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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神初九年(1 / 1)

甄文君将蛇符交给灵璧,让她转给卫庭煦。

灵璧没收:“这是你立的功,你自个儿交给女郎吧。”

甄文君心累,去洗了个澡,拖着再疲惫不过的身子回房去了。

在地下水道里泡了多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汹涌的雨水不断地将她往未知的方向推,水道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飞舞的蚊虫作伴。

唯一能歇脚的只有窄窄的石台,随着水位越来越高,甄文君甚至连觉都没法睡,一旦睡着很有可能从石台上滑下去,掉到水中被呛到头晕眼花。她一直在找出路,长时间没有食物入腹教她力量越来越弱。随着水位的增长,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是有机会的,只要水位继续上升,只要能找到水道入口便能借着水位游到地面上。汝宁的几个水道的位置她心里有数,可是有数的只是汝宁地面上水道的位置,地下道路的复杂程度让她咋舌,伸手不见五指的处境更加大了寻找出口的难度。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在水道被彻底灌满之前离开,否则到时候体力耗尽无处可去,等待她的只有溺毙这一种可能性。

双眼看不见,只能用身体里记忆。

甄文君将蛇牌牢牢地绑在腰间,无数次潜入水中四处探路,将探查完毕的路线全都记在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地图。她来汝宁的时间不长,幸好一直都在外为李延意办事,还有林阅亲手画的地图为辅,早就记下了汝宁城的大多数街道小巷,虽然地下水道和街面上的道路未必相同,但是因为要引水下来就会有连接之路,只要摸清了自己现在正在什么位置,便能更快地找到最近的入水口。

这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就算在静止的水中游这么些日子都会精疲力尽,何况是在如此汹涌的激流之中。

好几次她都要放弃,实在游不动了,可是想到卫庭煦被囚禁的那些日子里受的苦可比她现在遭受的多多了。年龄尚幼的卫庭煦都能忍受过来,她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只要将蛇符拿回去廷尉署便可保下来,这是牵制李举帝权最大的保障,她当然明白蛇符的重要性。若是将蛇符从水道中带回去,便是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到时候卫庭煦该怎么奖赏她呢?

心里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也正是因为这些幻想让她能攒足了力量和希望终于爬回了地面。精疲力尽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侥幸活着回来,一回来就看见卫庭煦和长孙悟独自待在回廊的画面。

卫庭煦手中的徘徊花是谁为她摘的?以她坐在四轮车上的高度想要摘到花有些难。小花不知道为什么跪在一旁,帮她摘花的还能有谁?自然是长孙悟。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长孙悟和她是青梅竹马也是未来的丈夫,摘花而已,往后还有更亲密的事情可做,甚至是已经做过了。一朵徘徊花而已,它不过是卫庭煦和真正的甄文君之间的信物,和乔装的细作没有任何关系。

甄文君想通了,从一开始她就对二人的关系想得明明白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道理和立场她都懂,只恨控制不住情绪。她十分厌烦为不必要的事生气的自己。

饿得睡不着,眼睛又烫得睁不开,她早就病了,浑身发热,将身体里所有东西都呕了个精光。一直支撑着的信念在回到卫府后也荡然无存,病魔一口就将她吞了个干净。

在床上躺了很久,昏昏沉沉中想明白了,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再不弄点儿东西吃她不病死也得饿死。她自己可以做饭也可以抓药,可惜想通时已经没了爬起来的气力。

每呵出一口气都是热的,从鼻腔和口中流过的仿佛不是气,而是滚烫的风。她觉得正置身在烈日炎炎的沙漠腹地已经被烈日晒了三天三夜成了一具干尸。就是这样的一具干尸还在不断地挣扎,寻找食物和水源。

她看见了阿母。

阿母坐在前方的岩石上,手里捧着一大杯水。甄文君几乎连滚带爬地翻过去向阿母讨水喝。

抱着水杯大口大口地往下灌,水淋了一身。很奇怪,这水有点难喝,又苦又涩,但渴了多时的她还是没忍住,喝了许多。

阿母让她慢些喝别呛着,拿出手帕帮她把嘴角的水擦干净。

“阿母……”甄文君委屈地抱着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想你。”

阿母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将她的烦恼一缕缕地从身上顺平,顺离。

最终平静地睡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累醒的,甄文君在梦里抱着只刚刚烤好的猪手狂啃,那猪分明已经被烤得外焦里嫩居然还能被她咬疼了,到处跑。甄文君死死抱着猪一顿乱咬,一边逮它还一边用力撕扯它香脆的皮肉。这一口口的撕咬是发了狠的,心想着过了这猪就没有下一只了,咬得腮帮子发疼,累醒了。

