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很快，就到了试镜的那一天。
叶白华和严明旭之前虽然起了点冲突，但是下午俩人又跟没事人一样，严明旭一如既往地跟在叶白华身后，一口一个“白哥”地叫着，叶白华对他也跟以往一样，仿佛那些争吵不存在一样。
高印秋见当事人和好如初，也就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试镜的人不少，叶白华过来的时间不算早，但也没迟到，离试镜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他们按照报名消息从工作人员那里领到了号码牌，然后坐到休息区安静等到。
“人还挺多，”严明旭只感觉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掐了掐指尖，勉强压住那股莫名的情绪，“竞争力挺大的啊。”
“嗯。”叶白华点了点头，没回这个话题，只拿出剧本，慢慢翻弄。
周围大部分等待试镜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严明旭见此，只好闭了嘴，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霍云臻会不会来呢？
这个念头从严明旭脑海中飘过，让严明旭吓了一跳。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根本不用想，霍云臻肯定会来啊。
难得有合理正规的理由见白哥，霍云臻怎么可能不来？霍云臻惯会钻这种小空子了。
严明旭撸了撸袖子，突然觉得这里很热，
这么偌大的地方，连个温度都控制不好，霍云臻也太废物了吧？
他翻了个白眼，扯了扯衣领，越发感觉心浮气躁起来。
而此时的霍云臻，正在和方天逸进行试镜前的最后一场通话。
“霍先生，”方天逸略有些犹豫，“您真的不来吗？”
霍云臻闻言笑道：“这是你最近第六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问了这么多次了吗？
方天逸微微有些诧异，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挠了挠头，没说话。
“我的回答依然和前五次一样。”
霍云臻耸了耸肩，语气中略有几分调侃，“我想，应该不需要再重复一次了吧？”
方天逸无意识地抠了抠掌心，“……不用了。”
“别那么害羞啊，”霍云臻大笑道，声音中自有一股傲慢和豪放，“放手去做。”
“嗯。”方天逸低低道，“我会的。”
霍云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总秘小姐提醒他会议要开始了，霍云臻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总秘小姐这才退了出去，顺手关了门。
虽然霍云臻没有开口，但是他光脑是最新型号的，收音效果极好，刚刚总秘小姐进来的时候，他又没关话筒，方天逸这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是不是打扰您了？”方天逸更不好意思了，“您快去忙吧。”
其实，方天逸还真有点小紧张，这是他的梦，但却是不被人所看好的梦。
除了霍云臻，还没有人对他这个梦给过任何正面的评价。
现在，距离实现这个梦，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但方天逸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许恐慌。
他总觉得，他的梦就应该像空中楼阁一般，无人问津，无人在意，就束缚在那高楼之上，渐渐得连他自己都忘了，只有午夜梦回之际，才会恍然间想起，原来他年少时，还有这么一段梦啊。
霍云臻笑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要忙了吧？”
“去吧，相信自己的判断，我等你的好消息。”
听到霍云臻的话，方天逸这才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霍云臻说会话，他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好。
或许，这就是知己的魅力？
方天逸心底泛起浅浅的涟漪，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
霍云臻是那么的相信他。
所以，他也得相信他自己才行。
那些模糊的、不好的感觉，又怎么能跟现实所发生的这一切相比呢？
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有工作人员提醒方天逸，试镜的时间到了。
方天逸站起来，慢慢打开门，刹那间，他心底突然升起万千种豪情，那些莫名的恐慌、担忧、消极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走出这扇门之后，一切都将会改变。
他的梦，触之可及。
挂断通话之后，霍云臻去了会议室，是每个月例行一次的总结会议。
大概就是就本月公司所发生的一切做个简单的汇总，然后再展望一下未来。
说起来挺轻松的，但比较繁琐，没几个小时停不下来。
而这一次有一个部门的企划案还有点争议，大家又讨论了一段时间，等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午饭时间都过了。
霍云臻定了个外卖，在等待外卖的过程中，继续处理办公室那些文件。
“唉。”霍云臻长长叹息，“怎么办，好紧张。”
系统有些『迷』『惑』，“你紧张什么？”
“试镜结果啊，”霍云臻耸了耸肩，“万一主角选不上怎么办？”
系统：“？”
“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主角一定可以选上的吗！”
“我是这么觉得，毕竟主角的演技真的很牛『逼』啊，其他人都是在剧组演戏，主角为了活下来二十四小时在叶家演戏，那演技能一样吗？”
“但是——”
“万一主角身体不舒服导致发挥失常呢？”
“万一主角根本不想参演所以故意发挥失常呢？“
“万一主角……”
“停——”霍云臻的万一论还没完，就被系统打断了。
