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莞那些年
日前,因为一则名为“东莞打工妹争养男友:一男多女成恋爱常态”的新闻很火,揭露了当地打工妹的生活。同时,也勾起了我的回忆。
那是2000年的夏天。
农村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17岁那年我就告别了校园,在家中无所事事。
那时候,农村进城打工潮已经成了时尚。
我阿爸用一瓶烧酒和一篮鸡蛋,托了村里的老乡,让他们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其实当时我很反对的。
因为在家乡,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小丽,割舍不了这份恋情,为此跟阿爸吵了许多次。
但一个星期后,阿爸因为上山伐木,腿摔折了,阿妈哭得死去活来的。家中还有一个年迈的爷爷,我不得不扛起男人的责任,出去赚钱养家。
临走的时候,我把小丽叫了出来,跟她说了情况。
小丽哭得跟个泪人似的,那天,我俩就在野外发生了第一次关系。
当看到小丽身下那一抹嫣红时,我发誓将来在外面出人头地了,一定回来娶她。
而事实证明,因为年少无知,许多诺言我们可以随便说出口,但无法兑现。
因为……
坐在火车上,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一点点的远去。
我的心情是既激动又难过的。
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眼前的景色从泥巴路、稻田、瓦房,一点点的退却成为了城市、霓虹灯、水泥路。
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冷风“嗖嗖”的吹,我紧了紧衣服,搂紧了自己的荷包,哪里有家中仅剩的五百块钱。
阿爸告诉我,去城里一定要小心,哪里的扒手和坏人很多,多长个心眼。
走在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城里人打扮都很洋气,男人都穿着皮夹克、大衣;女的上身穿棉衣,下身穿马靴,黑色的丝袜套着,我眼睛都看直了。
摸出兜里一张皱巴巴的纸,来到路旁一个公话亭,顺着上面的电话我打给了那老乡,告诉他我到火车站了,让他来接我。
老乡让我站在原地别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他马上就过来。
我蹲在马路边,掏出了一包三块钱的烟,一个人默默的抽着。
看着那人来人往的潮流还有马路上的豪车,我幻想着在这里打工,发家致富,那一天也能开着一辆好车,回家该有多风光?
路旁有人走了过来,问我要住招待不?
我摇了摇头,没有和他们说话,那人又去吆喝别人了。
“帅哥,要玩吗?”旁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回过头去,我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穿得很少。
我当时蒙了,问她要玩什么?
女人把自己的低胸装向下扯了扯,露出了一大片白花花的沟壑,笑着说,只要帅哥给得起钱,想玩什么都可以。
我脸一下就红了,提着包飞快的跑了。
“喂,张旺财,这边……过来!”
终于,那老乡来了,骑着一个破旧的电瓶车。
我笑呵呵的走了过去,赶紧递了一支烟,笑着和他招呼。
老乡也不知道是不抽烟,还是嫌我这烟太次了,没有接。
让我赶紧上来,他问我吃饭了没有。
我说刚下火车,没有吃。
老乡带我去吃了一碗“肠粉”,那味道真叫一个香。
然后老乡带我去了他家,一个12平的单间出租屋。
屋子里面很乱,锅碗瓢盆全都挤在了一块儿,一股脚丫子味道直钻鼻间。
老乡说让我好好休息,明天领我去上工。
那一夜,我失眠了。
外面的汽车轰鸣,来来往往,没有了家中那种宁静,始终睡不着。
老乡倒是睡得很好,呼噜声如同打雷。
第二天一早,吃了两包子,老乡领着我去上工。
在路上他叮嘱我,千万别说我才17岁,一定要多报一岁,不然未满18是不收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老乡带我来了一家十分豪华的公司,看得我眼睛都直了,记得大门上写的好像是“富士康”。
那些年,富士康不像现在名声这么坏。
想要进去上班的人,都排起了长龙,从大厅一直到了门外面。
老乡有关系,我们直接走的后面,他嘻嘻笑笑、点头哈腰的找了“车长”,让他加个学徒,还说我是他侄儿。
那车长是个大胖子,个儿不高,但一身的肉很吓人。
学徒其实是很划算的,干的是工人的活儿,薪水很少,有些甚至没有。
但是,为了学一门手艺,愿意当学徒的人还是不少。
车长说,这也就冲着老乡的面子,别人还不让,还让他请他吃饭。
老乡一个劲儿的说好,于是,我顺利的上班了,学徒工资只有五百块,学得好,来年再涨。
如果,出师了,被公司提拔成为正式员工,一个月有一千块。
我默默的在心头数了下,一千块的工资,补贴家里肯定够用了。有个盼头,总比没有好。
车长也就是我师父,叫“王大富”,别人都叫他王胖子。他一共带了四个徒弟,其他两个染着黄毛,跟小混混似的,我跟他们不亲近。倒是其他两个徒弟,阿炳和阿志,两人很朴素也很热情。
我一去,他俩就和我唠上了。阿炳已经干了一年了,工资有一千块,阿志和我一样,刚来的。
我觉得他跟我很像,我俩也很聊得来。
在富士康那段时间,说难听点,真不是人干的。
活特别的重,上班时间已经不是八小时,而是远远超过了12小时。
下了班,按照规矩,新来的要学技术,你得伺候师父。
原来这活儿是阿志干的,但我来了之后,给师父端茶递水、洗衣服,全都成了我的事。
每天所有事情做完了之后,一沾床,立即就睡死了。
我们还好,干一周有一天可以轮休。听说其他车间的,没有假期,即便放假也不让出去。
后来,新闻曝出,富士康员工受不了这种苦活儿,好多人跳楼自杀。
其实,在我上工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干了三个月,在周末的时候,我正好休息。
本来想好好睡个觉,但阿志跑来问我,“要不要出去找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