醒来时看着卫府的房间才想起原来猪手什么的都是幻觉,哪有猪!可怜的她根本什么也没吃。

甄文君摸了摸额头,还有些发烫,不过一直在往外冒汗,风邪已经散了不少。

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残留着一股药味,甄文君浑浑噩噩地捂着酸痛的嘴去找药味的源头。床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块碗,里面剩了些药渣。

昨晚有人来喂她药了?甄文君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在枕头上寻找,果然发现了几块药汁留下的污渍。

甄文君恍然大悟!难怪梦里阿母带来的水那么难喝,竟是一大碗药!原来梦有一部分竟是真的。

想通了这点着实让她害怕,因为此时此刻的她牙疼,真真切切地疼,发狠地咬了什么东西似的疼。

昨晚是谁来给她喂药,她抱住了谁,又将谁当成了猪一顿乱咬?

一定是灵璧。甄文君不断安抚自己,一定是倒霉灵璧!

“女郎!”灵璧就在此时破门而入,打破了甄文君的幻想,“哎?女郎呢?”

甄文君捂脸。

没想到世间有这么多种可能,属于她的偏偏是最可怕的那一种。

“你怎么会来我房里找姐姐。”甄文君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

“她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这儿啊,还喂你吃药来着。你都没醒还能大口大口喝,结果喝了一床。”

甄文君:“……”

“后来女郎担心你晚上一个人待着病重了也没人知道,就留下来照顾你了。本来我想留下的,女郎坚持她自己来,把我赶走了。”灵璧把一碗粥放到床头,“女郎这么早就走了?估计是长公主又有事,小花带她离开的吧。你怎么了,捂什么脸。”

“我头疼牙又疼。”

“那还喝得下粥吗?”

“喝得下喝得下!给我喝!”

从来没有觉得一碗青菜粥能这么香,眼看就要见底儿了甄文君才腾出嘴来让灵璧帮她去拿几块蒸饼来配着吃。

灵璧见她吃得毫无仪态可言,忍不住皱眉:“吃什么蒸饼啊,胥公说了,你多日没进食了现在要以粥类的流食为主,也不能太多太饱,否则是要难受的。”

“我都饿了这么多天了……还不让我吃!”甄文君腾出嘴来斥责,“我自己的肚子自己明白!这么点儿东西都不够塞牙缝!快!我要蒸饼!”

这是喝了药病好了,开始到处觅食了。还真是年轻旺盛,一碗药下去就这么有食欲了。灵璧去庖厨扒了三块午膳没吃完落下的饼给她带来,甄文君三两下吃完了,还要。灵璧又去拿了两块,甄文君吭吭吭又全给吃了。

“你……是不是哪儿漏了?怎么能吃这么多?”灵璧恨不得把她拎起来转着个儿检查一遍。

“没饱,还想吃。”甄文君舔舔嘴,意犹未尽。

“不怕撑死?!”

“灵璧姐姐……人家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甄文君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让灵璧败下阵来。

“行行行,我再去给你找找看还有吃的没。”

“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这就要起来?能不能行?”

“行,有吃的我随时能起来,奔跑都没问题。”

卫庭煦从怀琛府回来时小花要将她从车上抱下来。

只不过刚刚碰到她手臂,她就忽然一缩,似乎弄疼她了。

“女郎?”小花不敢动了。

“没事儿。”卫庭煦转了转手腕,将手臂抬起来避开疼痛之处,让小花抱她下车。

昨夜卫庭煦似乎没睡好,眼下有两道青黑,眼眶也红红的。今天一大早怀琛府就派人来了,约卫庭煦上府中一趟,有事商议。

到了怀臣府,李延意说廷尉署已经写好了诛杀洪氏九族的蛇皮公文,交给李举过目,里面有冯坤的名字。蛇皮公文乃是廷尉署最重要的文书,一般只出现在夷族大罪时使用。给李举看也并非让他定夺,只是通知他一声而已。李举身为天子即便不能更改廷尉署的最终判决,却可以利用天子特权强压下判决的公文,将案件拖上个一年半载说不定会有新的证据出现,再将人救出来。

“只不过这回李举根本没有强压下,而是痛痛快快地用朱砂笔批了个‘准’字。此字不会干预廷尉署的判决,但却表达了李举的态度,他要弃子了。”

