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道:“师姐不必如此发怒,萧师叔有什么责罚,师妹一力承担就是了。”
王颖连连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力承担?让门派损失一位结丹修士,是你能承担的?把我们整个织霞峰绑一起都不够。”
苏夜蹙眉,“师姐,那你说怎么办,事已至此。”
“你,你——”王颖被她气得几乎七窍喷血,真要是纠察起来,只怕自己比苏夜罪责还重。她们这些管事、领事、执事弟子克扣杂役弟子的工钱,那是公开的秘密,底下大家都知道都在做,唯独瞒着上面,没有人会跟上层说。可是一旦扯开,执法长老知道了,那是一定要办的,他们绝对不许抹黑门派声誉的事情存在。不知道或者没闹起来无所谓,一旦有人捅开,那是严惩不贷。绝对比苏夜做工懈怠的处罚要重千百倍。
林靖之双手插在袖中,衣衫随风若举,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夜,一刻不曾离开,他可以肯定——她逆练了。这种快感冲击着他的心胸,让他几乎不能自抑,他握紧了自己的手腕,缓慢地坚定地一步步离开。
王颖越说越气愤,越骂自己越害怕,激动得抑制不住,扬手给了苏夜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大家都愣住了。苏夜也没想到王颖突然动手,她根本没想到,所以也没躲。
比起林靖之的攻击,王颖这一巴掌不算什么,伤害她都不能。
可扇在脸上的巴掌,却让苏夜又窘又羞,又尴尬又愤怒。修真界中以势力排行,在高阶修士面前,低阶修士没有尊严可在乎。但苏夜又不同,她那作为世俗人的强烈的自尊让她几乎要暴怒起来。甚至想在王颖一慌神的时候,自己甩出蛇骨爪,绝对可以要她的命。
只是一想,她立刻按耐住自己的杀意,强迫自己一动不动。
她甚至被自己那一瞬间的杀性惊住,自己最初不是只想求仙长生不老吗?为何会动杀人之心?且只是因为一个巴掌?
难道随着实力增长,真正迈入修真大道之后,她的内心也跟着膨胀了?觉得修行越高,便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起来?
她专注于自己的思想,将外界悉数摒弃,王颖的斥骂,众人的指责,她都听不见。她耳边只有自己的心声,她的神识在自己灵气充沛的经脉中游走巡视,她甚至看到丹田中因杀意而起的一团黑色气体。
虽然尚不明白那是什么,可她下意识觉得,它是不好的,不受自己掌控的,脱离自己原则的存在。她鼓荡着自己的灵力杀将过去,那团雾气消失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顿时神清气爽,心思澄明。
突然耳边有人断喝一声,“妖孽,受死吧。”便觉一团金光飞刺而来,她只觉得脑中刺痛无比,神智一沉,昏了过去。
众弟子看着倒地不起的苏夜,她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李师叔站在一旁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叔,该如何处置她?”王颖问道。
李诚嗔哼了一声,略一思索,“暂时押去地牢即可。”天玄宗有牢房多处,其中恶灵园关的是一些凶残妖兽,锁妖塔里面关的是一些不能被杀死只能炼化的邪修,天牢中关的是犯错的高阶修士,地牢便是低等弟子。地牢中的弟子,一般是等待审判,之后或驱逐或灭杀,加入罪责较轻,便接受处罚然后发回原处做苦力。
两个弟子上前要带苏夜去。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清朗大笑,众人一怔,暗道:“萧师叔!?”
发怔之间,只见一人飘然而至,玄衣如墨,衣上金银色的纹饰灿若流光,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无暇,眼如深海幽暗,薄唇微微翘着,嘴角永远带着三分笑意。
他朝李诚嗔抱拳施礼,“师兄闲散哦。”
李诚嗔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萧无忌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苏夜,“她又怎么啦?”
李诚嗔眼帘微凝,“别说你不知道。”
萧无忌扬眉,朗笑,“李师兄,好久不见,散散步?”
李诚嗔满脸不悦,却还是举步走在头里,“她竟然修炼进阶,只怕是血灵草留下的妖力在控制她,早晚有一天她会失去所有神智,此时不除去,更待何时?”
萧无忌微微颔首,“师兄问过掌门了?”
李诚嗔道:“我是执法弟子,如此小事何须惊扰掌门?”
萧无忌叹了口气,伸出双手,递给李诚嗔,“师兄,把我也绑了吧。”
李诚嗔看着眼前那双修长白皙,形状好看的手,脸陡然一沉,“萧无忌,你这是作甚?”
