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方天闻当初离开的时候,是负气走的，走了这么多天，也没跟家里过一次通话,消息倒是有,报平安而已，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很好勿念”四字，连标点也不肯多留。
都知道方天闻这是跟老爷子置气呢,所以谁也没想过方天闻会突然回，身边还有一霍氏总裁。
管家白伯愣了三秒钟，情绪一下子就上了,但是顾忌着旁边还有霍云臻,愣是给压下去了,只是语气里难掩激动,将周围的佣人们指挥团团转,然后恭恭敬敬地去请方老爷子了。
程不超过三分钟，方天闻都愣是没『插』/上话。
水果茶点一一摆在桌上,霍云臻剥了橘子，“不上去给老爷子报平安？”
“他一会下看到我，不就知道我平安了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从白伯快步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方天闻的视线就也跟着跑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霍云臻摇了摇头，“特意给你和老爷子留了说悄悄话的时间，你还不珍惜。”
方天闻翻了白眼，“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霍云臻吃惊道：“难道你不是？”
方天闻沉默三秒，猛地站了起，“我是。”
语气冷静,视死如归。
霍云臻好整以暇地看过去，方天闻抬手将果盘里的小橘子挑出拿走了。
霍云臻：“人可以走，橘子留下。”
方天闻扬了扬眉，大步离开，以实际行动背影写满了拒绝。
霍云臻看他走了，耸了耸肩，盯上了旁边的草莓。
刚刚那橘子有点酸，他不是很喜欢着。
不过是给方天闻借口罢了。
方天闻刚上楼梯，犹豫了下，找了佣人，让他给霍云臻送盘橘子过去，这才上去找方老爷子。
大爷下命令，客人又是霍氏总裁，佣人哪里能不重视呢？
是送了两盘过去。
霍云臻看着这两盘橘子，在佣人略显期待的眼下，默默拿了橘子剥开。
嗯，还是酸。
很快，方天闻和方老爷子下了，俩人应该是进行了一番简短的交流，虽然可能不及推心置腹类的，但很明显，祖孙俩的感情修复了不，方老爷子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待霍云臻非常温和。
方天闻看了看桌上那两盘基本没动过的橘子，再看看那了一小半的草莓，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啊？
就像他说，霍云臻一直都是细心又体贴的人，虽然霍云臻一点都不想人发现这一点。
“喂，”方天闻剥了橘子，“吃橘子吗？”
方老爷子看着这一幕，有欣慰，看天闻真交了一好朋友啊。
方天逸的心情不是很好。
今天的拍摄不是很顺利，配角们情感的爆发到不了他想要的地步，反反复复拍了好几次，他还是不满意，只能让人下去再好好揣摩揣摩，先拍别的。
结果别的，也不能让他满意。
今天这是怎么了？员找不到感觉还是演技集体下降？
到最后加了班，还没加出所以然，方天逸心里那火大。
然后，他就收到了自叶白华的通话邀请。
“喂，”方天逸语气没那么好，“有事吗？”
“你在哪？”叶白华问。
“剧组，”方天逸翻了白眼，“还能在哪？”
叶白华应了一声，又问道：“等会你回方家？”
提到这，方天逸更烦躁了。
方老爷子和方天闻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方天闻离家出走了，方老爷子唉声叹气失眠到天亮，方家那边的人就找到方天逸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方天逸猜测这事八成跟他有关，老爷子纪都那么大了，总不能就这么不管看着他通宵熬夜失眠吧？方天逸就跟着管家回了方家看方老爷子。
有事情吧，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从此无穷尽也，最近这段时间，方天逸都不知道回去方家多次了。
可是——可是他根本不想回方家啊！
方天逸语气不善，“你问这干什么？”
叶白华沉默片刻，云淡风轻，“带我一。”
方天逸：“？”
叶白华：“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方天逸：“我们可以在外边聊。”
叶白华：“有关剧本的。”
方天逸：“……”
叶白华：“……”
相顾无言好一会后，方天逸眯起眼睛，叶白华绝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想去方家的。
“说吧，你去方家找谁？”
思想去，方天逸也只能想到这可能，如果不是为了找人，叶白华为什么要指定方家？
“好吧，”叶白华似乎是叹了口气，“我找方天闻。”
方天逸眉头紧皱，“你找他干什么？”
“他让我去的，”叶白华语气冷淡，“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今天回方家？”
