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出去?”温宸微低着头,眼眸半垂,声音低低的似在压抑什么。
车子停在暗处,只有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堂透着玻璃门映射出来的光亮,秦诗语坐在后座,看不清他的神色。
“过几天。”秦诗语想了想,她只请了十天的假。
“这么赶?”
“恩,反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
“恩。”好半天,温宸才应了声,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沉沉的。
‘咔’一下开锁声,很轻,似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也随之断了。
“谢谢。”秦诗语道谢后下车,好像这次回来后和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礼貌又生疏。
经过驾驶座时忍不住偏头,就见温宸闭着眼,薄唇紧抿,面色苍白又透着青色,额头有一层密密细汗,打开车门,看到他
的右手按在腹部,联想到杨曦说他有次喝酒喝到胃出血:“怎么了?胃不舒服吗?”
温宸睁眼,看着一脸惊慌的秦诗语,紧绷着的面部神经稍稍放松,摇头。
“是不是很痛?能动吗?我扶你到后面坐,送你去医院。”秦诗语说着心里像擂鼓一样杂乱,一大堆话丢出来,也没想温宸
回答,伸手就想扶他起来。
她想起之前接待过几个从中国出来的游客,一天的行程结束后盛情难却和他们一起用餐,其中一人喝多了,他朋友半夜给
她打电话,说他突然一直呕血,因为语言不通,请她帮忙叫救护车并让她去医院翻译。
她赶到急诊的时候,救护车也恰恰刚到,那个人面色苍白的不像话,已经不省人事。
医生检查后说是由于大量饮酒引起胃壁大血管破裂,一问才知道他一年前胃出血过,又有严重的胃炎,没多耽搁直接安排
了手术,医生说还好送来及时,否则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里,秦诗语的手都在抖,温宸抬起左手将她伸过来搀扶他的右手握住,她的手和以前一样软软的。
“我没事,你有驾照吗?”温宸的语气很虚弱。
秦诗语经他这么一问才想起这是在国内,她的国外驾照在这里不能开,“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正要抽回手开包包,左手却是一紧,秦诗语抬头看他额头上冒出更多的细汗,心下更慌,“你再忍一下。”
边说,改用右手打开包包翻手机,可能真的是关心则乱,越乱越慌,越慌越乱,小的只能放下手机和皮夹的包包,却怎么
都找不到手机。
“手机呢?怎么找不到了?”
温宸看着她担心,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这胃痛的真是值得。
秦诗语一只手被他握着不敢抽回来,一只手翻包包更是笨拙,眉头蹙在一起,急的都快哭出来。
“打打看。”温宸递过来一只黑色的手机,以为她找不到手机心急。
秦诗语划开,没有密码,拨号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国内救护车的号码是多少,明明才离开六年,怎么都想不起来,一
脸焦急:“我想不起来号码了。”
“给我。”温宸吃力的抬手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打开最近通话,点了下。
几秒后接通,车厢后座响起钢琴声。
两个人都是随之一愣。
秦诗语左手一紧,忍不住出声,“痛……”
温宸意识到自己弄疼她,手劲一松,却没有放开,车厢内钢琴声还在回荡。
他的瞳眸黑的泛蓝,眼底氤氲着一团火簇,**的让人无所遁形。
秦诗语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虚,不敢看他,用力挣开他的钳制,一路逃回了酒店。
她不敢回头,一秒都不敢停留,仿佛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在跑。
直到跑进电梯,看着电梯门阖上,一层一层往上升才觉得脚软,用手撑着扶手才不至于坐在地上。
用房卡刷了好几次才刷开,靠着房门无力软跌在地上,心脏扑腾扑腾,仿佛要跳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惶恐,生怕他知道点什么。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秦诗语站起来,刚触上门把又猛地缩了回来。
门外的人似乎没了耐性,伴着急促的门铃声是沉沉的敲门声。
黑暗中这两种声音交叠在一起,令秦诗语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不多时,门外没了动静,秦诗语松了一口气。
才松下的这口气,随着‘滴’一声开锁声又骤然提上来。
秦诗语瞪着门口拿着房卡刷门开进来的人,“你,你怎么会有房卡……”
温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随手关上门。
秦诗语随着他的靠近又慌乱的退了好几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一双眸子却黑亮的渗人,正要开口说话,眼前的身影
却是一晃直直倒了下来。
“温宸……”疾步上前,就着窗外泄进来的月色,才发现他的脸色铁青的吓人,额前的刘海也被汗水浸湿,惨白的薄唇死死
抿着,双目紧闭。
“温宸,温宸……”触上他手臂的掌心传来滚烫。
温宸紧阖的双眸微睁,入眼是刺目的白灯,晃得他头晕,意识才回醒,胃部就传来一阵抽疼,左手轻按腹部,侧头就看到
靠在床沿上睡着的秦诗语,长长的睫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即使合着眼也难掩一脸倦容,乌黑柔顺的直发散落在床上,他的右
手就搁在旁边,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掌心一片丝滑。
秦诗语本就没有深睡,察觉到有人摸自己的脑袋,睁开眼睛,对上温宸漆黑如墨的瞳眸,立马坐直,紧张的问:“你醒了,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温宸摇头,突然落空的右手覆上额角揉了揉,也挡了上方那刺眼的光。
“我去叫医生过来。”秦诗语还是不放心,小跑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身后尾随着两个护士走进来。
护士给他量了体温,血压,“一切正常。”
医生从身后护士手里拿过病例,翻了几下,睨了眼躺在床上虚弱的温宸,神色淡漠,“有没有头晕恶心?”
温宸摇头。
“胃里感觉怎么样,痛不痛?”
温宸还是摇头,面色白的像纸。
“住院五天观察下,你这是第二次胃出血,几个月前才胃出血过,本身就有胃溃疡,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
”医生拿着笔在病历上唰唰写着,一边交代,转头看了眼秦诗语,“你是病人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