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双胞胎弟弟徐子理相比,徐子执就是彻头彻尾的一滩烂泥。
他自小就更蠢笨一点,肚子上还有一块渗人的紫黑色胎记,街边开算命店的说,他这胎记是克父母的意思。
担心被克,父母将他送回了乡下跟大字不识的姑奶住。
姑奶嫌弃苛待他七年,终于一蹬腿,嘎嘣没了。
他不得不被送回了家。
父母兄弟对他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不过他惊奇的发现,弟弟简直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干净一点,高冷一点,有文化一点。
徐子执喜欢小偷小摸,于是他在学校或商店顺了东西,就嫁祸在徐子理身上,看到徐子理因为被冤枉气得直哭,他就乐不可支了。
他从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反正全家都喜欢聪明能干的徐子理,所有好东西都是徐子理的,那徐子理替他背锅受罪也是应该的。
十五岁,徐子执就被学校开除了,他把全部恶习染了个遍。
他先是在胡同口以徐子理的名义找小学生要钱,拿到钱后,他就去超市买一包最辣的烟。
他自己吸两根,再轻车熟路地摸到私设赌场,给上上下下的头目一人塞一根烟,然后便大咧咧坐上赌桌。
半天潇洒下来,裤兜输个精光,还要赊账两千。
他擦一把糊着烟灰的嘴巴,嬉皮笑脸道:“大哥,你知道我家地址,我爸妈有钱,你去找他们要,他们肯定给。”
赌场老板一个大耳刮扇在他脸上:“傻逼,下次没钱别来,你爸妈上次上报公会了,我这赌场差点被端了!”
徐子执半边脸辣疼,血从鼻子里窜出来,后槽牙都被打松一颗。
但他还是强赔笑脸:“我爸妈这次肯定不会了,要不我把他们工作地址给您,您带人去闹,威胁搞没他们工作,他们肯定就给钱了。”
“滚你妈的!”赌场老板毫不留情的一脚蹬在他肚子上,将他踹飞出去,惹来众人一阵嘲笑。
徐子执下腹一阵绞痛,胳膊还蹭掉一层皮,疼的他就地翻滚,沾了满身的泥。
他嗷嗷嚎叫,可还不等他爬起来,就听一个小头目直冒坏水道:“反正他也没钱,让他肉偿呗。”
“哈哈哈哈哈!”
“卧槽卡布蒙,你喝多了吧,他是alpha!”
卡布蒙坏笑不已:“但他年纪小啊。”
“你是真不挑,他跟泥沟里的丧家犬似的,你也能下得去口?”
“他特么多大啊,小吗?”
“十四五?反正还没觉醒异能。”
“不过这个年纪的omega可没几个愿意给哥们儿玩的。”
“”
那一双双复杂又贪婪的眼睛重新审视起徐子执来。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徐子执依旧躺在满是灰泥的大街上,脸上胳膊上身上都是干涸的血。
没人帮他叫医生,也没人过来扶他一把。
他就是贱命一条。
徐子执狠狠啐出那颗松动的牙,爬起来,拖着狼狈的身体回到了家,还没进家门,就听纱窗里传来父母的大声咆哮。
“我真的受不了了,他简直就是黏在我们家的一块牛皮癣!”
“要不是他和子理长得像,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我生的。”
“妈,他又以我的名义抢小学生钱了,我的名声都被他败坏了,我为什么要有个哥哥呢。”
“子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妈妈明天就去跟老师和别的学生解释。”
“对,爸爸想办法让监狱把他关起来。”
“爸妈,我不明白,他不是克父母吗?你们为什么还让他留在咱们家啊。”
“子理啊,那,那不是什么克父母,那就是一大片痣,你三岁的时候幼儿园体检,你爸特意问医生的。”
“对,但是医生说那么大一片,还在裤腰摩擦的地方,很容易恶变成黑色素瘤,变了就没救了。”
“也就是说,他早晚要重病死去。”
父母沉默,门口站着的徐子执也沉默。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那么久,久到徐子执以为谈话已经结束了,他可以进去了。
徐子理的声音再次响起:“趁他还没有回来,我们搬走吧,我的学习能力在哪儿都可以考上好大学,而你们无非就是去地下城招募市场接点散活,没必要留在这儿,别让他找到我们了。”
徐子执再次停住了脚步。
这次没有人回答。
或许是拒绝了?他猜。
然而很快,屋子里传来收拾东西的响动。
他们家这套房子是租的,四个人住四十平,父母一个房间一张床,客厅摆着徐子理一张床,他的床在阳台。
房租已经拖欠三个月了,现在跑了反倒还利索。
东西也没什么可收的,都是一堆破烂,他试着去卖钱都没人要。
他们大概很怕他突然回来,收拾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只一个小时,就打包好了所有行李。
父亲出来发动那辆冒着黑烟一步三摇的破皮卡,三个人挤上车,趁着黑夜,将车开远了。
房子里的灯彻底灭了,交谈声也没了。
徐子执从被撕烂的破衣服里摸出来仅剩的一根烟,用手小心捋直烟卷,掏出火机点了。
他抽完最后这支烟,才从胡同阴影里钻出来,一副泼皮地赖的模样,咣咣砸门:“爸妈,徐子理,我回来了!”