系统冷酷无情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闭上你的嘴！”
霍云臻沉默片刻，笑嘻嘻道：“统统宝贝，你是不是也紧张起来了？”
“你见过系统会紧张的吗？”系统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人。”
“但是你也不是一般的系统啊，”霍云臻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你可是我的统统宝贝，是最特殊最特殊的统了！”
系统：“……”
虽然知道花言巧语是霍云臻的强项，但为什么还是有一点小感动？
“有事说事，”系统强装出一副不耐的样子，但是语气早就软了下来，“别跟我装，我才不吃这一套呢！”
要不是被狗宿主那通话感动到，它怎么会恰好错过狗宿主和金手指1号的相遇？如果它一直盯着，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教训有这么一次就好，它才不会再被糖衣炮弹所『迷』『惑』呢！
“嘿嘿~统统宝贝~”霍云臻拖长了调子，“我只是想和统统宝贝去旅游~”
“你看，主角和金手指1号的这事，让我们提心吊胆了多久啊，好不容易处理好，难道我们不应该去放松放松吗？”
“而且最近公司又没多少事，和祝氏的合作步入正轨，我最近处理文件也很努力，来点奖励呗统统~”
“我也不多要，咱就来个三日游，好不好？”
“就当庆祝了我们圆满解决了危机，行不行啊统统！”
系统冷哼一声，“危机还不是你招来的？”
霍云臻无辜极了，“是啊，但是统统是无罪的啊。”
“你看你紧张的，再伤到数据库怎么办？当然得让你出去放松放松了。”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去哪儿？”
它只是想要放松放松，才不是为了宿主这个狗东西！
霍云臻笑得眉眼弯弯，而这个时候，他的光脑手环亮了起来。
是来自于方天逸的通话。
“霍先生，”方天逸有些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刚刚结束了关于主角的试镜，有一个人，我觉得特别特别契合这个角『色』，他的演技非常好，表演非常有张力，我觉得他就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少年勇士，那一瞬间就戳中了我！而且他特别……”
方天逸滔滔不绝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满满的都是赞美之词，可见他有多么激动。
霍云臻也很激动，“是主角吗是主角吗？这说的一定是主角吧？”
系统被他带着也紧张了，“应该是吧？本来主角和金手指一号就是会一见如故的。”
“呜呜呜一定要是主角啊！”霍云臻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我要紧张哭了。”
“别哭，”系统条件反/『射』/地安慰他，“肯定是主角，我们还要三日游呢！”
霍云臻惊喜高呼，“统统万岁！”
系统：“……”
它好像……大概……也许……又掉入了狗宿主的陷阱？
方天逸激动地说了许多，恨不得将今天发生的桩桩件件都讲述给霍云臻听，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霍云臻那边没什么动静，不大好意思道：“霍先生？您在还听吗？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我在，”霍云臻语气淡淡，“在听，没有。”
方天逸挠了挠后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霍云臻云淡风轻般问道：“所以，那个让你这么喜欢的演员，是谁啊？”
不知道是不是方天逸的错觉，他总感觉霍云臻这句话里，有一种微妙的紧张。
“是叶白华。”方天逸诚实道。
“统统！”霍云臻泪流满面，“我们成功了！”
系统觉得有点丢人，“……嗯。”
“嗯，既然你喜欢，那肯定就是一个优秀的演员，”霍云臻尽可能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就他了。”
那种被信任的感觉，真得十分美/妙。
方天逸点头，又和霍云臻说了几句话，直到工作人员来催，说下一轮有关配角a的试镜要开始了，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通话。
“统统！”霍云臻深情呼唤，“来吧，我们去y星，据说那里弄了个彩虹度假城，特别特别美！”
“行吧……你记得先给主角打个电话，”系统提醒道，“先把你的人设稳住了，等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可以暂时不管主角了。”
“没问题！”霍云臻立刻给叶白华发送通话请求，一边打开购票软件一边信誓旦旦道，“主角心里指不定多么窝火呢，他肯定不愿意理我，结对不会接我……”
“喂？”叶白华微凉的声音响起，霍云臻当场卡壳。
系统也梗了一下，语重心长道：“所以你为什么要立flag？”
“没事没事，这说明主角人好，不忍心装没看到而已。”
“你瞧好，我这就请主角吃饭，主角绝对会拒绝我的！”
霍云臻自信满满，但是系统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不要立……”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霍云臻问道：“晚上有空吗？”
“请你吃个饭？”
叶白华蹙眉，怎么能总是让霍云臻请他吃饭？
于是叶白华道：“不用了。”
那清冷的声线落在霍云臻耳朵里，简直是最美的动静，他激动地跟系统说道：“统统，成了！”
系统也松了口气，只当自己刚刚出现了错觉。
就在一人一统欣喜不已的时候，叶白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请你。”
霍云臻的笑容当场僵住了。
系统崩溃喊道：“……就说了不让你立flag你不听！！！”
“还有救……”霍云臻弱弱开口，试图抢救。
“救个屁！”系统更崩溃了，“你人设摆在那里呢你怎么救！”
霍云臻硬着头皮跟叶白华说道：“那怎么能行！”
