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然,钟跃民,袁军,郑桐四个人背着大包小包来到了监委会。
监委会的负责人王占英是个结实的中间人,说结实太文雅了一些,其实钟跃民他们背地里都用三个字形容他,矮壮胖,说丫尽克扣他们这些孩子的口粮喂了他们家这些大肥猪了。
你看他们家从他,到他老婆,再到三个儿子,没有一个瘦的,个个膘肥体键。
袁军这厮蔫坏蔫坏的,平日里没少欺负王占英家老三,甚至直言老王这孙子家就不是个家,是个养猪场,一家五头大肥猪,宰了可以够机关大院里家家户户过个好年了。
张然在一边小声笑道:“矮壮胖三个字丫太没内涵了,应该叫矮大紧!”
过了一会儿,王占英背着手满脸严肃地进来,打量了一下张然四个,冷冷道:“规矩你们也都知道,把包袱都放在这里,让工作人员好好检查一下!你们也别不乐意,其实这是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父亲好,不然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万一不小心夹带了丁点儿利器进去,被你们父亲抓住机会畏罪自杀了,问题就严重了!”
畏罪自杀这几个字听得钟跃民袁军几个都心里冒火。
袁军心里暗暗腹诽: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
张然微笑道:“王主任,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他们都是枪林弹雨过来的,也没犯过什么罪,就是现在也是隔离审查,不是在服刑,所以即便自杀也不是畏罪自杀,更何况,他们要是想自杀,还用等我们带什么利器进去?直接拿脑袋撞墙就行了,您要是真担心他们自杀,善意提醒一下,您最好让人重新给他们盖个屋子,然后墙壁啊桌子啥的都用棉花做,实在不行豆腐做的也能顶顶,就是柔软度可能差一点……”
钟跃民他们几个在旁边听得憋着笑,心里大呼解气。
“张然!你给我端正态度!”王占英被气得不轻,一边说一边狠劲地拍着桌子,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有罪没罪那是组织定的,轮得到你个小孩子在这胡说道?我看你们就是从小比你们的父辈耳濡目染惯了,养成了一些不良思想,也应该好好改造改造!狠斗私字一闪念,平日里要好好跟根植在你们脑子里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做斗争!不然将来长大了也是害人害己!”
张然眯了眯眼睛:“王主任,您慢点拍,这桌子可是公家的,拍坏了就是故意损坏公家财产,是犯罪!”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始终挂着笑,要是不听他说的话,只看脸,还以为在夸人呐。
张然明智着呢,知道现在这伙人权力大着呢,不能硬刚。
“张然!你放肆!”王占英气得蹦了起来,刚想拍桌子,一看面前四个人都盯着他的手,抡到半空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搞得不上不下,很不得劲儿。
张然笑道:“王主任我都是出于为您考虑的角度在善意地提醒您啊!搞不明白您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您这还是对我们心有成见啊!国家都管我们这些人叫可教育好的孩子,您却始终对我们有偏见,这是不让我们教育好,这跟政策不符吧?”
“再说了,出身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啊,要是能做主,我们四个肯定都愿意去你家当孩子,吃得饱穿得暖,我们老羡慕喽!您不知道,我刚生下来那会儿就对现今这出身不满意,当时哭得哇哇叫,哭得忒惨了,可是木已成舟,咱又人小胳膊细,没法改变啊!”
钟跃民在一边帮腔道:“是啊王主任,我们都能证明,张然丫刚出生那会儿确实哭了,我们也哭了,我们都对现在的出身不满意,强烈要求您能收留我们,我们四个给您当儿子去!”
“放屁!哪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不哭?照你们这么说,这些孩子都是对自己的出身不满意喽?”
袁军撇撇嘴:“人心难测,其他孩子为什么哭我们哪知道?但是我们肯定是为了出身问题表示抗议,但奈何没人听我们的啊!我要对这些不听小孩意见的大人表示谴责,我们小孩子就应该受到不公正对待吗?”
“袁军,你别跟我胡搅蛮缠!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非要拱上来。你小子什么德性我会不知道?十年前我刚调到机关工作的时候,你那会儿才五六岁吧,就不简单啦!爬烟囱钻垃圾箱,往机关的猪圈里撒图钉,水刚烧开就拎着水壶去浇花,这些事你没少干吧?从小看到老,你小子从小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儿!现在就更是变本加厉了!没少抢我们家老三的吃的吧?”
“王主任,您这不能老翻旧账啊!我那会儿还小,走路都不稳,要是天天去扶老太太过马路,结果自己个儿栽倒了,慌忙之下还拉了人老太太一把,然后大家都躺马路上了,这时要是正好来一辆车,咣!得,一尸两命,啊呸,不对,是两条人命啊,那我这帮人还成杀人了,这责任我也担不起啊!”
“至于抢您家老三吃的,这纯粹是你家老三冤枉我!那些吃的都是他非要给我的,我不吃,他就往我嘴里硬塞,再不吃,他就打我,您看我眼睛上是不是有黑眼圈?就是他前几天给了我眼窝两拳,肿得老高,现在才消了一些!”
张然在一边听得暗暗点赞,袁军这孙子明明是熬夜熬得黑眼圈,都能顺势给王老三甩身上,还有理有据,一个个都是人才啊!
几个人跟王占英斗智斗勇贫了一会儿之后,才被放了进去。
张然也第一次见到了他的便宜老子,五五年授衔上将,后来做了某部总长的张宗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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