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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如梦亦如幻
深夜，圆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倾洒，犹如给南海披上一层银纱。
浪花腾腾，拍岸飞溅。
海岸高约三百余丈，那观音像便是雕刻在石壁上，栩栩如生，面朝大海，眼眸中满是慈悲，怜悯天下之意。
此刻，观音像的玉手之上，叶藏盘膝于此。
无名指的九曜指环，微微跳动辉光，叶藏正用神识借助指环，观摩上古群星位。
他双手结印，额头之上，混沌识海映照而出。
灵窍中，云笈禁制纹理显化，一点点神识之光从皓月云雾之上降落，通过灵窍没入混沌识海，一点一点壮大神识。
“虽只是《太阴太阳术》中的牵引一决，但也足够在合道前将通天法眼臻至圆满了。”
叶藏修行了两个时辰，随即睁开双眸。
此法，乃是魔君的合道书《太阴太阳出窍决》中的牵引法门，可借皓日和满月的太阳太阴之力壮大神识，修行三魂七魄，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不过，叶藏如今尚未突破至‘合道’，所以只能壮大混沌识海，提高法眼的修为。
想要迈入合道，元神必须前往那片由神识构造的奇特之地，遨游太虚。
他现在成就元婴才不到一年，为时尚早也。
天也快亮了，叶藏正欲回房厢房之时，观音像内突然荡出一缕幽香，紧接着便是空灵无比的声音入耳。
“小施主，且留步……”
那清脆声音仿佛从虚空混沌中传来，犹如清泉流淌，让人忍不住想要侧耳倾听。
有此能耐者，莫不是那南海神尼？
叶藏心中一凝，眉头微微皱起，朝观音像拱手作揖：“晚辈僭越了，打扰了神尼的清修，在此赔个不是。”
诺大的观音像近在咫尺，那张雕刻的石像脸栩栩如生，叶藏朦胧间仿佛瞧见了观音真容，雌雄莫辨，缥缈出尘。
“小施主方才所修行的神识牵引之法，可是传承至‘洞乾九曜真君’？”南海神尼的声音从观音像中传出，一字一句，铿锵无比的问道。
魔君在上古时代便是威名赫赫，特别是合道之法，他在太虚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初在天姥山之时，灭天大圣的道侣残魂，还藉大圣之法，与叶藏换取魔君合道传承，更能彰显此法的妙处了。
可惜，魔君羽化圆满后，只差一步便可飞升天外仙域，终是陨落九天之下。在魔君的时代，上古大劫已经初见峥嵘了。
在那样一个血与火的大世之下，不知多少绝代人物含恨陨落，便是仙域的真仙都无法幸免。
“神尼慧眼如炬，正是九曜真君之法。”叶藏眉头微皱，直言不讳道。
“一晃不知多少年岁过去了，还能见到真君的秘法现世，当真是妙不可言也。小施主，魔君的传承是从何得来？”南海神尼的声音温润如玉，问道。
“神魔裂谷。”叶藏言简意赅道。
“小施主缘法不浅，能有魔君之传承傍身，将来必会崛起于大世。”南海神尼道。
“敢问神尼，为何如此在意魔君之法？”叶藏沉声问道。
南海神尼沉默了数息，随即道：“本座尚且年幼之时，曾在中土见过魔君一面。”
那时候十洲还没有完全分裂开来，东胜神洲和天冥洲统称为中土之地。
此言一出，叶藏心中惊疑无比。魔君可是真正的上古时代的人物，在他陨落的时候，距离上古末期还有百万年的岁月。
这南海神尼，竟是活了这么久？
叶藏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
除了仙域的真仙，即便是羽化道人，也无法活这么久远的岁月。据古籍记载，羽化秘境，可是要承受天地雷劫的，若是无法避开，只有身死道消一条路。
“本座知你心中疑惑颇多，不过万事万物，皆是有缘法所在。修道一生，便是种因得果的过程，若想要通晓一切，定是会惹得诸多大祸缠身，得不偿失也……”南海神尼缓缓开口道。
“多谢神尼指点迷津。”叶藏思踌几息，拱手道。
“指点迷津算不上，本座此番找你，是有事相托。”南海神尼平静的说道。
