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关乎面子
太平道方士领着杨凤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院落，杨凤进去时见门口的几个看守，都像是有武艺的样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方士见了，解释道：“这些人先前都是青州军，都是自己人。”
他请杨凤落了座，便让人送上酒菜饭食，杨凤拎起一块面饼，不着痕迹地放到鼻子面前闻了闻，发现里面出了米面的清香，并无其他异味，咬了一口后仔细辨别，判断是普通的面饼，这才放心吃了下去。
那太平道方士见了，举起酒爵笑道：“在下没有及时赶到，让方师吃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特来奉酒赔罪。”
杨凤摆手道：“我不喝酒，这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方士放下酒爵，“方师不是兖州人士吧？”
杨凤大方承认，“我先后在青徐呆过。”
那方士喜道：“如今城中的太平同道，很多都是青州过来，方师会来彭城，这可不是个好地方，未知方士擅长炼丹，还是炼气，亦或传道？”
杨凤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当下说道：“会一些粗浅的东西，既遇同道，当交流下心中所得。”
那方士也不客气，当下问了些太平道中的秘闻和传道的疑问，杨凤都一一解答。
那方士叹道：“方师怕是一直在隐居吧？”
那方士嗐了一声，“方师，不要拿徐州和这里比，即使是我，也很羡慕那边的同道呢。”
他指着羊衜，“你现在替我出使广陵，面见显弈，说明这场误会。”
这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袁熙纳娶的一位姬妾，其实是蔡昭姬的传言，渐渐从邺城士族见流传出来。
“而且东海本就是使君打下来的，与他何干？”
袁谭出声道：“这次出兵没有提前知会显奕，显得我如同落井下石一样，如今他连发几封信，让我帮忙出兵攻击曹操，诸位如何看？”
他转向袁谭：“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帮忙出兵并没有任何好处，不宜妄动啊。”
他压低声音，“方师可知道，这卢县西边是哪里？”
杨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东阿怎么了？”
郭图望了过去，心中暗暗警醒，心道使君这是无心之语，还是暗有所指？
因为这名说话的文士，出生于泰山羊氏，乃是前南阳太守羊续次子，羊衜。
“不过除了太平道的人外，其他没有依仗的人，就只能勉强活命了。”
见羊衜苦着脸答应，袁谭又道：“到时候把你夫人也带上。”
“方师学识渊博，要不要在下帮忙引荐给城守？”
“如今能征调的粮食，都送到前线了，城里自然缺粮。”
杨凤突然觉得嘴里咀嚼的面饼不香了，她努力咀嚼几下，咽了下去，出声道：“怎会如此？”
“即使出兵，也要等到袁术曹操双方打得两败俱伤，才好趁机坐收渔利。”
羊衜此人，原先和孔融之女有过婚约，但因为其中孔融妻女曾两次被掳，后被袁熙救出，中间传闻甚嚣尘上，羊家作为大族脸面上挂不住，便找来华佗做挡箭牌，想要推掉婚约。
袁谭摆手道：“但说无妨。”
他随即笑道：“怎么说，你也算和显奕有亲，也不算是外人。”
杨凤拿起碟子里面的半只狗腿，“貌似你们在城里活得很不错？”
“难道全都上战场打仗去了？”
他随即反应过来，强笑道：“这些都不方便说。”
结果华佗查看之下，竟意外看出孔融女儿身患顽疾，孔融道也干脆，当即答应两边退婚。
羊衜有些发懵，“使君，我人微言轻，只怕.”