方天逸：“……”
说的也是，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那他找你干什么？”方天逸又问道。
“我怎么知道？”叶白华更无辜了，“我要是知道，我还找你吗？”
方天逸：“……嗯，好。”
叶白华松了口气。
“等等，”方天逸突然道，“既然是他找你，那你直接去方家不就好了？”
干什么还要找他？
“万一他要对我不怀好意呢？”叶白华语气淡淡，“在别人的地盘，还是需要熟人啊。”
“看在你的子上，他总不能在方家我大卸八块吧？”
方天逸：“……那你真的找错人了。”
看在他的子上，说不定方天闻就叶白华剁成十六块了。
又是一阵沉默，方天逸抹了脸，“我在剧组这边等你，十分钟。”
叶白华爽快道：“没问题。”
通话结束，没超过三十秒，方天逸就看到了叶白华。
叶白华冲他点了点头，“走吧。”
方天逸：“……”
行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天逸的错觉。
他总感觉这时候的叶白华，出奇的疲惫。
方天逸领着叶白华回了方家。
从飞行器上下的时候，白伯非常激动。
方天逸有奇怪，但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招呼着叶白华进去了，然后就听到方老爷子爽朗地说着什么，语气里难掩笑意，偶尔可以听到方天闻懒洋洋的声音。
方天逸多放下了心，看方天闻是真的回了，折腾完今天晚上，以后他就不回了。
是让人振奋的消息，但方天逸仔细感受了下，好像也没有多开心。
方天逸脚步顿了顿，在叶白华看过后，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十分熟悉的声音。
“听起很有意思。”
那声音这么说着。
“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去见识见识。”
方天逸的脚步一下子就快了起，叶白华比他还要快，几乎是一健步就冲到了他前。
方天逸：“？”
这一刻，方天逸终反应过，叶白华这里哪里是找什么方天闻啊，明明是知道了叶白华也在这里，所以才找叶白华的！
可恶。
方天逸咬了咬牙，想要追上叶白华，但叶白华就在他半步前的位置，他偏偏就是超不过。
是方天逸和叶白华一起出现在客厅。
方老爷子眼睛更亮了，“小逸回了？”
他看了看叶白华，含笑道：“带着朋友一起？”
霍云臻和方天闻也看了过，虽然他们俩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但方天逸还是有点紧张。
“嗯，”方天逸点了点头，告诉自要冷静，他干巴巴地介绍道，“这是叶白华。”
叶白华也客气地跟方老爷子打了招呼。
方天闻听到叶白华的声音，有嘲讽地冷哼一声。
还好不算太蠢。
不过这冷哼没引叶白华的反驳，倒是引了霍云臻的视线。
目光幽幽，意味深长。
方天闻头皮一紧。
叶白华和方天逸回也算巧，正好赶上方家推迟了一段时间的晚饭，是在客厅里没聊几句话，一群人就转战到了餐厅。
方老爷子今天是真高兴，让人拿出珍藏的老酒，亲手给小辈们倒上，其他人想要代劳他还不愿意，末了还笑呵呵道：“老头子倒酒，你们怎么都喝完吧？”
到几人的点头后，方老爷子抚/『摸』着酒身，乐了一会，又叹了口气。
“这还是阿铭和文怡刚谈恋爱时，阿铭亲手埋下的呢。”
“阿铭对文怡一见钟情，我还记，那一天他回，很激动地找到我，跟我说，他遇到了一很喜欢的姑娘，他觉这就是他要共度一的人。”
“一晃这么多过去了，”方老爷子看看方天闻，又看看方天逸，嘴角的笑容有恍惚，“你们俩都这么大了。”
“我以后，也有脸去见阿铭和文怡了。”
“祖父！”方天闻咬牙，“不要说这！”
方老爷子这才回过，“瞧我说什么呢？人老了，就是反应不及时。”
“，喝酒。”
方老爷子举起酒杯，微笑道：“敬未。”
霍云臻和叶白华到底是外人，不好说什么，方天逸没怎么跟方老爷子相处过，自然也不知道说什么，方天闻又不是坦诚的人，此时又有叶白华和方天逸在，努力了几次也没说出什么，只好闷不做声地举起酒杯。
其他几人也都举起酒杯，方老爷子一饮而尽，长辈都以身作则了，小辈怎么能不喝？
霍云臻看着方老爷子这豪放的姿态，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的酒量，有两杯吗？
按老爷子这喝酒方式，他今天都走不出方家大门！
霍云臻试图阻止，但是方老爷子实在是太高兴了，他那边酒杯一端，霍云臻也想不出什么阻止的办法，就只能默默跟上。
两杯了。
霍云臻冷静地想，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自没什么实感。
不能再喝了。
他在心里警告自。
方老爷子在说着什么，每一字眼都从霍云臻耳旁飘过，他听清清楚楚，但偏偏不往脑子里走，所以当方老爷子看向他的时候，他完不知道发了什么。
霍云臻呆愣了几秒，冷静点头，“您说对。”
霍云臻和方老爷子的眼睛对上，一片清明，竟然没『露』馅。
