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千万小心,安全为主。”主管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湛平川知道,他爸妈不出面说话,是怕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影响了他的行动。
但此刻,他们一定伉俪情深,紧紧拥抱在一起,为他们唯一的儿子默默祈祷。
主管冷静道:“会长已经抵达首都城,楚先生在后方统筹全局,为造反做准备。”
湛平川:“大哥,你说这种话就不能带点情绪吗?造反啊!”
所以他爸妈根本没有深情拥抱在一起,甚至还是异地。
主管:“不能,你放心,鬼眼公会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湛平川压力略大。
他这一遭真是把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揣上了。
湛平川深吸气,翻身跃出房间。
夜间一如既往寂寥无声,他轻车熟路,很快避开监控,来到了蓝枢大厦那个熟悉的偏僻角落。
根据完整的地形扫描图,这其实并不是距离地下三层档案室最近的入口,但湛平川不想冒险探索一条新路,至少这条路他已经来来回回爬过很多次了。
湛平川口中叼着手电筒,这次没敢用异能,全凭臂力向前攀爬。
他很快爬到了第一个下行的管道,从这里下去,接下来就全部都是稀铅矿了。
湛平川吞了口唾沫,缓了缓,俯身钻进了狭窄的管道。
在重力的作用下,他很快触碰到了底部,但此刻大头朝下的姿势让他格外难受,他手臂曲起,小腹用力,小心翼翼地蹭进了下一截管道,狭窄闭塞的通道让他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血管绷紧得仿佛要爆开,终于,在将身体蜷缩到极限的情况下,他终于顺利的进入下一截管道。
随着机器的运转,管道中不时吹来古怪的气味,有时风力稍强,他还需要将头埋在臂弯处避开。
湛平川就这样爬爬停停,终于到了地下三层的位置。
他的牙齿已经麻木的没什么知觉了,汗水顺着毛孔源源不断的往下流,他用力抬起眼,挺起酸痛的脖子,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嗡嗡转动的风扇。
风扇的背面,就是三层档案室,那个尘封着不可告人秘密的地方。
破釜沉舟,他仅有一次机会。
湛平川将手探进怀中,取出了监控影像覆盖病毒。
他手指一按,小巧的电子仪器发射特定频率的红外线信号,遥控了监控摄像头,他又将病毒通过无限网络传输过去,干扰了摄像头原本的成像系统,将画面固定在这一时刻。
确认病毒植入成功,湛平川迅速打开红外线干扰器,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的将手电筒探进风扇。
咔咔咔!
一阵巨大的搅动磨损声,金属手电筒被磨得火星四溅,但风扇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湛平川单手抓住扇叶,猛地向后用力,只听“咔吧”一声,换气扇被他直接拆了下来。
他看清了地下三层档案室的全貌。
这是一片正方形的空间,密密麻麻的灰白色高大铁柜并排停放在这里,空气里飘着一股陈旧的纸张的气息,以及服务器硬件运转时,电流穿过空气的味道。
除此之外,铁柜之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红外线,一旦触碰,就会立即出发全域警告。
湛平川头皮发麻。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这么大的空间,这么多的铁柜,几乎快赶上星大博物馆一整层的大小了,他就是在这里读四年大学都不一定读的完吧!
但湛平川来不及顾虑,他屏一口气,双手攀着通风管道,灵活的将自己送出排风口,然后奋力一跃——
砰!
他落在全钢防静电地板上。
深夜几无星辰,凌晨的第一滴露水逐渐在泥土表面凝结,气温降至一天内的最低点。
兰斯将外套拉锁提到最上方,闪进了电梯。
度玛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兰斯,蓝枢的中控系统好像中毒了。”
那是另一种病毒,从他没控制的地方传来,正大面积地覆盖整个中控系统。
兰斯皱眉:“会对我们造成干扰吗?”
中毒?
也太巧了,他们今天行动,中控系统偏偏就中毒了。
他从不相信巧合,几乎在刹那间,他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地面之下轻微的响动。
一定还有人,在这个被称为联邦之矛的暴力机构中搅弄风云。
度玛噘嘴,脸上难得有了表情:“不会的,但是那个病毒很霸道,它有自己的画面想要展示,可我也想展示我的。”
兰斯命令:“赶跑它,但别杀死它。”
这样一来,就算将来蓝枢识破他们的表演,开始调查监控的问题,他们也可以把这个病毒推出去当靶子,歪曲蓝枢的调查方向。
度玛:“好的。”
他的意识再次侵入中控系统,与另一个病毒狭路相逢。
度玛面无表情,抡拳就揍:“走开,走开,走开。”
病毒:“???”