袁谭沉吟不语，对座下一名青年文士道：“你怎么看？”
羊家现在也只能拖一天是一天，看看事情没有没有转机，反正辛毗之女如今也才六岁，说不定过几年形势变了呢？
羊衜此时也是心里七上八下，对于袁谭看似亲近的话语丝毫不敢大意，因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羊衜早已经看出袁谭此人，根本不是个大度之人！
因为辛毗是站在袁谭这边的！
这一下子羊氏就很是尴尬了，因为这不仅让他们再度成为风口浪尖，同时还涉及到另外一桩婚事。
那人连忙躬身道：“使君家事，续不敢置喙。”
袁谭听了，不知可否，转向与郭图和辛评道：“两位先生意下如何？”
“年前使君和温侯征战，兖州处处都是战火，最后粮绝，使君手下有那东阿出身的程姓谋士，便回了趟东阿。”
袁谭听了，点头道：“好！”
“要不是这边城守还能照顾到我们，我早跑那边去当奸细了。”
和兖州交界的青州，袁谭正在和谋士，商讨如何给袁熙说辞。
他斟酌好一番，方才说道：“袁显奕既然被天子封为徐州牧，也得到了袁冀州的认可，所以徐州这件事，最好还是要给其一个说法。”
郭图笑道：“我觉得很好。”
“这种样子只怕还得等到秋收之后，可能城里人能吃到几顿饱饭。”
“此事一出，卢县的人也纷纷逃走，留下的也都是些走都走不了的，勉强挣命罢了。”
如今羊氏如同坐蜡，他们本来已经倒向袁谭，偏偏出了蔡昭姬这桩事情，关键他们不知道袁谭是如何想的！
袁谭想要借关系拉拢袁熙的话，这对羊氏来说情况就简单的多，但偏偏袁谭为了取东海，和袁熙关系紧张，羊氏更加心里没底了。
“当前袁氏最主要的大敌，还是袁公路，两位使君眼下若是起了龃龉，只会让外人趁机得利。”
“而且我进城后，发现人丁凋敝，这些人去哪里了？”
“我不好说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东阿城之后便成了一座死城。”
袁谭为了拉拢泰山羊氏，表举其子弟出仕，如今的家主乃是羊续长子羊秘，知道再不站队，得罪了身为青州刺史的袁谭，绝没有好下场，便将二弟羊衜推了出来，做了袁谭掾属。
袁谭摇头道：“这倒是没有提起。”
这事情其实做的也有些不厚道，蔡贞姬当年是因为蔡邕和羊氏交好，才寄养在羊家的，如今不告蔡家长辈，就将其女儿嫁了，也是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到了最后，那方士方才叹服拜道：“果然是良师，在下敬服。”
杨凤心中一动，“那边奸细很多？”
“如今袁术军势大，曹操军仍有余力，此时入场，殊为不智。”
其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据说是袁熙亲口承认，袁氏子弟传出的，可信度很高。
那太平道方士摇头道：“还不是因为打仗。”
辛评更加惊奇：“这是把东海送了？好大的手笔！”
郭图笑道：“他倒是打得好算盘，怕是借此让使君拉不下颜面，拒绝出兵吧？”
这件事一时间成为了士族间的谈资，因为羊家明显做事不太地道，所以趁机有人讽刺羊氏，导致羊氏声誉受损不少。
辛评听出了里面有些阴阳怪气之意，心想羊衜还是太嫩了，和稀泥也不是这么说的，便小心答道：“不论使君出兵与否，当务之急，还是要和显奕公子仔细解释清楚。”
杨凤疑惑道：“可是我在徐州时，也未见百姓如此艰难啊。”
那方士环顾四周，这才悄声苦笑道：“方师慎言，这是不可说的事情。”
但羊氏这边的也有自己的道理，就是蔡邕被杀，蔡贞姬长姐蔡昭姬据说被匈奴掳走，下落不明，既然蔡贞姬家人都已经不在了，那收养她的羊氏做主，似乎也并无不妥。
不仅羊氏心虚，辛毗更是心里打鼓，他数次暗示要和羊氏取消婚约，羊氏先前和孔家毁约的报应，似乎重新回到了羊家身上。
家主羊秘为了平息事态，作主将收养在羊家的蔡贞姬许配给了羊衜，两人前些日子便成婚了。
那方士笑道：“我们当然不同，因为我们是为城守做事的，所以才能吃上饱饭。”
杨凤见得了对方的信任，便出声道：“为何说彭城来不得？”
那人苦笑道：“使君之言，衜实在惶恐啊。”
辛评奇道：“显奕公子没有提使君占领东海的事情？”
“我先发信个显奕，让其将侍妾蔡贞姬带来，到时候姐妹相见，也是一桩美事。”
辛毗之女，曾与羊家幼子，羊续羊衜的三弟羊耽，有过婚约，单是蔡昭姬和蔡贞姬的事情还好，单是牵涉到和辛家的婚事，就涉及到站队的问题了。
袁谭摆了摆手，“我相信你定然不负使命。”
见杨凤摇头，他继续道：“是东阿！”
方士得意道：“当然，那边可是吃双份，拿着这边的钱，去那边传道还有一笔.”
杨凤略一迟疑，便即点头答应，她想好好了解下，兖州到底是如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绝大部分人，就是先前那发馊的饼，也吃不上呢。”
羊衜听了，心里一阵不舒服，自己的正妻，是对方妾室的妹妹，这要是过去，不止是自己矮了一头的问题，还关乎羊氏的脸面！
但他现在骑虎难下，只得低头领命。
郭图在旁看得清楚，心道为了要脸面而做事不体面，到最后便没有了脸面。
袁谭此举，何尝不是用蔡昭姬姐妹身份，明着是说羊衜低袁熙一头，实则暗示羊氏在袁氏面前，也不过是如同侍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