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从铜镜里出来,冥冥之中的天空传来胡七声音,极为焦躁:“小夏,小夏!”
我赶紧答应:“我在!”
能听出来胡七明显长长舒一口气,“顺着我的声音往前走。”
我看看手里的铜镜,心思百转千回,太想把此物带走了,却又担忧此物一旦出了鬼泣原,恐怕会引来一连串无法想象的恶果。
我把铜镜放在地上,独自一人往前走,顺着他的声音来到荒野之中。
胡七让我闭上眼睛,只听他嘴里念念有词,传来低吟的经咒声。
我双眼紧闭,也没感觉发生了什么,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场景全变了,我已经回到了民居客厅里。
眼前是悬浮的那张山水画。画中便是鬼泣原。
胡七见我出来,明显松了口气,一脸的如释重负。
这家民居的主人,那位老先生戴着瓜皮帽,正坐在一边桌旁喝茶,翘着二郎腿,阴森森看着我。
胡七一捅我,我心领神会。我们两人一起抱拳鞠躬:“感谢老先生。”
老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放下茶,手里开始揉着两个核桃。我细细一看,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是两个人头状的核桃,眉眼俱清,还有表情,在老头大手里转来转去。
胡七见我发愣,一拽我,使了个眼色。
我们两人从屋里出来。
那幅画陡然飞起来,轻飘飘落在墙上。
我一边看着一边倒退出了屋子,随即屋门自动关闭,我最后看到一幕,是老头抬起头,阴森森地盯着我,目光如鹰。
等到了院子,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回想整个过程,真是如梦如幻,自己竟然能够脱险,还真是九死一生。
我正要说什么,胡七做了个手势,示意先出去。
我们从胡同出来,刚到外面,身后的胡同就消失了,重新变成一堵墙。
我们站在鬼市之上,远处还是买卖的嘈杂声,空气中飘散着吃食的香味。
胡七带着我走出鬼市的长街,外面是条官道,往来不断的人群。我们混在里面,倒也不起眼。
“现在去哪?”我问。
“还阳。”胡七看着我:“真是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活着出来了!知道吗,我最后叫你名字的时候,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笑了笑:“我这人是有一些狗屎运的。”
胡七道:“真是小看你了,鬼泣原我都不敢进去。你居然能闯了一个来回,可以!”
走着走着,他停下来,背着手看我:“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点点头:“吸收了鬼泣原的灵能,炼制了一个小小的法器。成形是成形了,但能不能用还不清楚。”
胡七道:“那就好。至少我没有白收你的东西。对了,吞灵蛾给我吧。”
我造出来的那些吞灵蛾,只剩下一只在观想之境,其他都在鬼泣原的铜镜里。我是真不想把唯一的吞灵蛾给他,但没有办法,人家要求也正当。
我借给你一只吞灵蛾,那你还给我一只,天经地义。
我心念一动,张开手心,吞灵蛾从观想之境飞出来,轻飘飘落在我的手上。
我递了过去。
胡七点点头:“你小子还算言而有信。”他极为熟练地用手去捏蛾子的翅膀,想提溜起来,手刚碰上蛾子,脸色突然变了。
“这不是我给你的那只!”胡七惊疑,然后紧紧盯着我。
我喉头动了动,这小子太精明了,我不想撒谎,点点头说:“确实不是你那只,你那只已经挂了。”
胡七疑惑:“这只是哪来的?”
我咽了下口水,一字一顿说:“是我炼出来的。”
“什么意思?”胡七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手掏了掏耳朵。
“我炼出来的。我不是会炼法器嘛。”我说。
胡七怔怔看着我,就像不认识一样,张着嘴,里面的小舌头都能看见。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高手。”胡七道。
“不敢。”我说道:“刚刚入门。”
我当然不会说,我其实不会炼器,都是一种叫火间虫的怪物,它组成的炉鼎可以炼出法器。
这是我压箱底的秘密,怎么可能随便往外说。
胡七想了想,松开手,把这只吞灵蛾还给我:“这只蛾子已经不是我的蛾子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强留。还给你吧。”
我喜上眉梢,这只蛾子毕竟是我造出来的,轻易给人确实心里不爽。
我抱了抱拳,说了声多谢。
“话先说前面。”胡七道:“你的目标达成了,炼制法器。又见识了鬼泣原的情况。我还带你走阴了这一趟,你已经够本了。”
“什么意思?”
胡七道:“你从画里出来的时候,也看到那位老先生的脸色了。鬼泣原不是我的,是人家的,如果是我的,我带你来个千八百次也不是不行,但是人家的,那就没办法了。”
“他要什么?不就是金叶子吗?”
胡七苦笑,脸上表情和哭了一样:“我卖出自己这张老脸,才金叶子进去一次。你要去找他,别说文征明的笔墨了,就算是唐伯虎的画人家也不要。”
“那他要什么?”我问。
我打定主意,他如果要的不算过分,我就慢慢想办法。一次肯定不够,至少得两三次。
胡七道:“那位老先生名叫橙先生,是阴间一尊隐秘大神。他的地位比黑白无常都要高,人家没出来当官,只是偏安一隅。我以前和他有过交集,人家能卖这么个面子已经不错了。再去的话,机会极为渺茫。”
我没有说话,我就不信这位橙先生油盐不进。
“这样吧,下次你带我来这里就行,我自己找橙先生沟通。”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