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有话问我?”方连毫无情绪波澜的盯着秦诗语。
秦诗语后背冷汗涔涔,僵硬的腿开始发软。
“秦小姐,我该说你无知者无畏,还是胆识过人?”方连走到沙发边坐下,“你这样贸贸然找上齐坤,跟着他来见我,就不怕
遇到什么意外?”
秦诗语觉得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根本来不及想这么多。
方连见她双眼难掩恐惧,脸色发白,缓和了语气:“秦小姐,你应该庆幸,齐坤今天没有带你去见别人。”
方连拧开水喝了一口,道:“你说你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那我就告诉你,真相是什么,当时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块地有问
题,黑纸白字真金白银从上一任村长手里写的买卖合同,没多久你父亲上任,项目启动后,突然被搁置,我询问了底下的人,
就是齐坤,他只说遇到了点小麻烦,很快能解决,我也没当一回事,直到你父亲出事,我才知道。”
秦诗语听着他缓缓道来当年的事情,才稍稍放下心头的恐惧:“可是温权他亲口承认,是他的错。”
“因为底下的人办事不稳妥,我们虽然不知情,但也有过错,所以董事长一直对你感到歉疚。”方连因着腰疼,换了个更舒
适的坐姿,接着道:“当年那些人拿着你的照片去找你父亲,以此威胁你父亲罢手,事发后我们才知道,你父亲给你递交了移民
申请,还有你舅舅舅妈,也是事发后递交了移民申请,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快就批下来,是董事长跟那边打了招呼。而且出事后
为什么会立马有人来做尸检?董事长就是怕下面的人做了混事,也让人鉴定过事故车辆,是否有被人为破坏,鉴定结果车辆刹
车系统完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说完看着秦诗语,眼神坦荡。
秦诗语出了酒店,不知道该去哪里,在酒店附近的广场阶梯坐了下来,看着广场上人来人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爸爸的死跟他爸爸没有关系。
可,如果不是福山这块地,爸爸也不会遭遇威胁。
董琴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小语还没有回来,她的手机又摔坏了,联系不上,打了电话给梦梦也没和她在一起,正心急如焚
,在酒店大堂这里度步来度步去,一直念叨怎么办,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前段时间刚有新闻报道,一个女孩子坐出租
车遇害,越想越怕。
正想和莫东年说能不能报警,就见酒店大门进来个纤瘦身影。
董琴急忙跑过去,拉住小语的手:“小语,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给我们。”
“舅妈,对不起,我到处逛了逛,忘记时间了。”秦诗语自责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董琴大大松了口气,直点头。
“舅舅。”秦诗语看着不远处的莫东年,咬了下唇,喊。
莫东年恩了声,“好了,人回来了就早点上去休息。”
温宸接到梦梦的电话,那时候他正好跟父母吃完饭,送他们回了酒店准备回公司继续加班。
梦梦说找不到秦诗语,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手机联系不上,他想梦梦可能真的惊慌过头,才会打到他这里来问有没有
见过她,要是见到了给她打个电话。
刚挂上电话,梦梦焦急的语气连带着让他都跟着心神慌乱,想着可以去哪里找她时,就见到一抹倩影一个人坐在广场的石
阶上,发着呆。
下意识猛刹住车,后面的车辆连着按了几下喇叭,按下双闪灯,停靠在路边熄火,手抚上车门把手,复又顿住,收回手慢
慢仰靠在座椅上,隔着一层玻璃,静静看她。
广场中心是个大型喷泉,周围都是灯火通明的商铺,人来人往。
不远处有憧高楼大厦,最上端有个硕大的荧屏不停放映着广告。
而她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弯腰抱着自己的膝盖,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和这人间的喧嚣格格不入。
时间从21跳到22再跳到23,正在他准备下车时,看到她缓缓起身,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一路尾随出租车到了她住的酒店门口,看着她下车进去。
酒店大堂灯亮如白昼,她进去立刻有妇人上前,隔得远又有层玻璃,却依稀能认出是她的舅妈还有舅舅。
直到他们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温宸才启动车子离去。
朦胧间听到电话铃声,秦诗语以为是舅妈打来喊她起床去吃早餐。
窗帘拉着,也分不清外面天色如何,迷糊着伸手接起电话:“舅妈,我不饿,还想再睡一会儿,你们去吃吧。”
电话那头传来柔柔的声音:“你好,我是温宸的妈妈,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秦诗语的大脑迟钝了几秒,消化了这句话,猛地醒来从床上坐起来。
“你好,伯母。”秦诗语双手握着听筒。
“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没有,没事。”
“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方便跟我见个面吗?”陈舒的语气依旧温婉低柔。
秦诗语听着这个慈爱的温暖的柔软的声音,打从心底无法拒绝,低声应下。
直到挂了电话,秦诗语还在发愣,不知道他妈妈突然约自己见面是为了什么事情。
偏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十点四十,竟已经这么迟了。
跟温宸的妈妈约了下午一点半,下床洗漱,又把昨天的衣服拿出来洗了晾在浴室里,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又
拿了毛巾蹲在地上擦,一点一点擦,把浴池也擦了一遍,出了一身汗,黏嗒嗒的难受,拿了换洗衣服洗澡,浴室里雾气蒸腾,
她就在这一片白茫茫中发着呆。
直到房门被敲响,才关了水龙头,草草擦了下身子,套上衣服,头发还滴着水。
门打开,董琴看着脸色潮红的秦诗语,纳闷:“怎么大白天洗澡?”
