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呼吸着气,十指紧紧握在一处。
照慕方才慕卿宁这些描述,与那句猛烈的堕胎药,能证明西夏能够安然无恙,已是谢天谢地。
皇帝虽然也心疼流掉的孩子,但最多的情绪还是可惜。不过对西夏,则是浓浓担忧,听到西夏只是昏沉睡着,也终于放下了最担忧的一环。
左右还是西夏比孩子重要,至于其他的,日后重新来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一点,皇帝收敛了些许怒火。
由于方才从鬼门关中救下西夏一命,本就一直疲惫的慕卿宁又站了这么久,更是显得面容疲乏,说话也轻飘飘的不带半点儿力气,整个人仿佛柔弱得一阵风就能刮倒。
西夏身体太过病危,她好废了不少力气,才保下一条性命。且救人之事,从来都不是容易,其中饱含满满困难。
惠贵妃扫向慕卿宁的目光带了点探究,见一旁皇帝满脑子只念着西夏,她便又适时开口:“多亏了公主福大命大,孩儿什么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眼下妹妹既然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依臣妾看,陛下您不妨让王妃休息片刻,臣妾见她气色也不是很好,想来是救人时付出许多精力。”
说完,惠贵妃又吩咐宫女煮了壶茶上来,作关心状询问:“王妃先去偏殿休息片刻可好?待有事再知会太医一声。公主才刚刚脱离危险期,想来还得再留你一会儿。”
“这是自然,谢贵妃体谅。”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慕卿宁若是不承情便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她总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拱手退下。
待到慕卿宁离去,皇帝进屋看了眼苍白之色的西夏,好不容易收敛的怒火又喷涌出来。
他一拍屋中桌子怒斥:“这是怎么回事?西夏到底是何人所害!”
想他堂堂皇帝宠妃,竟被人下此毒手,若说意外定然不可能。一个宫妃造人暗算,暗算的还是皇家子嗣,唯一能说的痛的,就只有是她挡了别人的路,那人才对她痛下杀手。
皇帝情绪过于激动,额头隐隐泛起青筋,等不到众人的回答,他又气极捏起桌上茶杯,用力掷在地上。
茶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撞击,旋即四分五裂,这声响惊得惠贵妃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看向皇帝的眼神中也带了些惶恐。
西夏孩子被害,其他宫妃都有理由被怀疑,即便身为贵妃的她也是一样。
“朕定要彻查此事,替西夏还一个公道!”皇帝锐利的眼睛依次盯着每一个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琢磨出一丝异样。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再次一拍桌子:“传太医院王太医!”
正传唤间,西夏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好看的眼眸眼波流转。听到皇帝饱含怒意的声音后,她立即虚弱咳嗽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皇帝立马围上前去,生怕她出什么事:“你先别动,就这么躺着,朕一定还你个公道!还我们皇儿一个公道!”
大脑尚且一片混沌,西夏又咳出一口殷红的血来,皇帝万般怜惜的重新扶她躺下,道:“朕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所以朕把王太医传唤来了,等会就问个清楚。”
惠贵妃站在一旁看他们恩恩爱爱,内心有说不出的酸楚,但她还是得体的轻咳一声,示意皇帝人都在这里。
“王太医?是那个负责臣妾安胎平安脉的太医吗?”还没捋明白其中的关系,西夏勉强说出话,无神的眸子微微闪烁。
不愿看到皇帝与西夏如此亲近,惠贵妃开口替他回答:“正是那位太医,你现在身子尚未痊愈,还是先躺着,好好调理身子罢。余下的事情有本宫与陛下,你只管放心。”
原本想着再与皇帝温存一会,但惠贵妃既然开口了,西夏也只好不甘的重新躺回去,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他站起来在殿内四处踱步。
尽管惠贵妃不让她与皇帝说话,但她多少也揣测出了当前的情况。
虽说她对皇帝没有感情,但这好歹是自己的孩子,她心里还是万般心疼的。光在床上躺着,她都觉得心脏如刀割般疼痛,她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却终究悲楚大于天,时不时发出呜咽声。
实在心疼得紧,皇帝又来到床边,轻声安抚她的情绪:“孩子我们还会有的,你可莫要哭了。”
看着如此体贴的皇帝,惠贵妃紧紧掐着手心,实在不愿继续看着二人,随便寻了个借口,她便索性走出大殿,等待王太医到来。
早回了太医院的王太医,正在太医院惴惴不安,他来不及多想什么,便等来了皇帝的传唤。
心下实在不安宁,但九五至尊的命令不敢违抗,他只好哭丧着脸去了西夏的寝殿。
一进大殿,王太医便看到了站在殿前的惠贵妃。后者看到他来了,微勾唇。
待他行礼后,好心提醒道:“王太医进去吧,陛下与公主都在里面,公主出了此事,孩子没有保住,眼下正在气头呢。”
一句话道出王太医现在危险的局势,他被吓得不轻,只好战战兢兢走进大殿。
大殿内,皇帝已从内殿出来,正在等候。
“王太医!你究竟是医术不佳还是如何,为何公主会服用堕胎药?”一看王太医出现,皇帝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只好借此机会责问王太医。
西夏所用吃穿用戴,都经过王太医审查,可如今还出现这样的事情,自然王太医便成了站在众矢之的的人?
平心而论,王太医在太医院勤勤恳恳工作数十年,行为举止上一向挑不出差错,更别说皇帝的命令了。
眼下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实话实说:“回陛下的话,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微臣使用的方子是经过您与院首过目的。平日里调制药剂也都有您的贴身太监照看着,便就是药也是看着公主喝下去,这期间是万不可能出差错的!请您明鉴!”
这些虽是实话,但皇帝就是信不过王太医:“说,是不是你偷偷篡改了药方!”
莫名一口大锅扣在自己头上,王太医当真是冤枉,径直跪在地上,口口声声辩解:“这更是不可能!微臣除了您给的那张药方,更是不可能调换别的药方!”
敏锐捕捉到王太医话中的信息,皇帝不由蹙眉,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什么药方?朕哪给过你药方!”
心头顿时涌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王太医顿觉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就……您让人给过微臣一张药方,微臣看这药方不大对劲,您却下令让微臣务必用它,微臣不敢违逆您的意思,只好用了。”
“有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
一层真相似乎顺着王太医的话越铺越平,皇帝登时有了一股浓烈的危险感,愈发追问下去。
不知是否该说,王太医将求救的目光放到皇帝的贴身太监身上,后者却故意躲避了他的视线,声音蓦然低下:“您给的那张药方里,多加了一味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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