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事,阮漓好几天都对翟青墨不冷不热,只和他保持工作上必要的交流。
翟青墨原本毫无察觉,直到那天,他带着阮漓和薛凡去合作公司提案。没想到合作方负责的总监居然是乔卿然。
顺利完成提案后,乔卿然提出请他们吃饭,翟青墨没有拒绝,阮漓和薛凡只好也跟去了。
四个人吃饭座位很方便,乔卿然作为负责人自然和翟青墨坐在同一边,对面是同为女孩的阮漓,阮漓旁边坐着薛凡。
乔卿然好像特别了解翟青墨,连他不爱吃辣都知道,还特别嘱咐服务员,蒸蛋里不放酱油。
阮漓一直低着头喝柠檬茶,手握着陶瓷杯,都捏得手指变形了。
薛凡听乔卿然和翟青墨聊着天,也十分热情地加入进去:“乔总和我们翟总是旧识吗?”
“那可不。”乔卿然笑得眉眼弯弯,抬手把翟青墨放在桌子边缘的手机往里推了推,说不出的熟络和亲密,“我跟他认识好几年了,他有什么秘密,我全都知道。”
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瞅了阮漓一眼。
阮漓没发现,自顾自抿着柠檬茶。
翟青墨倒是发现阮漓今天兴致不高,不太自然地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秘密。”
“多着呢,要我当着你员工面说吗?”乔卿然满脸神秘地扬了扬下巴。
“别别。”薛凡连忙制止她,“乔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您要是说了,这可就是咱俩最后一面了。”
乔卿然笑着往杯子里添茶。
“别光喝茶啊阮漓。”薛凡用水果叉递给她一块橙子,“你最近上火,吃这个好,多吃点儿。”
阮漓看了眼对面桌上的手机,想起乔卿然和翟青墨亲密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涌起的一股酸意,鬼使神差地接过薛凡的橙子,并笑了笑:“谢谢。”
薛凡一脸无所谓:“客气,咱俩谁跟谁啊。”
她甚至没像往常那样反驳他的话,而是咬了一口橙子。
好酸。
酸得她牙都要掉了,却还是管理住表情,吃完一整块橙子。
薛凡笑盈盈问她,一边又伸手拿了一块:“甜吗?”
阮漓点点头:“甜。”
下一秒,毫无防备吃掉橙子的薛凡脸上帅气的五官瞬间扭曲。阮漓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禁不住捂嘴笑了出声。
那样子特别开心,刺痛了对面男人的眼睛。
一顿饭下来,阮漓都没有和他说过话,除了他给她拿纸巾那次,她特别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翟总。
吃完后阮漓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薛凡自然是跟着她走了。
路上还不停叨叨着说,乔总和翟总多么般配,听得她头疼不已。
另一边,翟青墨心事重重地结了账,差点连卡都忘了拿,幸好有服务员提醒:“先生,您的卡。”
“哦,谢谢。”翟青墨把卡随意塞进卡包里,一回头,对上乔卿然笑盈盈的,似乎意有所指的目光。
他莫名有点心虚,躲开她注视,抬脚走出餐厅。
“欸。”乔卿然在后面叫他,“那个女孩儿,是她吧?”
翟青墨脚步没停:“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三年前你醉酒,真心话说的那个女孩儿。”乔卿然递给他一颗前台送的薄荷糖,“你喜欢了二十年的,是她吧?”
翟青墨接过薄荷糖,默默地垂下眼眸。
乔卿然叹着气,在他肩上拍了拍:“喜欢就去追啊,我看她长这么漂亮,身边肯定多的是花花草草。就那个薛凡,百分百对她有意思,你要是不出手,等她成了别人女朋友你就一个人躲着哭吧。”
“不会的。”翟青墨勾了勾唇,把薄荷糖撕开放进嘴里。
乔卿然疑惑地眨眼:“为什么?”
“她不会成为别人的女朋友。”翟青墨把糖纸捏成一团,发出呲啦的响声,“也不会是我的。”
八月十五那天,是所有人的中秋节。但对于阮漓来说,是个十分特殊的日子。
每年中秋节,她都会穿一身素净的衣裳去墓园,在一座墓碑前坐两个小时,有时候说很多话,有时候只是寥寥几句,然后就这么坐着。
时间久了,原本每到忌日都会聚集一大堆朋友缅怀的墓前,如今只剩下两个人。
阮漓拿着一束黄菊花,翟青墨拿着一束百合花,并排放在那个名叫“杨奚成”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浓眉大眼,满脸正气。他去世的时候才二十岁,是一名飞行员,死于空难,当年连尸骨都没找到。
“奚成,咱们那帮人就你一个出息的,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翟青墨一边用手拂去墓碑顶上的灰,一边说,“你说说,这校花同学一把年纪还单着,是不是该怪你?”
