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穆脑中回荡着吴怀珉的话。
细细观察一番,娘亲与裴姨夫之前,是否有经常谈笑、举止亲密。
谈笑倒是不至于,但是他们竟当着他的面来说悄悄话,而裴姨夫的手,方才分明要奔着娘亲面颊上去摸。
他只觉得如遭雷击,猜测是一回事,亲眼所见便又是一回事。
他的喉咙都跟着发苦发涩,分明这句话说出来便已经耗费了他的力气,但还是强撑着又填了一句:“你们不必再瞒着我了,我、我也不会告诉旁人的。”
可他说这话,也是给苏容妘和裴涿邂吓到了。
宣穆到底知道了什么?
裴涿邂尚且还在怀疑他这话的意思,毕竟他并不觉得自己手下的人会露出什么马脚,可苏容妘却是脑中嗡鸣的厉害。
自己连着三日都未曾在矮房之中休息,宣穆晨起去学堂前都看不见她,怎么可能没有所察觉?
可察觉归察觉,要是真说出来什么叫裴涿邂生了疑心可怎么办?
她想也没想,几步便到宣穆身边去:“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她一把将宣穆捞起来,虽说如今的宣穆叫她抱起来很吃力,但此刻她生怕再待下去宣穆再说出些什么来,赶紧强撑着冷静对裴涿邂道:“走神不要紧,也许是这些日子课业太累,等我与他好好谈一谈就是。”
言罢,苏容妘抱着宣穆便急步向矮房之中走去,倒是独留裴涿邂在原地,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倒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似只受惊了的兔子般,跑的倒是快。
进了矮房之中的苏容妘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宣穆来看,小心翼翼试探问:“你说你知道了,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握住宣穆肩膀的手跟着紧了紧,这副模样更加证实了宣穆心中所想。
他反过来伸出小手拍了拍娘亲的肩膀:“娘亲,你与裴姨夫……是不是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苏容妘心中的紧张尽数变成了疑惑,眉心亦跟着蹙起:“什么?”
宣穆陷入自己的心绪之中:“你们的事,姨母知晓吗?她虽然对咱们很坏,但是娘亲不是总说,做人做事要有原则的。”
他有些委屈,他这般年岁的孩子刚能分清是非对错、善恶黑白,这刚将苏容婵放到了坏的那边去,却突然发现娘亲也在坏的那边,如何能接受的来?
苏容妘哭笑不得,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与你姨夫那是清——”
她本想说清清白白,可细细想来,只能说在互相心中,他们两个是清清白白的,毕竟她心中没有裴涿邂,裴涿邂亦然,甚至在他眼中,连身子上的那些羁绊都没有。
看着宣穆还有些懵懂的小脸,她便忍着心中那些为数不多的一点心虚,笃定道:“我与你姨夫清清白白,你可莫要在说那种话了,若是被人听到,可是要白白生了误会的。”
宣穆自是对娘亲的话深信不疑,闻言眼眸都恢复了光亮:“当真?”
“那是自然,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你姨夫去。”
苏容妘说的也很有自信,对裴涿邂来说,他们之前何止是清白,他怕是巴不得同她一点关系都扯不上呢。
这下宣穆开心起来,小胳膊直接将环上了苏容妘的脖颈,整颗心都舒畅起来。
苏容妘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背,略一思忖,她还是道:“等下你去拜见你裴姨夫,将此事同他说了,别叫他心中起了误会才还。”
若是宣穆主动去将误会解开,罢这事归于童言无忌,否则裴涿邂若是真生了什么探查的心思,她与嫡妹的事可禁不住查。
宣穆得了话,将学子的衣裳换下来,便直接去了阁楼。
见到裴姨夫时,他将自己荒唐的猜测简单说了说,在裴姨夫开口之前,他先将自己给否了去,声音清脆又清晰:“娘亲说了,她与姨夫您可是清清白白的,是宣穆小人之心,特来给姨夫赔不是。”
清清白白四个字似是凿在了裴涿邂心上,叫他眉心猛地一跳,看着宣穆拱手施礼的动作,一时间竟忘了叫他起来。
清白?
裴涿邂冷笑出声:“这是你娘亲亲口说的?”
宣穆未起身,但不耽误他肯定点头。
裴涿邂被气笑了,她如何说的出清白两个字的,她身上的每一寸都不知被他用身子丈量过多少次了,有这么清白的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去,对着宣穆道:“你先起来罢,不必这般多礼。”
他双眸微眯,唇角带着危险的笑:“你娘亲可还说了什么?”
宣穆察觉不出危险的到来,甚至还如释重负道:“娘亲说是我胡思乱想,还说我若是不信,直接来问姨夫您就是。”
裴涿邂面上的笑僵硬了一瞬,她倒是胆子大,就这般料定他什么都不知晓?
只是宣穆既开了话匣子,倒是多说了两句旁的。
“我这几日总喜欢胡思乱想,许是因为吴兄家中之时的缘故,这才误会了姨夫与娘亲。”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日我还问娘亲,若是她以后有了第二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宣穆童稚之声说的无心,裴涿邂却是眉心又一阵猛跳,直觉苏容妘定没说什么叫他舒心的话。
只是他仍旧故意放温柔的语调,一字一句缓缓问:“哦?那你娘亲怎么回的?”
宣穆耳根红了红,这话说出来毕竟也有了些争夺娘亲宠爱的意思,他轻咳了两声:“娘亲说,我在她心中是最重要了,她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
裴涿邂的的手猛地握紧,喉咙口似都堵着一口浊气。
绝不会要第二个孩子?
可她来裴府,不就是为了给他生孩子的?
那他们的孩子,在她心中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