两种病毒互相威慑,监控室的显示屏中,出现了信号接触不良的状况。
原本昏昏欲睡的值班队员逐渐掀起眼皮,盯向闪动的监控画面。
电梯在七层停住,兰斯确认走廊无人,便快步走向关押oliver的禁闭室,他取出复刻好的钥匙,没有多说一句话,干净利落的插进钥匙孔,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从棘大门缓缓打开。
从棘对觉醒者的异能有抑制作用,等级越高,被抑制的越狠,所以兰斯触碰从棘,反倒是受影响最小的。
“我”
oliver听见了响动,也看到大门在自己眼前敞开,但他努力了好几次,还是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他使用了两种能力,对身体的消耗太大了,他现在提不起一丝力气。
那袋掺了苹果汁的营养液还放在床头,一动未动。
他虽然谢过副官最后对他展现出的怜悯,却做不到原谅过往岁月里的胁迫和强硬,所以他没有接受这次施舍。
oliver有些窘迫,也很急切,他不想表现的如一个废人,全要依靠黑灯会帮助。
但兰斯却并没介意他的羸弱。
兰斯迈步走进禁闭室,扶好快要跌下床的oliver,从怀中取出一盒药膏。
“骨生花,吃掉。”
oliver不疑有他,垂下睫毛,听话的将粘稠的绿色药膏一口一口咬进嘴里。
吃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尤其是没有口感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他还是努力的吞咽,将药膏全部咽进喉咙。
他下意识想吐,于是立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怕浪费黑灯会的药品,怕辜负兰斯的心意。
很快,oliver就感受到了法塔制作的药膏的力量。
他的肺腑里好像有一团灼热的火,那是能量源,正源源不断的向他所有器官,每个细胞注入能量。
他的呼吸变得更加轻盈,骨骼变得更加坚硬,碧绿色的眼眸重新恢复光彩,金灿灿的卷发浓密柔亮。
他的体魄仿佛回到了大学的全盛时期,他从未觉得身体如此健康,精神如此清明。
这种程度,几乎是连恢复系觉醒者都做不到的。
“走!”兰斯见骨生花已经奏效,立刻拽住oliver的手腕,将oliver带出了这间生活了十四年的囚笼。
从棘大门再次在他们身后合上,锁紧。
oliver的心脏因紧张和激动而剧烈跳动着,他能清晰的听到胸口中一下下,强劲而急促的心跳声。
像做梦一样,他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已经快要不记得外面的世界,不记得正常的生活。
他随着兰斯狂奔,从电梯行至一层,踩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再一脚迈出大门,迈入辽阔的天地,清冷的凌晨。
风吹起他耳鬓的软发,拂过他眼角的细痕,植物鲜活而真切的呼吸着,露珠从它们的躯体上凝结,滚落。
就在距他们直径距离四米的地方,湛平川用力拉开第三个铁柜的大门。
在红外干扰器的作用下,那些交错的红色细线从他身边自动消失,他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古怪的屏障包围着。
手电筒照亮正对面的一排黑色档案夹。
《黎明元年存:辐射泄露影像》
《黎明元年存:全球进化相关报刊媒体》
《黎明元年存:觉醒者大爆发原始影像》
《黎明前三年存:感染与刺杀计划签订影像》
湛平川翻找之后,确认这一整柜都是黎明元年及之前的历史资料。
他虽然也有好奇心,但实在没时间满足自己。
湛平川开始琢磨。
他不能一个柜子一个柜子漫无目的地找下去,这相当于把命运交给了运气。
既然联邦政府连档案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没道理柜子不按规律排列。
他退出夹缝,重新审视起这些两米多高的沉重铁柜,举着手电筒仔细查找一圈后,湛平川终于在这些铁柜的侧面发现了凸起的痕迹。
他伸手去摸这些痕迹,发现它们类似于图书馆的索书号,由类号,书号,冠号三种标识组成。
但这三种标识,却是他完全不懂的,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没泡过图书馆。
湛平川不由想,要是小红狐狸在,肯定能一眼看出标识的意思。
唉,人不能没有老婆。
好在湛平川虽然看不懂,但他会找不同,他观察了自己看过的几个铁柜,发现它们只在最后一个标识上有差别,再结合铁柜里的档案内容,他猜测最后一个标识代表着年代。
司泓穗死于十八年前,是黎明八十六年,八,六,都与这几个柜子的年份无数字重合,所以湛平川排除了所有出现此类标识的柜子。
他依靠排除法,发现资料是按影像报刊区,出版物区,机密资料区,人物区等分区管理的。
司泓穗的尸检报告应该属于机密资料区。
湛平川的肾上腺素飙升,心跳逐渐快起来。
这样一来,他面前的铁柜就不多了。
他的手扶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柜子,冰凉的铁皮贴着他的掌心,将他逐渐沸腾的血液压下去。
湛平川手指用力,向外一扯!