阮漓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翟青墨笑了一下,眼底却有些苍凉:“是啊,也不怪你,你也不想的。”
阮漓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奚成哥哥,你要是能显灵的话就赶紧找个人把他给收了吧,没准儿能学学好,省得这么讨人厌。”
“欸。”翟青墨皱了皱眉,“杨奚成大你一岁,我也大你一岁,凭什么你叫他哥哥,对我就呼来喝去的?”
阮漓回头望着他,一脸正经:“我叫声哥哥你受得住吗?”
虽然阮漓对他的态度一直很随便,但自从那次吃完饭,翟青墨算是发现端倪了。最近她对他比之前更随便,甚至是冷漠。
于是他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问:“祖宗,我是哪儿得罪你了吗?”
“没有啊。”阮漓无所谓道,“对了,以后你还是改改称呼吧,你总这么叫我,你女朋友不吃醋的啊?”
翟青墨蹙了蹙眉:“我没有女朋友。”
阮漓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总要有的啊。”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抬眼看向天边浅浅的红云,她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啊?”
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是自己找不到,有个标准我可以帮你留意留意,我认识的女孩儿总比你多,而且都还不错的。”
翟青墨扯了扯唇,答非所问:“夕阳美吗?”
阮漓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答道:“美。”
“那就静静地看着,别破坏它。”男人深邃的眸光落进她眼底。
阮漓心口微微一颤,说不出缘由的发烫。
他是在说夕阳吗?
中秋过后,阮漓再看见翟青墨,变得心如止水起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总像是有些微妙的变化,没有更亲密,也没有疏远,但冥冥中似乎多了些奇怪的默契。关于某些事,他们绝口不提。
阮漓没少被爸妈唠叨找对象,甚至看了她朋友圈发的聚餐照片,指着合照上的薛凡说:“漓漓啊,这男孩子长得不错,跟你配,我看面相应该也是个心善的,你多跟人接触接触。”
阮漓一个头两个大:“妈,要不我把公司员工的资料给您挨个筛选一遍?万一有比这个更好的,咱多亏啊。”
阮妈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每次跟你说都这么不耐烦,我看你耽搁到什么时候。我跟你说啊,我可和你廖阿姨打赌了,就赌你和青墨谁先结婚,要是你输,回头给廖阿姨当闺女去,我不要你了。”
阮漓点点头:“好啊,廖阿姨不一直想要个闺女嘛?”
“是啊,我还一直想要个儿子呢。”阮妈哼了一声,“你争点气,要是你赢了,让青墨来给我当儿子。”
阮漓扯了扯唇:“那您不如抓紧和我爸再生一个。”
“……”
阮妈被她气得无话可说。
阮爸刚从厨房出来,听见母女俩对话,笑了笑道:“我看不如你跟青墨凑个对,你妈和廖阿姨的愿望不都实现了么。”
“爸!”阮漓哭笑不得,“您少出这种馊主意!”
说完她便拿着手机跑上楼,心跳却比脚底下蹬蹬的声音还要快。
跑进自己房间,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新消息,是翟青墨发过来的:【周六校庆,回去吗?】
阮漓这才想起来,似乎是高中的百年校庆,上个月她收到过邮件,因为太忙,看一眼就放下了。
学校应该是特意请的翟青墨,毕竟他是优秀校友。
她攥了攥潮湿的手指,片刻后才回:【嗯。】
高中毕业的时候,阮漓曾以为会一直要好的许多朋友,到现在都慢慢走失了。
事实上大部分高中校友,最多保持联系到大学毕业。有的出国,有的忙工作,有的虽然会偶尔联系,但也不会特地回来参加这个校庆。
校庆活动的大礼堂里,除了翟青墨,她没有找到一个认识的人。
这会儿翟青墨正在和老校长说话,她一个人倒了杯红酒,也没喝,心不在焉地嗅着香气。
今天她穿了一身香槟色礼服,头发只是垂下来在脑后扎了个蝴蝶结,整个人装扮都很低调,但还是靠这张甜美可人的脸吸引了不少男性目光。
校庆请了不少所谓的优秀校友,有翟青墨这种真才实学能力出众的,也有塞了点钱,过来博眼球扩人脉的。
正朝她走来的男人大抵就是后者。
西装革履,扣子扣到最上一颗,领带上还别了领夹,西服兜里的方巾是特意搭配过的花色,头发用发胶抹到头顶。上半身神清气爽,下半身……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茶壶嘴。啤酒肚一挡,连皮带扣都看不见。
男人瞧上去年纪却不算大,满脸油光,但皮肤还没松弛,约莫三十出头。
他满脸堆笑地站到阮漓旁边,举起杯子:“这位校友,我看你一见如故,可以认识一下吗?”
