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里合该是有些寒凉,可苏容妘搂掺着裴涿邂却出了满头汗。
裴涿邂倒是没心思注意这个,只是慢慢走动时垂眸看着怀中人的侧颜,心中也是有些失落的,毕竟未曾从她面上看到什么羞赧与回避。
她对自己没什么男女大防的顾忌,也是在证明,自己在她心中并非是可选择之人,倒是叫他方才难以言语的窃喜变成了一场独属于他的、恬不知耻的笑话。
到阁楼的路本不远,只是因着裴涿邂有意脱力,这才走的艰难了些。
苏容妘还想送他阁楼去,却是被他开口拒绝了。
她狐疑看他:“大人不必好面子逞强,我可以将你送上去。”
裴涿邂微不可查地轻轻低笑一声,苏容妘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抬眸看他,却只见他的侧颜更显得沉稳深邃,晦暗的眼眸中已有清明。
她想,亭香下手这般温柔吗?几步路的功夫竟便能压制了去。
裴涿邂却是在此时低声道:“苏姑娘倒是有些客气贴心过了头。”
苏容妘一噎,当即便不想再与他多说,免得他真要以为自己要趁人之危,毕竟这种身份的人,对身边人防备着些也说不得他什么不是。
她将裴涿邂松开,看着他在自己身边站稳还算是勉强,可话到唇边,重新被压了下去,再开口时,便是她生分的语气:“大人早些回去歇息。”
言罢她转身就要走,可裴涿邂却陡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藏匿着的心绪彼时终是泄露出了几分来:“若我需要苏姑娘,姑娘能愿意为我做到如何?”
苏容妘被他这话说的一懵,她还能如何?
只是后知后觉回味过来,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她控制不住向那种方向想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裴涿邂怎会是那种饥不择食之人?
她面色自如道:“大人想如何,直说便是。”
裴涿邂却是清楚地看到了她方才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抗拒。
他的视线收回,转身之际也摆了摆手:“姑娘不必讨好我,若是再过两日宣穆还未曾被放归,我便亲自去接他回来,但未到两日期限,我不会去管此事,若是苏姑娘不想将县主彻底惹怒,便请姑娘这两人安生留在府中,莫要节外生枝。”
言罢,他便已经上了阁楼。
苏容妘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隐隐觉得她好似漏掉了什么东西一般,这才叫她觉得裴涿邂似是有什么没明白说出口的话,可却因为她没有将重要的东西抓住,故而读不懂他。
彼时那猫又慢慢走到了她腿边,轻轻蹭了蹭她。
苏容妘又气又无奈,只能将猫先抱回来:“一出事你就跑,当真是只同甘不共苦。”
她不敢在晚上随意乱走了,生怕在遇上这种事,抱着猫赶紧往回走。
而她前脚刚离开,附近不远处的几个守卫便各自紧紧闭上嘴巴,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分别走到阁楼之下,去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岗。
裴涿邂上了阁楼,即便是控制着自己,但却仍旧不受控制地去想方才的事,甚至有些懊悔自己的失态,将自己主动放置在了狼狈境地。
这一夜安静的很,他却是被自己心中的声音折磨的难以安寝,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耽误了第二日的早朝。
晨起他如常出府,却是在看到府中的几辆马车正在门口候着,他略一停顿,便看到长姐带着人从府中出了来。
他眉心不由一蹙,看着跟在长姐身后的二妹与婵娘:“长姐要带着她们去何处?”
女子出门更衣要比男子费的时间更长些许,可最后她们竟是跟他这个需要上早朝之人同时出门。
裴沉菱昨日与他算是不欢而散,彼时说话冷冷淡淡的:“我还能将她们带出去买了不成?是苏氏说,成佛寺之中请了位西域来的圣僧,我们一同去为二妹妹求了姻缘,怎么,裴大尚书令要拦着不准去?”
裴涿邂看了一眼长姐身后都婵娘,脑中想起了昨夜的事。
只是念及长姐平日里便待她不亲近,故而没有当众责难她,只是问:“你说的,可是那位臧择师父?”
苏容婵眼眸一闪,手中的帕子瞬间紧了紧,即便是掩藏情绪,但仍旧有些僵硬在面上:“夫君知晓圣僧?”
裴涿邂点点头:“皇后礼遇佛僧,臧择师父入京还是皇后派人去请入成佛寺。”
苏容婵眼眸垂下,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裴沉菱以为是自己这个弟弟还同自己生气,这才来问这些,当即有些不耐烦道:“你莫不是审犯人呢?你看看你,连个外人都知要为你妹妹的婚事操心,可你这个做兄长的却只会泼冷水!”
裴涿邂眉心微蹙:“长姐,婵娘是我的妻,不是外人。”
裴沉菱却是不耐摆摆手:“好了,我不想听这些。”
言罢她直接越过裴涿邂要去上马车,裴浅苇不敢说什么,只能对兄长笑笑,几步跟上长姐的脚步。
苏容婵却是到了他身边,摆出一副温婉模样温柔抚慰:“夫君可是同长接闹别扭了?一门的姐弟,哪里有什么隔夜仇,我定会寻来机会劝劝长姐的。”
“今晚一次吃晚膳罢。”裴涿邂看了她一眼,沉声开口,“亭香姐妹的事,需要好好说一说。”
苏容婵僵硬地扯了扯唇,有些尴尬道:“好,都听夫君的。”
顿了顿,裴涿邂又加了一句:“既去礼佛,叫你那庶姐也一同跟着去罢,免得她独自在府中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