“冯徙倚呢?”卫庭煦最关心的还是这位皇后的去向。冯坤的结局早已经写好,倒是冯徙倚的下落让她有些在意。

“冯徙倚倒是命大。”李延意提到此人时颇为不爽,对于姓冯的一家她都没有任何的好感和怜悯,“居然在被满门抄斩之前又怀上了皇子。李举念在她怀皇子有功,向廷尉署递了圣旨,完全是以天子口吻命令廷尉署让他们将冯徙倚的名字从斩首的名单上划掉。黄门去传圣旨的时候关训正好在审犯人,牢房的门关得紧紧的里面尽是惨叫声,将黄门的声音完全盖去了。黄门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出来,只好将圣旨留了下来。之后关训看没看也不知道,反正廷尉署迟迟没有将冯徙倚的名字给去掉,李举就让内官去取了名单一趟,亲手将冯徙倚的命给保了下来。”

卫庭煦问道:“冯徙倚是当真怀孕了?”

“应该不假,太医院中有我的探子,他亲自探了冯徙倚的脉象,的确是妊娠之脉。不过冯徙倚保住了性命却保不住皇后之位,李举不可能留这样的一个罪妇当皇后。为了不留话柄,他肯定会废掉冯徙倚再立新后。这些年李举只宠幸冯徙倚一人,以至于至今膝下没有子嗣,冯徙倚虽然极有可能被废,但她的孩子李举势必要留下的。”

卫庭煦道:“皇后一废,新后的着落必定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他自掀他的,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李延意一早就换上了一身练功服,看上去是早起操练刚刚归来的模样,“子卓,今日我一早去游猎,只射了十发箭,带回了两只鹿和六只野兔。本来还能再射下几只鸟儿,可惜手上到底是生疏了一些,没劲儿了。只要再操练日余便可。本宫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随时可以出发。”

“殿下莫急,一切按照计划往前推进便可。”

“子卓你跟卫公说一声,今日我暂且没空到卫府,改日一定登门到访。”

卫庭煦一行人回到卫府时,正好瞧见甄文君在啃鸡腿。

本来甄文君正吃得万分畅快,和卫庭煦一对视立马矜持了起来,心事重重地继续吃。

“女郎回来了。”灵璧从甄文君表情的变化中发现了端倪,回头一看看见了卫庭煦等人。

“醒了?”卫庭煦推着车到她面前,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摸,“还有些发热。一会儿吃饱了便回去歇着吧。”

卫庭煦这一抬手,宽宽的袖子往下滑,露出她小臂上一块清晰的齿痕。齿痕已经变成了可怕的青紫色,看上去就像是被野兽袭击了一样。

发现了咬痕后甄文君立即将目光移开——实在没眼看。原来昨晚被当成烤猪一路追啃的真是卫庭煦本人。都被丧心病狂咬成这样了她怎么不都吭声?但凡出点儿声把咬人的罪魁祸首叫醒都不至于伤得这么重吧。

卫庭煦知道她看见了伤,也不掩饰:“今早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抱着我的手臂就咬。大概是饿极了。幸好我不怎么怕疼,不然该吵醒你了。”

甄文君心尖儿上一动,涌出一阵甜意,很快又被更强劲的酸痛覆盖。

“吃了多少?”卫庭煦问一旁的灵璧。

灵璧:“六个蒸饼两碗粥四个鸡腿一盘咸菜,这还没饱,我让人再去做烤个羊腿过来总该是够了。”

“竟吃了这么多?”卫庭煦蹙眉,显然也是被甄文君的胃口惊到了,“妹妹别一气儿吃太多,不然该不舒服了。”

“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可她不听,非得吃,没办法。”

这时还炸着油花儿的羊腿送进来了,甄文君闻着味儿都香,估摸着这一大根羊腿下去该顶着了。灵璧却将腿给拦了下来,指着甄文君道:“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这烤羊腿你只能吃三片肉,不能多吃。你是想将自己撑死么?”

甄文君道:“对啊,我是说三片,就吃三片。”

“行,我给你片。”灵璧拿了刀就要片肉,被甄文君抢先握到了手中:

“三片就三片,但我没说是谁片的三片。”她手起刀落三刀下去粗壮的羊腿差点被她削秃了,灵璧大怒拍案而起,甄文君得意地哈哈大笑。

“死猴子居然戏弄我!”

