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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毅换好衣服出来,客厅里两个人背对着他一边看电视一边品尝月饼交流心得。他过去随手拿了一颗绿色的,不知道是什么口味。
“我出去一趟。”他语气稀松平常地道。
吃月饼的俩人动作一顿,齐刷刷转过头来,两双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他,里面清清楚楚写着“稀奇”俩字。老太太把嘴里的月饼咽下:“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向毅下意识不想解释太多,咬了一口月饼说:“见个朋友。”
他一个死宅,除了隔三差五跟几个哥们一起喝个小酒,平时都很少出门的,这种节假日大家难道不是都在家休息陪家人吗,他要去见谁?
钱嘉苏鼓着腮帮子一脸怀疑,一旁为老光棍孙子操碎了心的老太太却高兴坏了,两眼亮晶晶地问:“是不是女孩子?”
向毅镇定地点了下头。
终于开窍了哇!老太太立刻笑成了一多花,高兴地站起来把他往外推:“那你去吧去吧!”推到门口又满眼期待地问,“晚上就不回来了吧?”
向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太太已经拉着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是新换的干净衣服便放了心,凑过来很小声地问:“内裤换了没有啊?要不你先洗个澡再去?”
“……你别瞎操心了。”向毅无奈又好笑,把比他还激动的老太太按回去坐着,拿上车钥匙和雨伞下楼。
接完向毅的电话,周姈一直撑着没睡,怕睡过去听不见门铃,家里又没有其他人。前半个小时其实是有点小兴奋的,还特地爬起来去洗了脸刷了牙,免得待会儿蓬头垢面地太失礼。
后面精神头过去了,头又开始发沉,一不留神眼皮自己就合上了。
院子里有车声响起时,她从无意识的睡眠中惊醒,几乎是跳着下了床。冲出房间下了半截楼梯,突然察觉到不对——大门关着,车怎么会直接开进来?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有点小雀跃的表情立刻又变得恹恹的,扶着栏杆慢吞吞往下走着,果不其然看到朱红色的实木大门开了,黑色正装的男人裹挟着一身冷意进入温暖和煦的大厅。
“站住。”周姈靠在栏杆上,香妃色的蚕丝睡袍被灯光打上了温柔的光晕,脸上粉黛未施,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但眼中依旧是满满的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时俊看她一眼,无动于衷,自顾自拿了拖鞋换上,立在一边的雨伞缓缓淌下一滩水。
“今天来了正好把钥匙还了吧。”周姈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他,“半夜三更的陌生人直接拿着钥匙开门进了我家,多可怕。”
时俊只当没听到,脱下外套径直朝她走过来,伸手就要探她额头,然而周姈早有防备,“啪”地一下打开了他的手,然后也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甩给他一个字:“滚!”
大概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时俊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会轻易被她激怒,被打了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扫了一眼被她拍过已经迅速发红的地方。“不是生病了吗,张牙舞爪还挺有精神。”
周姈懒得搭理他,“知道我生病就别烦我了,钥匙放下,然后你可以滚了。”
他在外面出差,听秋姨说她生病了还给佣人都放了假,特地赶回来陪她过节,一番好意却换不来一秒钟的好脸色。时俊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半晌没说话。
最后自然又是一番不欢而散。
把人赶走周姈心里还是觉得有点烦躁,回到二楼房间,把自己裹进了暖烘烘的被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出去跑了一趟又受了凉,头更疼了。
没多久门铃响起,是向毅到了。
她用远程遥控打开了外面的大门,然后顶着沉甸甸的脑袋下楼。
向毅将车停在了外头,打着伞走进来,廊下开着微弱的灯,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澄亮的灯光流泻出来,一身轻薄睡衣的女人出现在门口,背后是温暖干净的房子,前面是寒冷泥泞的雨幕。
她站在交界处对他招手,笑意融融,脸色看起来却很虚。
向毅大步迈上台阶,将伞合起来。
“发烧了还穿这么少,嫌烧得不够?”
他上来就是责备,周姈却没有了上次被数落时不舒服的感觉,将他领进门,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出来,同时辩解道:“家里不冷。”
向毅呵了一声:“那你怎么发烧的?”