他不知道在欺骗谁,就像他从来没听到这些话一样。
从此他过上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日子。
不过可喜可贺,过了一年,他觉醒了,a级。
对这个小镇来说,a级已经相当牛逼了,他可以横着走了。
又过了半年,他拥有了一阶能力【复制】。
“哈哈,爽死了,一个人就是一个军团!”
他当即复制出了一百个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地找上赌场,把当年那帮有眼不识泰山的狗杂种揍了个遍。
光揍他还不解气,他用刀从他们后面刺了进去,一个个都给开膛破肚了。
犯了这件事,去公会就职是不可能了,他逃离了家乡,自己一个人组成了一个强盗团,没钱了就抢点,有钱了就尽情挥霍。
到年纪了有需求,看上他觉醒等级跟他搞在一起的omega也不少,但徐子执早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账了,他不可能对任何人负责的。
他最常做的就是打一炮换个位置,敛走对方所有财物。
后来听说弗比斯湾是块三不管的地界,也是犯罪的天堂,他立刻就去了。
到那儿没多久,他就抢了一台车,又劫了一家便利店,拥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他靠着车和钱开始泡妞。
其中最让他魂牵梦绕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寡妇。
这女人是土著波夫尼亚人,皮肤白皙,眼睛圆亮,还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她丈夫高空作业的时候从楼顶上掉下去摔死了,她拿了一笔抚恤金。
或许是受了刺激,她精神不怎么好,成天疯疯癫癫的,把自己灌得跟个鬼一样。
她也不管那个孩子,每天都是那孩子自己出门找吃的,然后躲进衣柜里,给他们俩腾地方。
要不是看她长得好,脑子又笨,徐子执是不会在她家里住那么久的。
直到有一天,这女人出门买酒被车创死了。
徐子执去看了现场,差点吐了。
他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打算去女人家里收拾东西立刻跑路。
没想到那小女孩这次没躲进衣柜,而是一直站在房间里看着他。
“看屁看,你妈死了,老子要走了,这房子归你了,你自生自灭吧。”徐子执一边收拾一边道。
他没指望得到回答,这小女孩在两年前就不怎么说话了,偶尔吐出几个奇怪的发音,再指指脑子,意思是脑子里的东西跟她说的,渗人的不行。
徐子执拉起行李箱出门,这才发现小女孩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干嘛,傻逼吗?”
小女孩不说话。
徐子执大大翻了个白眼,拖起箱子加快了脚步,然而他却听到了身后呼哧呼哧的跑步声。
终于在走过一个街口后,他忍不住转回头:“我跟你妈就是炮友,炮友懂吗!现在她死了,你也不能缠上我,赶紧滚!”
小女孩跑得满脸通红,急喘着气,脚上的鞋带已经全松散了。
“妈的晦气。”徐子执骂骂咧咧地向前走。
他以为这次总能把小女孩骂走了,可惜过了十分钟,路上人们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他一回头,小女孩还跟着。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怎么跟一块牛皮癣似的?”
徐子执骂出口,突然愣住了。
牛皮癣。
好熟悉的脏话。
他冷不丁想起了那一晚他的心情,没想到,多年后,他也会对别人骂出这句话。
徐子执有点扫兴,生硬地补充道:“哎,你不是牛皮癣。”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语气的转变,小女孩动了动唇,艰难地喊出了一声:“爸爸。”
徐子执一跳三尺高,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都大:“爸个屁,老子才不是你爸!”
他气急败坏,直接发动一阶能力,召唤出无数个自己,朝四面八方跑去。
小女孩这次懵了,她不知道该跟上哪个徐子执,她只好站在原地,无助地呜咽。
徐子执得意大笑:“一个小兔崽子,还想缠上老子,做梦吧!”
他在路边抢了辆车,将行李箱塞进车里,一骑绝尘,驶离了弗比斯湾。
波夫尼亚人睡过了,不知道塔斯曼人怎么样,都说那儿的鱼很美的。
徐子执心猿意马,已经盘算该怎么去塔斯曼了。
不过他开着开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爸爸?”
对啊!
那小女孩的爸爸还有一笔抚恤金呢!
他跟那女人住了这么久,那女人就装疯卖傻,一直不肯说抚恤金在哪儿。
说不定这小女孩知道,他就算走,也得捞一笔再走!
想罢,徐子执忙调转车头,猛踩油门开了回去。
也不知道那小女孩回没回家,要是跑丢了或者被人掳走了,抚恤金就是别人的了!
徐子执开了两个小时,把车开回那栋房子,结果房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操!”他大骂一声,只好开着车继续寻找,他甚至派出自己上百个复制体去找。
找了一大圈,天彻底黑了,他才在当初甩掉小女孩的路口找见她。
她躺在草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裤腿沾了好些灰。
徐子执看见这幅场景,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他浑浑噩噩地冲过去,一把拽起小女孩,翻来覆去检查。
“他们把你怎么了?动你了吗?有多少人!”
小女孩不解地望着他,他这才发现,小女孩的衣服没有破,身上也没有伤。
他终于泄了这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冷汗已经把t恤打湿了。
他忿忿掏出烟,点着火叼了一根,粗声问道:“诶,你叫什么名字?”
“迦妮塔。”小女孩重复,“我叫迦妮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