滴呜——滴呜——滴呜!
警报声骤然响彻整片空间,红外线感应开始不受控制的来回扫射,确定着入侵的物体。
与此同时,信号紧急传输到蓝枢中控中心,还在对着信号卡顿纳闷的值班队员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警报传来的地方是地下三层!
值班队员神色严峻,连忙掏出对讲机,召唤蓝枢大厦内所有待命的稽查队员。
“地下三层异常!地下三层异常!所有人立刻集合查看,确认情况!”
湛平川愕然松手,整个人就像被沉入冰窟,从五脏六腑凉到每一根汗毛。
哪个狗日的设计的这套安保系统,怎么偏偏这个柜子能够触发警报!
湛平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蓝枢的稽查队员一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他的处境相当危险。
然而这个柜子如此重要,就说明司泓穗的尸检报告很可能在里面,他已经触及了机密。
错过这次,再想进来,就没有可能了。
湛平川死死咬住牙关,遥遥望了一眼已经离自己很远的排风口,他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飞速翻起了档案。
与此同时,接到警报的稽查队员们精神一震,训练有素地揣好m9半自动手|枪,快步朝地下赶去!
啪嗒——
一滴露珠坠入水洼,击碎了静止而残缺的月亮。
葱郁茂密的树林里,兰斯拉开衣服的拉链。
他从怀里取出何竞恩的那支钢笔,递给oliver,勾起唇:“开始吧。”
oliver郑重的将笔接过来,手指轻轻拂过银白色的笔夹,轻喃:“老师。”
何竞恩的字在他指纹下划过,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每一处笔锋,每一下勾描。
oliver轻轻拔开钢笔,拧开笔身,露出了那管鲜红的血液。
他小心翼翼的双手托起,眼睛蒙上一层温热的潮意。
血液一点一滴从笔尖滴出来,滴进他的掌心,划过他的指缝。
梅花鹿自古以来就是祥瑞之物,所以梅花鹿形态觉醒者的独有能力,就是鲜血可以净化任何异能,且不受等级压制。
oliver托着老师的血,手臂轻轻颤抖,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禁锢在自己灵魂上的禁制,被鲜血浸染,覆盖,犹如坠入烈火中的顽石,乍然碎裂了。
他自由了。
禁区高级住宅区。
陷入深眠的司泓掣胸口骤痛,猛然惊醒。
他全身几乎被汗浸透了,龙舌兰信息素受惊外溢,卧室里充斥浓郁的酒香。
多日的疲累并未完全褪去,他双眼失神地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呼吸粗重。
然后他的眼神逐渐聚焦,瞳孔缓慢缩紧,意识彻底回笼。
他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施加在oliver身上的【令行服从】,被强行撕碎了!
司泓掣顾不得换好制服,他撑着闷痛的太阳穴快速下床,雷厉风行的给蓝枢值班中心打去电话。
“现在立刻派人去蓝枢七层禁闭室,确认那个人在干嘛!”
值班稽查队员刚准备给七区区长打电话,申请地下三层的权限。
他们普通稽查队员是没有办法进入档案室的,必须由区长级别的负责人通过内部更高级的权限开门。
“司区长,现在有件事——”
“我不管有什么事,立刻马上去七层确认!”司泓掣怒不可遏的咆哮。
值班队员猛一打颤,不敢反驳,应声称是。
司泓掣挂断电话,从门口沙发上扯起皮衣,大跨步冲出了门。
楼梯震颤,无数脚步参差不齐地跺向地面,越逼越近。
汗水顺着湛平川的下颌一滴一滴滚下去,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翻阅着那些资料,s级的听力让他清楚的感受到,那些人已经到了地下一层。
太近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湛平川的瞳孔墨洗般漆黑,他浑身的肌肉都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可他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司泓穗司泓穗司泓穗你在哪儿!