阮漓的目光刚从他的啤酒肚上移开,那男人见状不禁下意识地憋了憋气,却是徒劳,肚子依旧堪比几个月的孕妇。
“您好。”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男人见她回应,仿佛看到了希望:“你好你好,我叫汪文才,08届的,现在经营一家互联网公司。”
“你好,阮漓。”她只淡淡地报了大名。
汪文才两眼发亮:“看你这么年轻漂亮,是学妹吧?”
阮漓掀了掀唇:“14届。”
“不知道学妹能不能加个微信……”
阮漓耐心都要耗尽了,肩膀上忽然搭上只手。
“学长?”翟青墨把她往身边勾了勾,“好久不见,公司最近还好吗?”
汪文才面色一僵,勉强挤出点笑容:“还好,还好。”
看见翟青墨放在阮漓肩上的手,和阮漓毫不抗拒的反应,汪文才随便寒暄两句便找借口溜了。
阮漓侧头看了看翟青墨:“你认识?”
“去年找我爸拉过投资,因为尽调不合格被刷了。这人能力一般,还不消停,听说今年又鼓捣了家互联网公司,苟延残喘着呢。”翟青墨漫不经心地解释完,扬了扬下巴,“走,带你吃点儿东西去。”
“嗯。”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翟青墨先让她坐下,然后去端了两份意面。
吃完后,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片刻,直到阮漓觉得脸颊发烧,瞪着他问:“看我干嘛?”
翟青墨笑了一声:“好看。”
“……”她顿时脸颊更烫,幸亏有粉底遮着,这里光线也不太强。
“说正经的,欸。”他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西瓜汁,放到她面前,“我妈跟我说,她和你妈打赌来着,赌我俩谁先结婚。应该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来给我妈当闺女了,到时候名正言顺地叫声哥。”
“美吧你就。”阮漓瞪了瞪他,“谁说一定是你赢的?说不定到时候你要来给我妈当儿子。”
翟青墨满不在乎道:“那你不还得叫我哥?”
阮漓嘴角一抽,好像还真是。
谁想叫他哥哥了?臭男人。
脑子里一天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的西瓜汁不太甜,阮漓喝了一口,顿时心里更堵得慌:“你什么时候走?”
翟青墨略一思忖:“再等等吧,一会儿有个优秀校友颁奖,完事我还得跟校长说几句。”
话音刚落,有一道年轻女声叫他名字。
阮漓循声看过去,是一个穿着粉色礼服的漂亮女孩,跟他一样,一会儿也是要上台领奖的,记得两人还聊过不久。
“那我这个普通校友就先消失了。”阮漓板着脸站起来,“拜拜。”
说完一转身,蹬着高跟鞋飞快开溜。
翟青墨还没出声人就消失了,看着目光所及的一片衣香鬓影,他眉心紧蹙起来,思索片刻毫无头绪,咋了咋舌:“这鬼丫头,吃错药了?”
最近怎么那么爱甩脸子呢?
虽然阮漓对他一直就不是温柔体贴那挂,要不他也不会一口一个祖宗,从小到大供着了,但最近她的情绪着实不正常了些,他能感觉到。
翟青墨是公司总裁,如果设计部没有他需要负责的业务不会每天过来,需要他出席的应酬也多,常常整个公司都找不见人。
但有人发现,这几天翟总在设计部逗留的时间有点长。xiumь.com
大家都见识过他的威力,不禁都夹起尾巴做人。
午饭期间,阮漓和同事在公司楼下的小餐厅吃饭,终于离开低气压的办公室,王然然整个人舒服地仰靠在卡座的皮靠背上:“我的天,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啊。”薛凡夹了块排骨,担忧道,“咱部门该不会被抓典型吧?”
