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尽说:“敢为?天下先,有?何不可呢?”
墨苍笑了笑,蹲下身平视他,而后靠近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睫,说话的热气也拂过他耳畔,“好。”
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话。
在草木清屑里,相拥而卧,直到黑暗涂满苍穹,星辰光亮地照耀着他们夜幕之下的眉目。夏天的热气和虫鸣掩盖里的喘息,紫薇香浓。
民怨四起,南阳王世子一呼百应。始终不动声?色的南阳王府终于有?了动作,以清君侧的名义围住了京城。
但是在东宫,没人找到太?子。
皇帝和南阳王在梧桐宫殿相见。
世子带着部分兵马前脚刚走,蛮夷趁着江南水灾,再次挥师南下,撕毁了盟约烧杀抢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人们再恨蛮夷恬不知耻趁人之危,也只得面对迎面而来的危机。只要燕京清君侧顺利,大军不日就会掉头,驱逐蛮夷。
怀着这样的期盼,剩下的士兵们冲在前面,为?江南大好山河抛洒热血。有?余钱的文人墨客大部分走陆路逃往其他城市,唱衰的诗歌在蛮夷人的暗中推动下,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江南亘古的城门之上,护城河边,新的歌谣忽而如同夏日晚风一般,在士兵们百姓们口?中哼唱。那是江南文人最?后的风骨,在战火厮杀里写出来的词,再放下春风词笔,拾起刀枪护佑身后河山。
一日夜里,楚尽把火炬塞进城门口?的柱子上,听到远处一个声?音高声?说:“别关城门。”
楚尽抬头。
遥遥带着府兵和粮食赶来的太?子,尚不知道京城的变故,还以为?南阳王世子和颜风依旧被困在水灾里,毕竟换做以前,这样的灾害不花几个月是治不好的。
他催促府兵动作快些,将粮食送进城,顺着城门一瞥,瞥见火光下一个眉黑乌发?的青年。
他跳下马,走了过去,笑着问道:“你是看?守城门的吗?我们没有?恶意。我是……”
走近之后,橘黄色火焰下的眉目轮廓更?显得清俊,懒洋洋倚着江南碧墙,乌黑的长发?顺着披落,只有?几缕垂在脸侧。也许是因为?炬火映着,那人的眼睛明亮,太?子想到星辰溅碎在湖泊,很快又收回思绪。
“孤是……”
“太?子殿下,”那人声?音淡淡的,但是很好听,“世子和六殿下已经不在江南。你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太?子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失声?后道:“不在江南?他们去了哪里?”
“殿下猜得到。”
太?子审视着眼前的青年,他眉宇秋水澄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亦不卑不亢,实在不像是看?守城门的人会有?的气度。
“你是城主府哪位公子?”太?子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江南的名门望族,谨慎开口?。在江南会熟悉他身份的,很可能是他嫡系的城主府。
楚尽笑了笑:“不重要。”
太?子以为?他是默认了,神色温和下来:“三公子不幸身亡,大公子牵涉舞弊,想来你是二公子,看?起来倒很年轻。你父亲……”
来的时?候,太?子已经知道城主府的妇孺和无辜者都放了出来,但城主肯定投了狱,兴许已经人头落地了。太?子皱眉:“他太?放肆,竟敢插手?江南舞弊,这一次让墨苍在江南抓了现?行?,回京禀报……”
“抓了现?行??”楚尽察觉到不对。
“不错,墨苍在江南逗留,就是在调查城主府私下交易科举考卷和答案的事,”太?子说,“尘埃落定,告诉你也无妨。今后,切不可步你父亲后尘。”
楚尽心道城主府二公子也还在牢里关着呢,含笑提醒道:“殿下如果不是时?间?充裕,就处理完事情,尽早回京吧。”
太?子神色一暗,点了点头,回头让人卸下粮食,说道:“江南灾情我不知道控制得如何,只带了粮食过来。带进去吧,我就不多留了。”
楚尽喊来看?守,让他们清点粮食,照看?贵人,又等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太?子在夜风里看?着他们登记粮食,无意抬眸,刚好看?到那袭白袍消失在夜色里。
他的亲兵道:“殿下,为?何不与二公子多说几句?”
“丧亲之痛,孤何必再添一笔。让他独处吧。”
“舞弊罪有?应得,殿下不必介怀。”
“孤不是因为?他父亲介怀,只是看?他面善,清风朗月君子端方,可惜了。”太?子说完,收回目光。
他原本就不算什么好人,没有?替自己属下伤心的心思,也只是随口?感叹一句罢了。
谁知到了深夜,江南竟又下起了暴雨。
太?子眼看?雨势愈来愈大,无奈之下只好在江南逗留一夜。
城门看?守窃窃私语,最?后同意了放行?。
太?子依稀听到了“蛮夷”“公子”之类的字眼,不由得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近日蛮夷猖獗,常常想在夜里劫掠江南,”看?守解释道,“原本不应该放你们这样陌生?的一行?人,但是毕竟你们带了粮食过来,又是公子亲自带过来的,所以破例一次。”
太?子亲兵们面面相觑,神色严峻起来。如果说江南又有?蛮夷之祸,留在这里未必比冒雨赶路安全,“殿……少爷,还是尽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