“自己笨还怪别人太聪明。”

“你……”

灵璧抬手就要揪她耳朵,甄文君转身一躲将将避开,灵璧被她的动作吸引得往前冲,没控制好力道肚子撞在桌上,痛得她“哎哟”一声。

“灵璧姐姐是老了么?不是劈叉就是撞桌子。”

灵璧大怒,一定要将这小混蛋拆了解气。

两人在屋里闹了半晌,灵璧弄了个大汗淋漓,甄文君也消了不少食,胃里给羊腿又腾出不少地方来。回头一看,卫庭煦竟在用刀将大片的腿肉切成小块的,一边切还一边含着笑看着她和灵璧在打闹。

“切成小块的好入口。”卫庭煦向甄文君招招手,“文君妹妹,来。”

甄文君只好坐过去。

“你慢慢说,告诉我们你是如何脱险的。”

“也没什么。”对着灵璧时很活跃,面向卫庭煦的时候语气完全不同,有气无力地说,“就是水道满了,我就游了上来。”拿箸嗖嗖嗖的将小块的羊肉往嘴里塞,几乎没有咀嚼就往下咽。

卫庭煦发现了她情绪的异常,并没有追问:“妹妹吃慢点儿。”

“嗯?”甄文君才想起来,“听说卫公已经从诏狱回来了?他还好吗?”

“幸好妹妹将蛇符保住了,父亲才能从诏狱脱险。”

“是吗?我听灵璧姐姐说是谢扶宸收买姜妄,企图窃取廷尉署蛇符之事败露才导致谢扶宸没法继续下手,廷尉署得以喘息。我这蛇符抢不抢回来意义不大。”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个人表情都有些微微的变化。甄文君低头吃肉,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

“妹妹是在怪我让你去阻拦姜妄,所才会受这些苦么?”卫庭煦柔声问道。

“我怎么会怪你,我命该如此。”甄文君突然站起来道,“我吃饱了,有点儿头痛,先回去了。”

卫庭煦精心切好的羊肉块还剩了大半在盘子里,吃的人已经走了。

一直在旁的小花眼睛里暗暗冒火,灵璧尴尴尬尬地杵着。卫庭煦将盘中的肉一块块地夹到小碗里,让灵璧放回庖厨去,别浪费了。

本来吃得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卫庭煦一回来就让她脑袋疼,是真的疼。

甄文君回房后躺在那儿给自己按摩,大半颗脑袋都按压了一遍,几乎戳满了所有穴道后依旧没有缓解,她才发现疼不是脑袋,而是别的地方。

可怕。

甄文君躺在床上,眼睛眨也未眨地盯着天花板。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我进来了。”灵璧在外面叫了一声,没听见甄文君拒绝,便将门推开了。

“你睡了?”灵璧问道。

甄文君:“撑到睡不着。”

“确定是撑到睡不着的?你怎么了,为什么好好生女郎的气。”灵璧坐在床下的毯子上,双手撑着脸眨着细长的凤眼看甄文君,“因为这回落难,险些丧命之事?”

甄文君粉色的嘴唇唇珠明显,她双唇蠕动了一番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竟还有比生死更让你在意的事?”灵璧玩儿似的戳她的脸,“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气的,你可知你失踪的这几日女郎是如何过的?连续三日都冒雨在外到处找你,就算染上了风寒头热得能烫熟鸡蛋了她都没回来。小花一直在劝她爱惜身子,因此还教女郎动了气,责罚了小花。昨夜你回来之前卫公刚刚从诏狱回家,长孙一家也来探望,全都是她自小熟悉的人,女郎只好去陪了会儿。谁能想到你在这时候回来了,还看见女郎和长孙公子……”灵璧说到此处顿了顿,乌黑的眼珠子仔细地瞧着甄文君,想看看提到长孙悟的时候她作何表情。

甄文君撇了撇嘴。

“士族联姻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通过儿女亲事让两家亲上加亲,势力更加强大才能更稳地立足于世,这点你不会不懂。女郎已经待我们很好了,我们不必也不能对她有别的情感,否则对女郎而言只能是负担。文君,你明白吗?”

甄文君怎么会不知道,她一直知道,甚至灵璧想都不曾想过的事都在甄文君心里。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何事生气,为谁开心为谁难过,这些情绪若是能控制的话便不是重要到让人发愁的事了。

或许当初谢太行和云孟先生选择聪明伶俐天赋异禀的阿来为细作,潜入卫庭煦身边借机刺杀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错误,阿来是有这个能力的,可是他们算漏了一件事。

神秘强大又美丽的卫庭煦对年少的阿来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对她的情感在慢慢转变,从最初的害怕变成了憧憬,再到如今的难以割舍。

完蛋了。

她觉得一切都要完了。

她或许真的救不出阿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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