“不应该啊,自从那次……就翟总刚来那天之后,咱们大家都很小心的,要抓也是劳动模范的典型好不啦。”
“君威难测,谁知道呢,说不定就看咱们不顺眼。”王然然撇了撇嘴,“咱们这离总部山高皇帝远的,伸冤都没处伸去。”
阮漓优哉游哉地喝着汤,嘀咕道:“倒也不是。”
山高皇帝远,可微服私访的太子爷近在眼前。
王然然疑惑道:“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阮漓忙不迭摇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大家最近还是小心点好。我吃完了,还有点事先上去啦。”
薛凡紧跟着她起身:“我帮你。”
“不用。”阮漓赶紧端着自己的餐盘,放到指定位置。
每次薛凡这样,她都觉得很不自在。
两人一起上电梯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挑明,清了清嗓子,说:“薛凡,我们是同事,对吧?”
“当然了。”薛凡笑得没心没肺,“我们是同事,还是好朋友。”
阮漓笑着点了点头:“嗯。”
薛凡站得离她近了些,笑呵呵地问:“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薛凡,我们是同事,是好朋友,但我希望也仅限于此了。”阮漓转头看着他,目光十分认真,“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们之间没有那种可能,对不起啊。”
薛凡脸上的笑容僵住。
“我这还没说出口呢,你怎么就给我判死刑了?”他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点受伤,却竭力保持着轻松的姿态,“我知道,咱俩认识还没多久,我这个人就是话多了些,情商也不高,可能有时候特招你烦。但你可以再多了解了解我,其实我真的……还挺靠谱的。”
“我没有觉得你不靠谱。”阮漓安抚地对他笑着,“你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当你的女朋友一定也会很开心,很幸福。”
薛凡张了张口:“那你为什么……”
“对不起。”阮漓再次向他道歉,“只是因为,我一直都有喜欢的人。”
她话音未落时,电梯门开了。
站在门外的男人也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刚刚失恋的薛凡状态不是很好,匆匆和翟青墨打了声招呼,就很快离开。
两人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在电梯外面,都有些不自然的局促。
翟青墨刚要开口说点什么,阮漓突然抬脚跑出电梯,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靠在茶水间的玻璃门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刚刚那一瞬间,她的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胸腔也仿佛要炸裂,她从没想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正好被他听到。
不知道他能不能猜到她的心思。
不久前,才终于确定的心思。
她终于确定她喜欢他。
没办法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发小和朋友,不是那些人口中调侃的青梅竹马,她想要真正的,和他拥有那种浪漫美好的关系。
她讨厌他身边出现的那些女人,她会吃醋,她想要完完整整地拥有他,想要他的眼睛里只看到她一个人。
她想要一辈子都这样,让他永远宠着她,叫她小公主,小祖宗。当他生命里唯一的,不可取代的那一个。
她好像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即将发生改变。
然而从那天之后,翟青墨很久没来设计部,设计部也很快聘任新的总监。
阮漓试着给他发消息,他却总是很忙,回复得也很慢。听说他出差到国外,这消息还是她从同事口中得知的。
翟青墨发那条回国登机的朋友圈时,阮漓给他点了赞。然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等着。
以往每次她给他点完赞,一定都会收到他主动发来的消息。
这一次她等了很久。
直到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才终于响了一下。
【要礼物吗?】
困意瞬间消散了,她情不自禁地在被窝里笑了出声,弯起的嘴角再也压不下来:【你都要走了,现在才想到我的礼物?】
翟青墨:【太忙,差点把你给忘了,一会儿随便在免税店买点,反正咱俩这关系,你也不挑。】
【哎呀,现在去免税店好像来不及了,飞机餐给你带下来尝尝?】
阮漓:【姓翟的你完蛋了!】
【我本来想告诉你个好消息,但你表现不好,我决定暂时不告诉你了!】
翟青墨过了一会儿才回过来:【什么好消息?】
【你要结婚?】
阮漓气得咬牙切齿:【你才要结婚!】
翟青墨:【哦,那就没什么好消息了。】
她心口一哽,眼睛也泛起阵阵酸涩。
【你就那么希望我结婚?】
翟青墨:【我要起飞了,回来再跟你说。】
阮漓吸了吸鼻子,手指用力,屏幕都仿佛要被敲碎:【行,你等着。】
翟青墨没再回消息过来。
她订了明天上午去机场的闹钟,把自己整个人埋进被窝里,在床上撑出一座剧烈起伏的小山。过了一会儿,嗷嗷叫着踢了几下被子,又开始焦躁不安地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