“昨晚出了一身汗,不舒服。”
“你早饭也没吃,收拾一下下来吃午餐,我们在楼下餐厅。”董琴点头。
“几点了?”秦诗语后知后觉的问。
“十二点半了。”
“这么晚了?”秦诗语一惊,原本很充裕的时间,现在头发还滴着水,离约定时间只有一个个小时了。
“是啊,昨晚看你回来的迟,早上就没叫你了。”在意大利,周末的时候,秦诗语偶尔也会睡懒觉,董琴习以为常。
“舅妈,我先吹头发,你跟舅舅不用等我了,我不吃了。”
“什么?你早饭都没吃,午饭怎么能不吃。”董琴皱眉。
“我约了人,要迟到了。”
“你约了谁?”
秦诗语在董琴狐疑的眼神下,随口搪塞:“我约了梦梦吃午饭。”
“好吧,那你们去吃。”董琴不疑有他。
秦诗语撞上门,急急跑进洗手间,拿出吹风机,酒店的吹风机十分小巧,风力很轻,她的头发又多又黑又粗,老一辈的人
都说头发又黑又粗又亮的人福气比较厚。
秦诗语只觉得吹头发比较麻烦倒是真。
此刻,吹风机呜呜的发着声,感觉吹了很久,头发才吹半干,秦诗语拔了插头,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短袖,不行,见长
辈这样穿不太礼貌,连衣裙,也不行,都是无袖的好像太露。
翻来翻去,竟是把整个行李箱都翻的乱七八糟还是没拿定主意穿哪件。
床头柜上的闹钟整点时都会发出滴声。
这一声让秦诗语陡然回神,不免自嘲,又不是见父母,这么紧张做什么?穿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最后,秦诗语换上了中规中矩的短袖和长裤。
坐上计程车,看了下时间,一点十七分,刚刚看过车程,距离十几分钟,恐怕要迟到几分钟了。
还好,路上车不多,一路畅通无阻。
秦诗语推开咖啡厅大门,就看到温宸的母亲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看到她亦是淡笑着打了个招呼。
“给我一杯牛奶,谢谢。”秦诗语落座后,跟侍者说。
侍者离开后不久就端过来一杯牛奶。
“秦小姐吃过了吗?”陈舒的脸上依旧挂着恬淡的笑。
秦诗语这才觉得肚子里空空的,话到嘴边却是:“吃过了。”
陈舒端着咖啡,轻抿了一口放下。
一阵沉默,就在秦诗语想问约见她有什么事时,陈舒再度开口:“很抱歉,约的这么急,我晚上就会离开a市,所以想在离
开前见你一面,不会耽误你很久,我就说几句话。”
秦诗语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捧着牛奶沉默。
“啊宸是个固执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很专心,所以在我知道你就是啊宸大学时候谈的女朋友开始,我就一直忐忑不安。”陈
舒说到这里,顿了下,继续道:“但是我想,既然隔了六年你们又遇见了,说不定真的是缘分,只要你跟他在一起好好的,那也
没关系。”
“伯母,我们……”秦诗语想解释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秦小姐,请让我先说完。”陈舒意外的打断她,声音依旧柔柔的,却是异常铁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