方老爷子大笑，拉着霍云臻喝酒，说是要和霍云臻做忘交。
霍云臻：“……”
看着酒杯里澄澈的『液』/体，霍云臻脑海中飘过了几字。
躲不过的第三杯。
第三杯下肚后，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还会远吗？
当霍云臻喝完第六杯的时候，他的脑子已经有不清醒了，但是当他不说话、无表情地坐在那，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时，还是很能唬人的。
“阿臻？阿臻？”
霍云臻听到有人叫他，但是他反应不过，而那声音也没有放弃，孜孜不倦地叫着他，让霍云臻有烦躁。
好吵。
霍云臻顺着声音望了过去，表情冷淡，但是叶白华能看穿那双眼睛下的茫然。
他喝醉了。
叶白华冷静地想着。
“我以前给你添了不麻烦，”叶白华听到自这么说，“敬你一杯。”
刹那间，桌上其他两人直直地望过，眉心不约而同地皱起，只是一不爽，一不爽中透着茫然，看起还蛮有兄弟样的。
方老爷子到底纪大了，这天又没怎么休息好，早早就离场了，将空间留给轻人。
霍云臻脑子木了，根本反应不过，他定定地看了旁边那人好久，『迷』『迷』糊糊地想，刚刚旁边的人好像不是这啊。
叶白华仰头喝了那杯酒。
托方老爷子的福，霍云臻都成条件反/『射』/了，是他摇摇晃晃地拿起前那杯酒，虽然洒了不，但还是一饮而尽。
叶白华定定地看着霍云臻，虽然他总是嘱咐霍云臻吃饭，但是霍云臻明显没那话当回事，这才多久没见，霍云臻说瘦了一圈。
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吗？
或者说，跑路的霍云臻，也不是很愉快？
那为什么还要跑呢？
叶白华又给两空了的酒杯倒满了酒，然后重新举起酒杯，“还有一件事，一直没好好谢谢你，你应该知道我说是什么事吧？”
那字眼从霍云臻耳旁飘过，压根没钻进霍云臻的耳朵，只是叶白华一直看着霍云臻，让霍云臻潜意识地觉自应该回应什么。
是他点了点头，字正腔圆道：“你说对。”
然后霍云臻喝了第八杯酒，甚至抢在叶白华一饮而尽前。
是叶白华又给两人倒上，再一次举杯，“这一杯也是为了感谢你。”
方天逸有坐不住了，在他想要阻止的时候，方天闻拦下了。
“别说话，有胆小鬼需要酒精才能勇敢。”
方天逸皱起眉，方天闻端起酒杯，“你没发现他自有意放任这一切吗？要不然怎么会喝这么多？他还不清楚自的酒量吗？”
“再说了，”方天闻顿了顿，低头喝了口酒，“你看他那样子，喝一杯多喝一杯有区别吗？”
方天逸看了眼霍云臻，老实说，差别确实不大。
但……
“他不是胆小鬼。”方天逸冷冷道。
方天闻沉默了一会，道：“再勇敢的人，也有缺乏勇气的一刻。”
方天逸看向方天闻，力捏住手里的酒杯，“你在说谁？”
方天闻没说话，只是将杯子里的酒喝了，然后又到了一杯。
方天逸：“？”
“我。”方天闻又喝了杯酒，简短道。
方天逸：“？”
方天闻站了起，情严肃，“前的事，对不住了。”
方天逸：“？”
“对不起。”方天闻似乎在斟酌措词，“你姓方，是方家人，这里是你的家，你回到这里完没有问题。”
“是我嫉妒你，才会搞那事。”
“抱歉。”
方天逸：“……”
他大脑一片空白，仓促间看着前的酒。
嗯，他肯定是喝多了，这都出现幻觉了。
方天逸就酒杯凑到嘴边，然后一仰头，一杯酒就喝下去了。
好困，眼前是不是都模糊了？
看，他果然喝多了。
在叶白华又一次给霍云臻敬酒时，霍云臻终不喝了。
叶白华叫了他好几声，霍云臻都没有回复，他饮下那杯酒，凑近霍云臻，轻轻道：“阿臻？”
就在叶白华以为霍云臻依然不会理会他的时候，霍云臻突然站了起，摇摇晃晃的，因为站不稳，直接又跌回了椅子上。
可能是疼了，霍云臻眼底浮现出许水雾，他喃喃道：“……我想回家。”
那一刹那，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击中叶白华，让他手腕都有发软。
“那，”他的声音发哑，“我送你回家？”
霍云臻茫然地望向他，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你……是谁？”
“叶白华，”叶白华抓住霍云臻的手，防止他像刚刚一样跌倒，“我是叶白华。”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方天闻淡淡道：“你们可以在方家住一晚。”
顿了顿，方天闻喊道：“白伯，送他们俩去客房。”
叶白华已经扶好了霍云臻，“你没听到吗？他想回家。”
“你有他家钥匙吗？你知道他家密码吗？”方天闻冷笑，“光知道位置有什么，你能人送到卧室里？”
“人都醉成这样了，你以为我们能放心你自带着人走？”
叶白华的表情有阴郁。
方天闻也毫不退让，“上去住客房，你照顾他。”
“或者，一起送他回去。”
方天闻反手指了指方天逸，重复道：“我们三，一起。”
方天逸也站起，重复道：“一起。”
不过他没看方天闻，一眼都没有。
一对二，还是在人家的地盘。
叶白华看着『迷』『迷』糊糊的霍云臻，退了一步，“我和他一间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