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来透气，刚好我们聊聊……曼歌，你先去看看宇文朔吧！”
“是，盟主！”
江曼歌听话的快步离去，甚至没有看上北宫良夜一眼。北宫良夜站在那里看着江曼歌一阵风般从自己的身边擦过，视线追寻她而去。
“良夜……”
“……”
“良夜……”
北宫言玉环唤了两声，北宫良夜才回过神来。
“啊？”
“坐！”
北宫言玉指了指面前的石凳，示意北宫良夜上前来坐。北宫良夜这才反应过来，迈开长腿上前，在石桌前坐了下来。北宫言玉顿了片刻，在他的对面坐下。
四目相对，相对无语。
“呃……多年未见，宫中都以为二哥已不在人世，想不到二哥竟成了江湖大盟玉雪盟的盟主！真是世事难料！多年来，二哥过的可好？”
打破僵局，北宫良夜是高手！看似正常却又明显是词不达意的对白，让北宫言玉清风般的脸，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我何须寒暄？”
“怎能说是寒暄？匆匆相见，忙于宇文朔的事情，还没有好好的和二哥叙旧！”
“旧日之事早已散去，何来叙旧之说？从前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无论曾经历过怎样的岁月，现在总是好的！更期待未来是好的！如若现在和未来是好的，谁又在意过去如何呢？你说是吗？”
北宫言玉的话，让北宫良夜陷入被动。他当然明白他看似平静的语气中，掺杂着波涛汹涌的敌意。
这敌意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江曼歌。
“二哥所言……很是通透！”
“恐怕这世上通透之人，当属魏王殿下吧？”
“……”
“曼歌不在，我不想拐弯抹角，所以我们……开门见山！”
北宫言玉轻抬下巴，直接了当的说。语气中尽是对事态的十拿九稳，竟没有一丝纠结。
“二哥请讲！”
北宫良夜当然不能失了风度，故作淡定的说。
“曼歌水木清华，绝代佳人，你又与她朝夕相处过，我想，你心里定是有她的吧？”
“……”
北宫言玉的问题让北宫良夜紧抿着唇角，没有回答。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今日我们就把话说个明白！”
“……”
“我知道你心中有她！她虽出身书香门第，却曾流落醉香阁，流连过风尘之地的女子，是没办法与你有什么未来可言的！我想当年她在你身边伤情离开，想必也是你思量过后做出的抉择！你既然眼见了你母亲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中萧条度日，你就应该明白，一个有着这样身份的女子，纵使清雅高洁，于皇室而言，也是水火不容的！”
“你调查我？调查曼歌？”
北宫良夜震惊的看着北宫言玉。他母亲的事情，恐怕知道真相的只有已逝的北宫寒和绝口不可能再提的忠义，在西陵皇宫中，这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甚至他与北宫少凌相交这三年来，北宫少凌几次试探的想要询问，他都没有提及。他几乎可以确定，没有人知道此事！
而如今北宫言玉却明显对他的身世，对他的母亲和北宫寒的故事，了如指掌。
而当年江曼歌在醉香阁想要接近他，此事虽然宇文朔和北宫少凌都知道，却也不可能到了北宫言玉的耳朵。如此可见，玉雪盟果然不容小觑，竟然知晓世人努力想要埋藏的秘密。
“每一个进我玉雪盟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她的来龙去脉？至于你的一切，早在江曼歌闯进我的生命之前，我就再清楚不过了……”
北宫言玉平静不争的说，语气平和的让北宫良夜觉得如果自己此刻暴跳如雷起来，那简直就是跳梁小丑！
“你究竟想说什么？”
北宫良夜语气颇为冰冷的问。
“所以我说，魏王殿下才是这世上的通透之人！既然三年前你已经分析了事情的始末，做出了选择，那么今时今日，就不该再给曼歌一丝动摇！如今与三年前相比，你肩上的担子有过之无不及，此时北宫少凌更是意气用事的离去，恨不得将他的儿子和西陵的江山都托付于你……”
“……”
“我想，你定是不愿为了曼歌抛下一切的！从前应该是不愿，否则你们不会有三年前的分别。如今纵使你愿意，你也不能！所以你和曼歌之间，一眼未来！既然如此，何不让她彻底死了心？你应该知道，如果余生她能留在我的身边，是最好的选择……你当初，不是也希望她能遇良人，度此生吗？”
北宫言玉说的没有错，当年他的确希望江曼歌离他而去，让她遇良人，度此生。可是当她真的绝尘而去，他发现自己遗失了全世界。如今三年后再见，她真的遇见了良人，北宫言玉的完美，几乎让人望尘莫及，自愧不如！本就是无解的他们，如此看来，还有什么必要纠结下去？
北宫良夜黯然的垂下双眸，紧抿着唇角不语。
他和江曼歌之间，是没有未来的。这个早在三年前已经尘埃落定的结论，三年后变得更加覆水难收。
“我从不愿强迫任何人，因为深知被人强迫的绝望。所以今日所言，希望你控制自己言行！日后若有寻伤换药这种事，我玉雪盟的每个姑娘都精通医术，并不是非曼歌不可！不要给自己，给曼歌，或者给我，徒增烦忧……”
北宫言玉说完，站起身来。身姿飘渺，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北宫良夜豁然瞪大双眼，那日江曼歌在他房中的一切，原来他也已经知晓。本来觉得北宫言玉超然如仙，高深莫测，如今却觉得有点可怕。
“你相信我，这世上所有的伤情，都能随风而去！就像你曾千百次的以为自己即将死了，可是你还活着！如今还能回味出那一刻，都证明你还活着，所以那些过去，又算什么呢？未来才是我们应该争取的……”
他风雨无争的眼神，此刻正澄明如水般看着北宫良夜。
北宫良夜第一次觉得，他看似淡漠无争的眼神里，竟然隐藏着无底的黑洞。那洞里是对这个尘世的绝望，是对人情的掌控，是对这所谓的天下，沉默的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