萧无忌一脸混不在意的表情,笑道:“永除后患呀。我们这些修炼的,修为越高,潜在危机就越大。你不能保证以后的变化。万一我们被邪修利用或者被迫走上邪修之路,那可比一个小丫头危险得多。”
李诚嗔大怒,“混账话!”
萧无忌也不恼,依然微微地笑着,“师兄为了那一点点可能的危险就要杀死一无辜弟子,难道不过分么?”
李诚嗔哑口无言,哼了一声,一跺脚拂袖而去。
萧无忌扭头看了一眼苏夜,她已经醒过来,坐在地上,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一脸感激。他笑了笑,并不与众人招呼,袍袖一挥,也不见御器飞行,人便消失了。
苏夜第一次见他,比别个更加惊讶,呆呆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心道:“听说萧师叔只是筑基后期,尚未结丹,便有如此修为,真是不简单。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如此。”她奇怪他为何救她,且根本提都没提袍子的事情就走了,这是何意?
王颖比她更惊讶,记忆里关于萧师叔的故事就是外表笑嘻嘻,内心反复无常,笑着杀人那种。难保他不会因为苏夜而连累自己,而林靖之躲了起来,难不成要自己承担?扭头见苏夜站在那里望着萧师叔消失的方向,她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萧师叔说了,那袍子既然你用过,就送给你吧。”说着将一只储物袋摔到苏夜身上,又恨恨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萧师叔要是有什么处罚,你要自己承担。”
李月忙拉着苏夜离开,回到住处,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师妹,灵石我已经交给家里了,如果萧师叔怪罪……”
苏夜道:“师姐,你不用担心,如果师叔怪罪,自然处罚我,绝对不拖累你们。”她拿出那只储物袋诧异道:“为什么王执事说这袍子给我了”她原本做好被处罚的准备,还以为他们说袍子给她不过是句气话,没想到是真的?
李月叹了口气,“师妹,你怎么那么天真,那是萧师叔的气话。大家都说他是笑面虎,看着笑嘻嘻的,翻脸不认人的那种。听说跟邪修也常打交道,他谈笑风声,翻手就杀人了。”
苏夜道:“那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提心吊胆也于事无补。”她也不敢再用那袍子,只小心收起来。
分手后,苏夜还记挂着壶中界,她悄悄摘了几枚果子收集了几样草种。织霞峰遍植灵树,一种灵桃,芳香诱人、色泽艳丽,果肉如白玉一般,甜美多汁,名叫“白玉”。平日忍不住的时候苏夜偶尔也会吃几枚,因为是灵果,杂质极少,对修炼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她没忌口。另外便是织霞峰常见的青云草,柔软如云,翠绿欲滴,还有一些世俗间也有的普通草药,例如:地榆、玉竹、谷精、黄精、地黄、刺毛菜等等,能够用来调配辟谷丹以及一些止血疗伤药剂。
回到自己房间已经黄昏,她关好门窗,然后带上那把剪刀,又打了一脸盆泉水,准备妥当之后,让雪球儿带她进壶中界。
雪球儿懒洋洋地舔着自己的小爪子,“我很累,你自己去吧。”
苏夜知道它又耍心眼,拈出一块糖来,“呶,要不要?”
雪球儿立刻双眼放光,“啊呜”一声,抢了过去,摇头摆尾得玩了一会儿,苏夜脑子一迷糊,已经进入了壶中界。还好,土地还是那片土地,没有什么变化,就连进入的地点还是原来的位置,如此说来,此空间尚可利用。
她又循着原来撒下标识的路线一点点将物品收回来,走完那一亩多地,突然发现不对劲——那些虫卵不见了。她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哪里有虫子便没去理会,开始用剪刀戳戳地面,松了一点土,种下几颗种子,又栽了几棵草药,浇完水检查了一下,略一思索,便给自己加持了轻身术,飞身而起扬手把剩余的一大捧种子都撒了出去。那些种子得力四散去,大部分却飘向北边。
她想假如这片土地适合种子生长,应该能自己落地生根才对,否则不知道会不会下雨,又没有河流,那岂不是麻烦?
接下来的日子,王颖不敢让苏夜做工,待了几日见萧师叔没有明确怪罪,立刻申请卸职,将职位交给另一位赵姓师妹,自己在织霞峰找了间静室闭关修炼去了。
而苏夜因为不做工,也有时间修炼,一边等待可能的处罚,顺便躲在房中练习初级法术,其余时间就去壶中界观察自己栽种下的植物。
播下种子的第二****发现了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