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诗我用你？”胖子不耐烦，对服务员说：“都撵走！”
服务员轰我们，“走吧，走吧，别把我们老板惹不高兴了，到时候有你们的苦果子吃。”
小迷糊站在那里没动，郎朗的童声说：“苍烟深处路微茫，斜影横桥水自凉，执烛来人曾问我，是否见过夜行郎。”
我掏掏耳朵，她背的这是什么诗，从来就没听过。
服务员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出去，出去。”
而那胖子站在店铺深处，一动没动，拿着手把壶呲溜呲溜喝着茶，沉默中看着我们。
我和小迷糊被赶到了街上。
我看看左右两条长街，心内五味杂陈，知道这一趟是彻底失败了。进不去橙先生的门，后面进鬼泣原也就不可能了。
这一趟不但白来，自己的双腿还出了麻烦，不知道回到阳世有没有影响。
“走吧。”我轻轻拉起小迷糊的手。
就在这时，包子铺里的服务员突然跑出来，“别走，别走，先别走！”
“怎么个意思？”我说：“想看我们表演砍头挖心啊？”
服务员呵呵笑：“你们真是狗屎运。刚才老板和我说，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他向佛祈愿的日子，要做一件大善事。把手打开。”
我双手拄拐，没法腾手，让小迷糊把手张开。
服务员往女孩的手心里放了三片金叶子。
“拿好了。”他呵呵笑笑，没等我们问，转身进包子铺了。
我和小迷糊互相对视一眼，感到非常惊奇。
“什么情况这是？胖子发癫了？”我喉头动了动。
小迷糊高兴的要跳起来：“叔叔，别管他，我们赶紧去找那个老头吧。”
“对，对。不管怎么样，金叶子到手了。”
我们两人慢慢走到街尾的墙面，再次敲墙，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胡同，我们钻了进去。
来到最里面的门，我敲了敲，好长时间门才开了，橙先生阴森森站在门里。
这老头长得干干净净，瘦瘦削削，只是穿着稍古的长袍，面部又有许多皱纹，看着太阴森。
看到是我们，他眼睛眯起来，我竟然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他一定是把我们当成骚扰的了。
我赶紧碰碰小迷糊，女孩献宝一样把手心张开，露出里面的金叶子。
橙先生并没有喜欢的表情，还是很冷淡，那一张脸古井无波，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
虽然现在是离魂状态，我还是感觉到紧张的心跳，金叶子如果再不好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了好长的时间，橙先生什么都没有表示，转身往院子里，但是并没有关门，把大门留出来。
我这个心才慢慢放到肚子里，赶紧碰碰小迷糊。
我们两人进了院子里，我让小迷糊把门关上，院子里有棵树，树下是个黑水缸，表面飘着一朵朵白莲花。
“金叶子扔水里。”我说。
“啊？”小迷糊愣了，看着我，以为我在说胡话。
我点点头。
她轻轻把三片金叶子放在水里，瞬间就化作三条小小的金鱼，游向水底，再也不见。
我们来到中堂，橙先生坐在主位的高背大椅上，从桌上取来一壶水烟，翘着二郎腿，长袍撩起，呼呼噜噜抽起来。
我把双拐放在一边的椅子上，然后靠着墙勉强抱拳：“橙先生，我来过一次，你还记得吗？这次过来，我还想进鬼泣原看看。”
橙先生看都不看我，打了个响指，墙上一幅山水画，悠悠然飘落下来，径直“站”在地上，轻轻浮动，并没有倒下。
小迷糊扶住我，勉强凑过去看，画上晕染丹青，什么都看不清，不过这个才是真正的鬼泣原。
我冲着橙先生抱抱拳，然后就要往里进。
“咳。”橙先生咳嗽一声，放下水烟，然后指了指小迷糊。
小迷糊害怕了，往后躲，紧紧拉住我的手，轻声说：“叔叔，我怕。”
橙先生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是不张嘴。指了指小迷糊，又指了指画。
我一下就明白了：“你老的意思是，我如果进鬼泣原，必须带着她一起？”
橙先生点点头。
我马上就摇头：“里面太危险了，我不可能带着这么个孩子。”
橙先生冷冷看着我，从两个鼻孔里喷出两道长长的烟雾，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
那意思是，如果不行你也别进了。
他指着门外，意思是赶紧走吧。
我左右为难，鬼泣原里充满了凶险，小迷糊只是一个路人，跟我走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我不可能带着这个小女孩送死。
虽然她已经死了。
我沉默了良久，小迷糊抬眼看看我，又看看橙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我抬起头，对橙先生说：“前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可能带着这个女孩进鬼泣原。就这样吧，再见。”
我撑着椅子过去，拿起两个拐，对小迷糊说：“走吧，我们走吧。”
橙先生无所谓，拿起水烟继续抽起来。
我在心里已经默认这次走阴的失败，乖乖接受现实，等着胡七的召唤，回家吧。
我拄着拐往外走，忽然小迷糊说：“我愿意。”
我转过头看她，橙先生也抬起头。
小迷糊说：“叔叔，我愿意跟你去，要不然你太可怜了。”
我摇摇头。
小迷糊过来抓我的袖子，哀求地说：“叔叔，我和你去吧。你陪我找爸爸妈妈，你还受伤了，你是好人，让我也帮你。”
她说话颠三倒四，倒是很让人心里温暖。
我笑了：“进去九死一生。”
“我不怕！”小迷糊挺起胸脯，然后又是哀求：“叔叔求你了，要不然我也不去找爸爸妈妈了，就在这里不走了。”
她抱着肩膀坐在地上，开始耍赖。
橙先生眯起眼睛，脸色语法阴冷，似乎真的动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