“手枪上膛!准备!”
“快快快,一个个下!”
“立即封锁所有可能出口,权限一到,跟我往里冲!”
地下二层!
一阶,两阶,三阶脚步声已经响得无需s级的听力就可以清楚听到了。
他们就在一门之隔,方寸之外。
只要大门一开,稽查队员闯进来,湛平川再无逃跑的余地。
——司泓穗凶杀案案情汇总!
湛平川眼尖地看到了这行字。
他顾不得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的稽查队员,立刻翻开了面前土黄色的档案纸。
“黎明八十六年,晚上十一时十五分,禁区内雨林生态区发生一起故意杀人案件,监控录像显示,红娑研究院工作人员乌里尔,以扼喉窒息的方式,杀害四岁女童司泓穗。被害人:司泓穗,被害人id号码”
湛平川继续往下翻,他发现这起案件拥有清晰无比的监控录像,录像截图是乌里尔的脸,他将司泓穗掐死后,一抬头,五官清晰的被拍了下来。
他似乎不知道这件事,下一张截图,就是他蹲下身,在司泓穗的尸体上做着什么。
与此同时,稽查队员在乌里尔的电脑中发现了大量不堪入目的违禁视频,而很多视频涉及了未成年omega女孩。
动机,证据,作案过程形成逻辑闭环,乌里尔喝了酒,难以控制禽兽般的欲望,终于向垂涎已久的无辜小女孩下手。
事后发觉小女孩的身份,他不敢承担责任,坚决不认罪。
就在联邦议会因此炒得不可开交时,乌里尔却在亲弟弟的协助下潜逃了。
畏罪潜逃,盖棺定论。
难道乌里尔真的是凶手?
直到湛平川翻到最后一页,他看到了那张尸检报告——
“我区指派有关人员,对司泓穗的尸体进行了尸体解剖检验鉴定。鉴定意见是:死者被扼颈窒息而死,窒息是唯一死因,且死者身上有多处猥亵痕迹,为死亡后遗留。”
“检验人:闫琦礼”
星洲大学校长,闫琦礼。
湛平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捏着尸检报告的手微微颤抖,指腹因用力过度泛起亮白色。
——allofthisiswrong,butiamhelpless。
你的错误是什么,你无能为力的是什么?
数名稽查队员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档案室的大门,他们眼中闪过冷冽的杀意,手指死死压在扳机上。
然而就在这时,耳麦里突然传来新的命令:“司区长命令,迅速前往七层禁闭室!确认那个人的动态!”
所有稽查队员都是一脸懵,地下三层档案室恐遭入侵,他们已经堵在了门口,随时等待抓捕罪犯,司区长这是要干什么?
“遵守命令!立刻前往七层!”
整个蓝枢大厦,没人敢忤逆司泓掣,稽查队员们挣扎犹豫,再三看向大门,最后还是重重一叹气,转身朝七层奔去。
司泓掣一路狂奔至蓝枢大厦楼下,剧烈的运动让他的心肺快要炸开了,但他心里突然涌上来不好的预感,他不敢停下。
今夜的月亮显得格外残缺,它虽然明亮地悬在天际,可是乌云狂妄,吃去了它尖尖的一角,只剩下不伦不类的残片。
司泓掣刚要进楼,只听不知哪儿来的声音,突然高声喊道:“你们看!”
司泓掣脚步顿住,周遭的声音逐渐凌乱密集起来。
“快看雨林生态区!”
“不,你们看雕塑公园的方向!”
“不止!就连草坪也”
“啊!这是怎么回事!”
司泓掣猛然抬头,只见漆黑的夜色中,整个禁区内的全部植物都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朝着同一个方向舒展枝叶,飘摇呼应着。
巨大的望天树,仰头的大王花,攀在岩壁上的附生兰,摇晃着叶子的猪笼草,还有长春花,三角梅,橡胶树,万寿菊,娑罗树,雪松,蓝剑柏
它们扑簌簌抖落叶片,叶片在无风的夜晚飞舞,笼罩了整座蓝枢大厦。
所有清醒着的人们纷纷驻足抬头,敬畏地望向这来自自然的力量。
司泓掣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这样宏大的,诡异的场面,青草的气息铺天盖地,飞舞的叶片遮盖了月色星辰,他的影子逐渐褪色,淹没在枝叶笼罩的黑暗中。
“七层!快看七层!”
