何？
商从安听着四周窃窃私语，估计这还是顾念季琛这个相府大公子在书院当监院，这才收敛成这样。
她放下揉着的手肘，宋帆这是在青山书院受了委屈，借她来找回面子啊？
她视线四周一扫，忽然看到女眷那边肖容萱一脸惊恐外加祈求的看着她，那脸色都开始惨白。
商从安淡漠的看了眼她，她到底为什么觉得自己会弱到跟她求助？
五岁之后，她可从来没求过谁。
此时此刻看着肖容萱深怕牵扯到她的模样，觉得没意思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丢弃就丢弃，她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了？
商从安理了理摔乱的衣服拱手，清丽的声音不卑不亢的响着：“书院建院长达三百年，期间朝廷拨款无数，按各位所说，如今在书院的那些官家子弟，皆是书院给开了方便之门才得以而过？”
此话一出，再不远处的那帮看热闹的官员眉头跟着皱了皱，这是在侮辱他们的儿子？
那几人慌了下，这话认了，他们得罪的人可就多了，书院官家子弟还是不少的。
“你休的混淆概念，朝廷拨款，那是培养栋梁之才，那时青山书院收人，是靠真才实学！”
宋帆接着道：“朝廷跟商户行事怎可同日而语？”
商从安嘴角勾了下：“可我商家拨款，是替朝廷分忧，有何不可？还是各位觉得，身为百姓就该捂好自己的钱，没事别操心朝廷如何，过国库如何？”
“既然如此，那百姓何苦缴税？”
“你……”那几人懵了下。
商从安撇了撇嘴，太弱了，绕几下就晕，无聊。
“啧。”姬林后头靠在柱子上，遗憾着，“要是这怼人的脑子别老用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多好啊。”
“多去怼怼别人，不好吗？”
商从安视线一转，看到廊下的姬林跟季琛，嘴角正得意一勾，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季琛眉头微皱，微点了下头：“的确。看样子，正经书籍抄的还是太少了。”
商从安：“……”
她看错了，对吧？
她家监院现在的表情应该不是一副加重课业的意思，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