叶藏瞧着朦胧的观音佛像，皱眉道：“神尼但说无妨，我奉天皇朝此行为结交而来，神尼既是有要求，晚辈岂敢不应。”
“此刻只有你我二人，无须隐瞒身份了，寒鸦神教叶魁首。”南海神尼道。
“神尼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可是璇玑告诉您的？”叶藏挑眉道。
“呵呵，并非是璇玑告诉我的。本座出身中土，与你祖师爷寒鸦上人乃是旧识，还曾经同行过一段时日。你用寒鸦观想法辟开混沌识海，又为杀伐道人，天赋道行惊人。除了那夺得天姥论道的叶藏外，还能有谁？”南海神尼笑道。
叶藏无话可说，无奈摊手着，随即道：“神尼有何事要晚辈去办，还请直说吧。”
“这两件事若是能成，本座送你一场造化。”南海神尼笑着，随即道：“其一，我要你在佛诞日的游行队伍使出西洲疆域，在中洲游行之时，毁掉三殿佛陀和十二院罗汉的金身佛像。”
“神尼，你这岂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叶藏叹气道。
这游行的队伍有上千名武僧护卫，还有那神通道行不知深浅的景行跟随，且不说叶藏一旦出手，身份就会暴露，到时能不能走出中洲还是个问题。
自己在中洲天衡山经营的一切，都一朝成空，付之东流了。
“且听我说完，至于这两件事办不办全看你，本座不会胁迫于你。”南海神尼平静道。
“那么第二件事，又是什么？”叶藏沉声问道。
“在中洲迷迭谷，寻到真愚老人，将此密简亲手交给他。”说着，观音像前的虚空横裂了一丈，一个巴掌大小的灵简飘荡而出。
叶藏皱眉接过，心中思踌。
此事竟然还将那位奇门鬼才‘真愚老人’给牵扯进来了，他和这南海神尼又有什么关系？叶藏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前辈神通广大，这两件事也不算太难，为何不亲自出手？”叶藏随口问到。
“地缚之灵，无法逐世也……”神尼淡然的说着，道：“你就不问问，我要送你什么造化吗？”
“前辈的造化定然是了不得，也定然是我无法拒绝的。”叶藏接过密简，收入乾坤袋中。
“呵呵，看来本座找你，是找对人了。”
说着，观音像一缕缕雾气飘荡而出，一位风华绝代，身披白纱的人出现了，叶藏看不清她的容貌，南海神尼被雾气笼罩，身形朦胧无比，好似不存在于世间的生灵。
他淡然说着：“你若是能办好这两件事，我便助你修成‘天道法眼’，如何？”
“我就说，晚辈确实无法拒绝，这造化可是天大的。”叶藏道。
……
翌日，晨光破晓，云雾升腾。
璇玑早早就在厢房外等候了，叶藏敖裳等人徐徐走出。
璇玑瞥了眼叶藏，迅速将目光收回，双手合十，朝众人行礼。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昨夜休憩的可好？”璇玑语气温柔的说着。
“南海不光灵精气浓郁，且遍地都是金莲异香，似有安神之效，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放松的养神过了。”三公主伸着懒腰，笑道。
“璇玑大师，可是要带我们去拜见神尼？”敖裳覆手问道。
“自是如此，诸位施展请随我来吧。”璇玑说着，余光与叶藏对视了一番，那眼神仿佛在说，让叶藏到时候不要乱说话。
叶藏嘴角带笑，默然不语。
一行人朝深处的寺庙宫阁走着，沿途上，许多小尼姑已经起来了，正在早读诵吟经，木鱼声不绝于耳。
半柱香后，他们在一座朴素的寺庙宫阁前停了下来。
与婆娑古寺相比，南海神尼的殿宇，显然平易近人了许多，和这里的寺庙庭院差别不大。
正门的牌匾上刻着‘如梦亦如幻’这五个大字。
“倒是奇怪，我瞧西洲寺庙的牌匾都刻着殿宇名讳，怎么神尼前辈的寺庙，却刻着这五个字？”敖裳摸着下巴，随口问到。
璇玑微微凝神，抬目瞧着那五个鎏金大字，眼神闪烁，沉声道：“前尘如梦，今世如幻。万法皆空，因果循环。这世间上的所有一切，都是有其存在合理的根据……”
“不懂啊，西洲的佛法太过晦涩了。”三公主摇头，扶着额头。
“既是拜见神尼，当要请前辈替我等解答一番。”叶藏笑着，迈步而入。
一群人徐徐走进。