低头时发现地上一片未干的水渍和泥鞋印,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换上拖鞋。
这个嘛,感冒是因为那天淋了雨,本来吃着药已经慢慢好转了,但是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昨天终于出太阳了,她看天气好,就穿了美美的裙子,然后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烧了。
退烧药不晓得在哪里放,她懒得下来找,也懒得烧水吃药。
佣人不在,家里连热水都没有的。
周姈抱着毛茸茸的毯子窝在沙发上,看着向毅在厨房里忙活,突然有感而发,小声感慨一句:“家里没个人真不行。”
向毅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姈闻到一股熟悉的食物香味,猛吸了好几口气,从沙发上爬下来,趿着拖鞋到厨房里:“你煮的什么?”看清锅里正在沸腾的酸菜和笋片愣了愣,诧异地抬起头,“片儿川?”
“嗯。”向毅往锅里扔了一把面条,筷子搅了两下,“你不是h市人吗?”
这是她们家乡的特色,来到北方后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周姈一时也分辨不清胸腔里翻涌的是什么滋味,弯腰用力闻了两下。
然后就被往锅里加调料的向毅赶开了。
他脱了外套,上身只有一件咖啡色的v领短t,微微垂着头,肩膀宽厚有力。看这么man的男人下厨真的是一种很不错的体验,周姈坐在他身后的长脚凳上,头也神奇地不怎么疼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h市人啊?”她撑着下巴问。
“小鑫说的。”向毅关了火,拿干净的碗将煮好的面盛出来,放在她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
“你不吃吗?”周姈礼貌地先询问他。
向毅道:“我吃过饭了。”
“那我就不客气咯?”
“吃吧吃吧。”向毅有些无奈地说。
周姈从早上起来就没食欲,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不过这会儿确实被这碗热气腾腾的片儿川吊起了一点胃口。她迫不及待尝了一口,顿时被久违的家乡味道感动得一塌糊涂。
从十八岁离开家,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呢。
向毅就坐在她对面,看她把头发拨到耳后,露出灯光下白得几乎有些透明的耳朵,宽大的袖子掉下去,一截小臂纤细莹白。整理服帖后她才拿起筷子,斯文优雅地吃起面。
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在热汤热面的滋润下渐渐泛起了健康的红润。吸溜面的时候有汤汁贱在嘴角,她飞快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向毅移开眼,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烟盒,顿了顿,又塞回去,双腿交叠起来。
吃了几口,她吸吸鼻子,伸手去抽纸巾,向毅微讶:“哭了?”
“……擤鼻涕而已。”感冒就这点最不好,吃点热乎的就要流鼻涕,非常影响形象。周姈转过身背对着他,擦完鼻涕又转回来,埋头继续吃面。
“想抽烟去洗手间抽吧,你烟瘾还挺大。”
向毅用一支烟的时间思考了一下人生,等那阵异样的感觉下去才出来。周姈已经吃好面,并且倒了热水很自觉地把他带来的药吃了一份。
准备去厨房收拾的时候被她制止了:“留着吧,明天有人收拾。”
周姈已经重新在沙发最舒服的角落坐好,曲起的双腿上搭着洁白的毛毯,笑眼望着他,手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聊聊天。”
“吃完药就早点休息。”向毅说着,还是走了过来。
他简直跟个火炭儿似的浑身散发着热量,周姈忍住靠过去的冲动,把毛毯拉到脖子下面:“等会儿困了再睡。”
向毅其实也不太自在,坐过来的时候为了不显得刻意故作了从容,然后鼻子被一股香气包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挨得有点近了。这种情景和氛围很容易滋生某些蠢蠢欲动的念头,尤其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胸膛里揣着的那颗不轨之心。
“冰箱里有酒,要喝点吗?”周姈开口,打破了那点微妙的尴尬。
刚吃完药喝酒是想找死吗?向毅扫了她一眼,把茶几上的热水挪过来,没好气地说:“喝你的热水吧。”
“哎,好凶啊,”周姈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被数落了居然还挺开心,“我是让你喝。”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况且这种情况下,喝酒无异于点火自焚。向毅给自己也倒了杯水,问她:“你想聊什么?”
周姈歪头看着他:“看你选哪个。”
“还有选项?”
“有哇,”周姈眨眨眼睛,“家庭、校园、朋友、事业、娱乐圈、成人,你喜欢哪个?”
向毅拿杯子的手一顿,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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