霍云臻深吸一口气，又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语气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财务状况吗？就你手里的那点……”
他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突然停了下来，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瞧不起……”他又卡住了，僵硬道，“我不是……”
他说不下去了。
在霍云臻眼里，这些话就是妥妥的欲盖弥彰啊，每个字都透着招人厌的气息。
霍云臻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听爷爷讲故事，最讨厌这个类型的霸总了，主角又是骨子里自带傲气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
“虽然这样会让主角早早地讨厌我……算了，反正主角迟早也是要讨厌我的。”
“呜呜呜宝，为了和你出去玩，看看我都付出了什么！”
“主角都不说话了，我好慌。”
“会不会真得伤到主角了？”
“统——统统——统统你说话啊统统！”
在系统开口之前，叶白华的声音就先传到了霍云臻的耳朵里。
那微凉的声音泛着浅浅的笑意，他道：“你说的有道理。”
霍云臻：“？”
“那就麻烦霍总再请我一次了。”
霍云臻：“？？”
“时间地点？”
霍云臻：“？？？”
霍云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结束这场通话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虚弱疲惫又恍惚地问道：“宝，我们的主角，是不是被人穿了啊？”
系统：“……”
霍云臻崩溃喊道：“他怎么会答应我呢？”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系统幽幽道：“……所以，到底谁跟你说好了？”
挂断通话之后，叶白华看着光脑手环，唇角上翘。
真是个……傻子。
他怎么会误会霍云臻呢？
霍云臻开口的那一瞬间，声音都是抖的，虽然霍云臻本人极力压抑，但是叶白华又怎么听不出其中的那丝颤音？
那个人向来都是傲慢的，怼天怼地怼世界，永不低头，但是因为他一句“我请你”，就能当场更咽。
叶白华几乎可以想象那个人手足无措的样子，说不定眼圈都会泛红，又高兴又激动又有些恼羞成怒，还要固执地假装自己没有高兴没有在意，怕是连脑子都不会转了，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霍云臻又怎么会有什么不好的意思？
全世界对他不怀好意，霍云臻都不会对他不怀好意。
这一刻，叶白华如此清楚地明白，霍云臻对他的喜欢，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多很多很多。
他从未承载过如此多的喜欢。
叶白华突然有些无措。
即使霍云臻再不愿，但毕竟人设摆在那里呢，又是他自己亲口说得时间和地点，总不能鸽了主角吧？
系统见他无精打采，便安慰道：“没事没事，就多耽误几个小时而已，吃完饭咱立刻就飞，我看晚上还是有飞船票的。”
霍云臻则没有那么乐观，喃喃道：“我总感觉不会那么顺利。”
系统：“……说了不要立flag！”
“flag不都是反着来吗？”霍云臻垂着脑袋，“我说了不顺利，那不就是会顺利了吗？”
系统：“……”
可是，有一句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
但是看着可怜巴巴的宿主，系统没忍住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们约在一个隐秘『性』很强的会所，霍云臻刚停好飞行器，正往外走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个声音。
“哟，还瞪我呢？我哪一句话说得有假？就你手里那个，都要卷铺盖走人了，就你还当他是个宝！”
“业界谁不知道他得罪了人，谁敢用他？连工作都谈不到了吧？还好意思在圈里混？”
“以前跟他签了合同的节目组都膈应死了，每天想方设法把人弄走，你们要是识趣点，就该自己让出位置，大家好聚好散，别从那里折磨节目组。”
“你们都把《给你一座岛》的导演组折腾成什么样了？人家不愿意要你们懂不懂？识趣点能死是不是？死皮赖脸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这是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态度十分傲慢，语气又极为恶劣，让人不由自主地皱眉。
“你说够了没有？”
这是一个冷硬的女声，霍云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说够了就滚，好狗不挡道，听过没？”
这句话似乎把那个男人惹怒了，他怒不可遏道：“你/他/妈傲什么傲？非得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整个圈里找不到愿意跟你们合作的，上个真人秀还得拉助理来帮忙撑场面，我要是你们我都丢死人了，你们怎么就那么有脸从这里死皮赖脸了？”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弄个助理有个屁用，《给你一座岛》现在改成了三人组队，我看你上哪里找第三人去！”
“怎么，高印秋高经纪人，要给自己手底下的废物撑场面，跟着一起上综艺了？”
高印秋。
这个名字好耳熟。
等等——
霍云臻的脚步一顿。
——这不是主角的经纪人吗？！
就在这一刻，霍云臻恰好走出这边的长廊，来到岔路口，而对面的两个人，也恰好走到这个岔路口。
迎面相聚。
高印秋的表情十分难看，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恰巧看到霍云臻，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表情登时多了几分尴尬。
霍云臻：“……”
“统统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