寺庙的庭院内，长着几颗老树，树叶都枯黄凋零，一片片飘荡，满院都是金黄之色。
池水中，金莲冉冉生辉，鲜红色的小鲤鱼游动，时而跃出水面。
“地缚之灵，这南海神尼莫非无法走出寺庙？”叶藏心中还在回味昨晚与南海神尼的交流。
包括当时在婆娑古寺的普贤殿内，那普贤佛陀也是借助金身佛像和叶藏他们说话的，难不成那三殿佛陀也无法离开须弥山吗？
他们修行的到底是什么秘法，即便是元神，这般岁月过去，也早该消散了啊。
叶藏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大殿之内。
殿宇的高台之上，一尊由美玉镌刻而成的观音像矗立，高达百丈，栩栩如生，佛性十足，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璇玑和景行在蒲团前跪了下来，三叩九拜。
敖裳叶藏等人也作揖行礼。
“诸位远道而来，留下休憩数日，待得金莲法会过后，再离开吧。”观音像内，传来南海神尼的声音，这声音和叶藏昨晚听到的一模一样，看来是本人没错了。
“多谢神尼，我等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敖裳拱手道。
“敢问前辈，殿外牌匾上的‘如梦亦如幻’何解？”姬岚山此刻出言，询问道。
“大梦一场，可解心中疑惑。”南海神尼平静说道。
景行听言，神色陡然一凝，有些惊喜的说道：“神尼，可是要一展《大梦古经》？”
“璇玑，燃逍遥香。”南海神尼道。
“弟子遵命。”璇玑起身，从莲花座下拿出一根奇特的紫檀香点上。
紧接着，一缕缕奇特的清香便回荡在了大殿之中。
这股清香，让人如痴如醉，好似神魂都要离体而去了。
“诸位小施主，请盘坐蒲团，静心凝神。”南海神尼道。
敖裳等人相视而望，有些不知所云，但还是照做了。
古殿之内，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清楚的听见。
逍遥清香荡漾在大殿之中，璇玑敲响了木鱼，南海神尼声音空灵无比的诵经着：“身幻本菩提，空镜心无生，无挂何曾拭，亦尘亦如来，生生无所生，灭灭性无得……”
古经之声回荡而在耳畔。
不多时，逐渐变的愈发微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叶藏的心神在沉醉，他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肉身了，三魂七魄都离体了，道身变得如同鸿毛一般轻。
不断的朝九天之上飘去，直到抵达世界的彼岸，虚空的尽头。
当叶藏睁开眼睛，眼前已然是一片茫茫的黑暗，无法洞穿，更无法离去。
浪花之声逐渐响起，转眼间又是天晴日朗，碧海无垠。
呼呼——
呼啸的海风拂过，衣袍猎猎作响，这种感觉是无比的真实。
“我这是，来到了上古年代？”
叶藏心脏砰砰直跳，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古老的气息，仿佛是开天辟地以来的那种感觉。
天际之上，巨大的雷霆从南到北的贯穿，宛若真龙，撕裂长空。
叶藏在无边的海上遁飞，心中逐渐怅然，没有束缚，忘记了一切忧愁。
乃至于，叶藏忘记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姓名，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该去往何处。
这种感觉，如梦如幻，无法言喻。
许久之后，不知遁飞了多久，好似一瞬，又似百年。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自己的口中发出，叶藏化作了一条鲲鹏，巨大的可怕，身躯足有数千里之长，双翼一震，整片大海似乎都被他覆起了，他直入云霄，扶摇直上数万里，冲破茫茫宇宙，在混沌中漫无目的的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