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兰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小姑娘那张瘦削的小脸。
要是她知道,自己的亲爹,死于大贵的板子之下,不知道心里又会做何感想。
恐怕......她即便是对家里人再如何没有感情,对自己的爹娘再怎么怨怪,心里也还是会对大贵,生出些恨意来吧!
她微敛着眼眸,思索了片刻。
“实在没有办法了吗?”
“我之前也看了他的伤,二十板子并不足以致命才对。”
她虽然不可能将所剩不多的灵泉水拿出来,用于救治余建功,却也并不希望他因此而丧命。
“谁说不是呢!”
吴大夫没好气的说了句。
“按理说,大贵下手也是有分寸的。”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他肯定不至于会要了余建功的性命。”
吴大夫小声地说着自己的判断。
“只不过......唉!”
“这人呐,总是有种侥幸心理,总觉得自己的伤不是什么大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舍不得花银子请大夫,更别说是用好药医治了。”
说到底,这才是余建功如今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性命堪忧的根源。
“那......你拉我到一旁,是想跟我商量,让他也用上那批伤药?”
顾千兰瞬间心领神会,明白了吴大夫的隐忧和话里的意思。
余建功的死活,本与她毫无关系。
可他若是死在大贵的板子下,对她、对大贵,甚至是整个顾家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顾娘子果然聪慧!”吴大夫腼腆地一笑,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
“那就给他和方秀儿都用上那些药吧!”
“若是伤药不够用的话,只管去顾宅找我,我再送一些过去。”
顾千兰果断而又随意地说道。
她跟老余家二房,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些伤药用来救治他们,虽说总有些让人不情不愿。
可看在灵秀的份上,也为了让大贵以及顾家,日后免于被老余家二房纠缠上。
破费一些伤药,救治他们夫妻,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哎......好!真是让顾娘子破费了。”
“今天我跟乡亲们说的那番话,并不是随便说说。”
吴大夫想起,他在乡亲们面前,说过等到以后会收取大伙的药钱和诊金,便顺口解释道。
顾千兰挑了挑眉,她本以为吴大夫那么说,是对余家大房的推脱说辞。
没成想,老大夫竟然还有其他的想法。
“是这样的......有些乡亲确实是家里困难,拿不出治伤的银子。”
“可有些嘛......哼!恨不能要趁火打劫,连药都觉得是好什么天大的东西,想要占点便宜。”
虽说顾娘子拿出来的伤药,确实是疗伤圣品,可也不是让这些人,当作园里的大白菜似的,随意祸祸啊!
他就应该要收取他们一些该付出的银子,让这些人都知道知道,这些药的来之不易。
顾千兰看着吴大夫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只觉得眼前的小老头,那气呼呼的样子实在可爱得紧。
早在拿出伤药的那一刻,她就有心理准备。
这世间最难料的,便是人心,最难懂的,便是人性。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她的帮助,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心存感激。
“吴大夫心里有数,自己拿主意便是了。”
“我既然将那些药交到您的手中,自然是信得过您老人家的。”
顾千兰微微一笑,对吴大夫的医德与人品,她还是放心的。
一声惊叫,从余家大房的东屋传来,清晰地飘进几人的耳中。
“这是怎么了?”
这一回,就连吴大夫也听见了叫喊声,他不由得抬眸望过去,只见东屋的方向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不住地摇着头。
余建成不过才刚刚断气,余家大房的钱芬芳,就好像是瞬间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做事情连个章程和分寸也没有了。
“这个钱氏......屋里的亡人还没有抬出来,怎么能省这么点子灯油钱,把灯给灭了呢?”
他的眼底写着浓浓的不满,对于老余家这个大儿媳妇,越发的看不上眼了。
一个连二十文钱诊费,都不肯让自家兄弟沾光的长嫂,能教养出什么样的好儿子来?
看看他们家的大宝,刚才那一番作派,就已经可见一斑。
如今,余建成一走,大宝的亲事势必要耽搁下来。
他今天的恶名传扬出去,往后谁家的姑娘,还愿意嫁到他们家来?
顾千兰疑惑地微眯着眼,看向一片漆黑的东屋。
钱芬芳再怎么抠门小气,总至于连这么一点油灯银子,都要省吧!
更何况,刚刚的惊叫声,似乎是二宝和三宝传出来的。
“我过去看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抬脚朝着东屋的方向走去。
自从喝过灵泉水,改变了身体的整体素质之后,哪怕此刻东屋里漆黑一片,也并不影响顾千兰的视线。
她站在窗口,借着极其微弱的月光,朝屋里看去。
只见二宝和三宝两个半大小子,正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缩在屋子的一角。
本该趴着躺在床上的余建成,此时半个身子垂下了床,脑袋顶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不让他从床上彻底滑落下来。
她轻轻地皱起眉,对屋子里的情况,有些看不懂了。
里面除了凉得透透的余建成之外,居然只有两个半大小子,并不见钱芬芳和大宝的身影。
她看着紧闭着的房门,轻轻地推了一下,大门居然纹丝不动地关着,像是从屋里被人栓了起来。
“二宝......三宝......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快来开开门。”
她再次推了推门,确定门推不开之后,在门外喊道。
“啊!”
“啊!”
回应她的,是两个孩子高声的尖叫,像是两个被吓破了胆的小屁孩子,听见了什么可怕的声音。
“二宝!三宝!”
顾千兰用力地拍打着房门,可耳边只传来两个孩子,越发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