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因妘娘的凑近而悸动,却又因她将自己与宣穆放在一起而愠恼。
他面色沉了又沉,却陡然发现妘娘眼底的戏弄之意,这才发觉她是故意的。
这副模样他从未见过的灵动,似是终于能在她身上窥见些她曾经的模样,她的过去他不曾参与,只能靠着细枝末节间探寻那点蛛丝马迹来慢慢猜测拼凑。
裴涿邂墨色的瞳眸似有轻颤,低哑的声音出了口:“我不是宣穆。”
苏容妘点点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是,我打宣穆的时候可不会去打——”
后面两个字她没说,但却是意有所指般朝他身上扫了一眼。
裴涿邂脸色一黑,终究是没忍住拉上她正给自己盖被子的手,苏容妘身子被扯了一晃,直接跌在他身上。
伤口被两个人的重量压了下来,裴涿邂眉头紧蹙,但人已经在他的怀中,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她身上,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苏容妘未曾想到他竟还有这个力气,在压到他时便已经惊住不敢动,怕真压到他的伤口,可却给了他动作的机会,自己只觉得眼前旋转,回神时后背便已经贴到了这一方小榻上。
这回好了,伤口是压不到了,因裴涿邂已经压在了她身上。
“说句玩笑话罢了,裴大人未免也太过小气了些。”
苏容妘稍稍挣扎,便看见他微蹙的眉头,似是她一动便能牵扯到他的伤口,动作便只能生生停住。
她与他亲密的事早不知做过了多少次,对他的亲近并不不能敏感地生出抵触的心,故而此刻她更多不舒服还是因突然跌在榻上撞出来,还能分出心神去想一想,这榻可真够硬的,裴涿邂怎得偏生要在这里睡。
“我不是宣穆。”他又重复了一遍。
宣穆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但他已到了年岁,娶了妻,她靠近他、触碰他时,他只会生出一个男人应该会动的心思。
人已经在他的怀中,他却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头脑因发热而昏沉,他只想遵循本能靠近她、搂紧她,故而直接将身子压下去,头贴在她颈间。
灼热的温度透过脖颈间的脉搏,似能随之传到她的周身。
苏容妘下意识抬手,却因被他压着只能搭在他后背上:“你先起来。”
“别动。”
裴涿邂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未知的感觉笼罩,苏容妘觉得心亦随之快跳了起来,有种她掌控不得的情绪在心底一点点蔓延开。
“妘娘,叫我抱一会儿。”
他的头微微动了动,似在她的颈间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松懈下来,苏容妘也觉得他越来越沉。
她还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唤自己,似是卸下了他所有防备,亦没有寻常那般压迫,那些属于男女之间原始的本能与暧昧因他主动的放松而消散。
她有一种错觉,自己好似真的成了他的妻,成了他受了伤、身子不适时想要亲近的人。
苏容妘有些控制不住的慌乱,她不想让事情这般发展下去,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开我。”
裴涿邂没动,但指腹却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县主动的手是不是?”
他是在说她面颊上的红痕。
苏容妘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她觉得事情似向她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
“先放开我,被旁人看见了不好。”
“谁,宣穆吗?”
裴涿邂说话时,呼吸萦绕在她脖颈间,他动了动,温热的唇触到她的耳垂,叫她的身子骤然一紧。
苏容妘分不清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再次开口时,唇瓣理所当然般轻轻剐蹭她:“宣穆比寻常孩子要懂事,总不能一直瞒着他。”
总不能等着妘娘显怀时,让宣穆自己发现他们的事罢?
苏容妘却是被他这话惊到,她咬了咬牙:“我说了配合你,但不代表我一辈子都要在裴府之中蹉跎,你放开我,你身上有伤,若是等我推你,怕是会牵扯到你伤口。”
裴涿邂轻笑一声:“我如今还发着热,身上没什么力气,你若是想起来,还是将我推开罢。”
旋即,他又幽幽开口补上一句:“反正我的伤因去寻你已经严重,也不差什么牵扯,多伤一下少伤一下也没什么区别。”
苏容妘是听明白了,他是故意这般说的。
她咬了咬唇,想干脆不管不顾将他推开,可手搭在他腰际时却陡然想到他没有血色的脸。
此刻推他,确实有些恩将仇报了。
见她没动,裴涿邂心情好了不少,指尖轻轻抚着她的腰身:“不推吗?那我睡了,可莫要再吵醒我。”
苏容妘心中堵着一口气,不甘心被他三言两语便制住,刺了他一句:“裴大人对旁的女子也这般无赖吗?”
“是。”裴涿邂直接应了下来,“苏姑娘自认倒霉罢。”
他变本加厉:“床榻太硬,你的身子很软……苏姑娘。”
许是在报复她疏离的称呼,他一口一个苏姑娘地唤她,却将这正经的称呼放在不正经的语境里。
“你心中明知我看重你,却还是穿成这副模样来深夜看我,苏姑娘未免太过考验我了些。”
苏容妘有些急,怎得说得好似她故意引诱一般?
“我衣袍规整,怎得被你说的这般不堪?”她语气不善,“你心思龌龊,连自己妻子的姐姐都不愿放过,我若是你,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裴涿邂却是不在乎她的语气,慢慢吐出一句话来:“不好说,却是敢做。”
他抚在她腰间的手一点点挪动到她的小腹上。
分明如今还是一片平坦,但他似能感受到里面那个属于他和妘娘的血脉。
这种感觉很是其妙,再等上八月有余,便能有一个与他和妘娘相似的孩子来唤他父亲。
他想,这孩子的事,该如如何与妘娘说?
苏容妘声音沉了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话到唇便,裴涿邂便又觉得此事不知从何说起,也更不好说。
他没回答她的话,只是说:“县主那边你不用放在心上,这几日只需好好养身子。”
太医说这孩子难保,他不想看到妘娘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松一口气的模样,若到时候她有意折腾身子不愿配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