“是那个人!你们看他的窗户!”
司泓掣愕然回神,望向巍峨高耸的蓝枢大楼。
三栋深蓝建筑中,唯有一处,是如此与众不同。
那两扇永恒狭窄的窗口中,飘出了淡金色的雪花,雪花洋洋洒洒,漫向飞舞的叶片,漫向摇曳的枝蔓,漫向扎根泥土的根须。
黑夜中,微小的萤火也足以照亮整片天空,更何况,那是源源不绝,散落天地的光亮。
“这是什么异能,七层窗口不是有稀铅矿吗,怎么可能?”
“能够突破稀铅矿桎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类能够拥有的最强大的能力,五阶。”
“不,五阶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是神。”
有人下意识伸手去接天上飘落的淡金色雪花,雪花落在他掌心,融化,金色光芒没入他的身体,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在这种浩瀚如深海,辽阔如苍穹的力量中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这就是,神迹吗?”
树林里,oliver的身体亮起极盛极亮的金色光芒,澎湃的力量吹起他柔软的卷发,他望向兰斯,目光柔和神性:“红娑研究院曾有一位学者写,植物系觉醒者的终极力量,不再是掠夺,杀戮,而是天地共生,滋养万物,那种能力应该叫作【万物生】。”
他没有真的学会【万物生】,但此刻的他强大到可以将整座禁区笼罩在【虚拟境】中,为他们献上一场盛大落幕的万物生。
淡金色雪花无差别地落在了司泓掣的脸颊,身体,手臂,他的困倦疲惫逐渐消退,他的细胞好像重新复苏,充满活力。
他闻到了淡淡的橄榄清香,清香里,带着他熟悉的血的味道。
司泓掣心中突然生出莫大的恐惧,他在汲取oliver的生命,这整片天地,所有的植物,所有的生灵,都在汲取oliver的生命。
那oliver呢?
能直接扯断他禁制的力量,只有五阶能力——彻底失去人类情感的五阶。
司泓掣发疯般冲进蓝枢大厦,他不惜催动异能奔向七层,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他只有唯一一个信念,他要看到那个人安睡在床上。
耳边不断有声音在聒噪,可他听不清。
“司区长!他他”
“司区长,您冷静一点!”
司泓掣猛地踹向从棘大门,大门震颤一下,却纹丝不动,可稀铅矿的力量却让司泓掣瞬间无力。
他是s级觉醒者,他被稀铅矿影响最为严重。
司泓掣手指颤抖着掏出钥匙,可却怎么都插不进那个钥匙孔,他咬着牙,双目猩红,手上已经被从棘划出了数道血痕。
伤口无法愈合,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滚落。
他终于还是打开了那扇门,他看见最后一颗雪花飘出了窗外,禁闭室里彻底暗淡下来,空无一人。
oliver不在了。
“不!不行!我没允许你走!我不许你离开!”司泓掣愤怒的嘶吼着,他扑向书桌上的小窗,可双手刚抓住窗沿,稀铅矿的力量就让他瞬间踉跄跌倒。
他不能再失去了,他一定不能再失去了
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oliver你回来,我保证——”他挣扎着站起来,却不经意,发觉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司泓掣怔住。
他哭了吗?他居然也会哭吗?
禁闭室里还残存着oliver信息素的味道,但它会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他的穗穗,他的pine,他的
他什么都留不住,他彻底是独自一人了。
司泓掣突然胸口闷疼,喉咙里涌出一片腥甜。
他低头,看到掌心鲜血淋漓,他已经分不清那是被从棘划出的伤口,还是呕出来的鲜血。
他终于知道了那个最后的答案,哪怕被欺骗被辜负被背叛,哪怕万劫不复,背上最重的道德枷锁
他还爱他。
对不起穗穗,哥哥还爱他。
雪花坠落,光芒熄灭,万物归于沉寂。
oliver最后看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蓝枢大厦,然后转身跟上兰斯的脚步。
司泓掣,这次是真的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