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入宫后便缩在自己的泰和宫度日,有皇贵妃的位份在,谁也不会苛待她,是以她从不向家中提任何要求,家中便是想帮忙也无从下手。如今楚湘说让家里帮忙,楚夫人惊诧的同时,心中也生出喜悦,忙问她所需为何。
楚湘略一思索,道:“我此次立下救驾之功,皇上对我的态度软化了许多,四妃必定会有所动作。再者日后宫中还要进新人,我即便不争也不能被人陷害利用,所以身边之人定是要极妥当的。”
楚夫人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娘娘想让我送几个人进来?”她朝门外看了一眼,眼神凌厉地悄声问,“是否青竹她们有何不妥?”
楚湘摇头笑了,“没有,娘您不必紧张,青竹她们很好,只是本性善良,没什么心机,若是对上那小心思多的,怕会吃亏,或是被人利用。我打算让青竹出宫,替我打理些产业,娘再送些机灵的人给我,我要把这泰和宫的人换一换。”
听到是这样的原因,楚夫人松了口气,当即应了下来。马上就是小选,从楚家的家奴中挑选一些可靠之人送进宫,再将她们的家人长久留在楚家便成了。楚湘身为皇贵妃,想办法调配几个宫人还是很容易的,这件事好办。
楚夫人注意到楚湘话里提到的“产业”,疑惑道:“娘娘在宫中可是银钱不凑手?是娘疏忽了,待会儿赏赐送去家里的时候,娘就叫人把银钱带进来给你……”
楚湘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笑道:“娘,我如今不缺银钱。我只是未雨绸缪,想要为将来打算,顺便有个安顿青竹她们的好去处,不要寒了她们的心。若是能多些进项,到时无论是我还是家中都能松快一些,不是很好?”
至于赔钱,楚湘就从来没想过,楚夫人当然也不会担忧这个,大不了她就把自己手里最赚钱的铺子给楚湘,帮她把人安顿好。
原主入宫一年了,见家里人才见过三五次,许多事都不清楚了。楚湘拉着楚夫人问了许多楚家的事,还有父亲楚尚书和哥哥楚泽在官场的情况。
从前原主是从不关心这些的,楚夫人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性格似乎被后宫磨砺得坚韧了,也有了争的想法,否则不会关心官场之事。可惜她知晓得也不多,只知道楚尚书坚持中立被摄政王不喜,手中的权力有被架空的趋势。
楚泽也因此不甚顺利,目前在京卫大营中练兵,每日十分辛苦,却只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官,遇到正事、大事根本说不上话,完全被压制了。
楚湘暂且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不过对亲人中立的态度是很满意的。摄政王势大,但她感觉这皇帝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双雄争霸,底下的人还是少参与方能保平安。如此,待她离开之后,楚家和皇帝的牵绊也没有了,更能坚定地保持中立,甚好。
楚夫人问及楚湘在宫中的生活,楚湘就报喜不报忧了,没必要让家里人知道四妃时常找她麻烦,反正以后她是不可能让她们欺负的。
楚夫人一直对女儿的生活很担心,如今看到楚湘眉宇间没有一丝愁苦之色,更没有将四妃放在眼中,心里才松快些,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御书房那边的气氛也十分轻松。萧元昭借着这次的事,对楚尚书和楚泽态度温和了许多。楚尚书行礼时,萧元昭是亲手扶他起来的,夸赞道:“爱卿养了个好女儿,救了朕的性命,朕甚是感激。”
楚尚书受宠若惊,更加谨言慎行,谦逊道:“皇上严重了,皇上遇险,皇贵妃所为皆是本分。皇上洪福齐天,即便没有皇贵妃也定然会无事。”
他面上淡然,心里却有些烦乱:【不知道夫人见到湘湘没有,湘湘那么怕疼,从小磕了碰了都要掉眼泪的,这次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皇宫果然是是非之地,做了皇帝的妃子就没有安生日子过,真后悔当初没找借口逃过入宫。】
萧元昭微微挑眉,原来楚尚书不愿意让女儿入宫?怪不得那日在楚湘那里半点感觉不到楚湘有争宠的意思,还嫌他啰嗦,不愧是楚尚书教出来的,父女俩对后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扶着楚尚书的手臂没有放手,微微用力,真诚道:“是爱卿太谦逊了,不说皇贵妃,爱卿在朝堂上也为朕排忧解难,为朝廷做了许多贡献,实乃本朝的肱股之臣。”
楚尚书低头拱手道:“臣只是尽本分罢了。”
他心里毫无波动,因萧元昭的几句话想到了这段时日的遭遇,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被摄政王的人架空权力的事。摄政王居心叵测,他当然不会倒向摄政王,再说若非摄政王,楚湘也不会进宫,那如今就不会重伤,他下辈子都不可能倒向摄政王!
如今他只担忧女儿的伤势,也不知伤养得如何了。
虽然楚尚书不愿意让女儿进宫,好像是有那么点嫌弃皇帝的意思。不过萧元昭半点没生气,反而觉得楚尚书如此重视女儿是有情有义的表现。而楚尚书对摄政王全无好感的态度也令萧元昭很满意,对他的态度就更温和了。
萧元昭很自然地松开楚尚书,就好像刚刚是他真的很感谢楚湘救了他性命一样。他也才二十岁,如此行为没引起丝毫怀疑。随后他又考校了楚泽的身手,让楚泽在殿中耍了一套拳,夸奖楚泽时按住了楚泽的肩膀,表示出对楚泽的欣赏,顺势问楚泽在京卫大营里如何。
楚泽谨慎地答了,萧元昭也顺利探听到他的心声,知晓了楚泽对摄政王和营中几位官员的不满,以及对楚湘的担忧。
这对父子似乎并没有心思同他叙话,也没想过借此机会捞什么好处。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心里都没放下对楚湘的担忧。表面看他们好似对他恭恭敬敬,十分专注地听他说话,实则他们的心早就飞到泰和宫去了,恨不能亲眼看看楚湘才好。
如此“表里不一”,萧元昭脸上的笑容反而轻松了一些。只因他确定这两人决不会倒向摄政王,人品性格也都很不错,日后可用之人又多了两个。
萧元昭心情大好,想破例奖赏他们,便道:“皇贵妃伤势颇重,虽然太医言其恢复得极好,但想必当日受了很大的惊吓,若能见到家人,也许心中会安定许多。两位爱卿不如随朕一同去泰和宫,与皇贵妃一同用膳,也让你们一家团圆,安慰一下皇贵妃。如何?”
这真是巨大的惊喜!楚尚书和楚泽同时抬头看向萧元昭,眼中都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喜悦。非节日宴席,外男几乎没机会见到宫妃,他们足有大半年没见过楚湘了。
这次萧元昭亲自陪同他们用膳,他们自然可以见到楚湘,这是天大的恩典,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两人生怕萧元昭反悔,立即行礼谢恩。
萧元昭看到他们流露出的喜色,心情也很不错。他年幼丧母,与兄弟勾心斗角,并未从先皇那里得到什么父爱,后来又被摄政王利用,扮猪吃虎,与摄政王虚与委蛇,时刻紧绷着。
待登上帝位后,他更是小心翼翼,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回想起来,竟从未感受过楚家人这般互相惦念关怀的温暖,如今能亲眼见到,好似证明了人间确实还有温暖的真情。
他吩咐梁忠,叫御膳房准备膳食送去泰和宫,结果他刚准备带楚家父子过去,宫人就禀报说摄政王求见。
说是求见,萧元昭还没说见或不见,摄政王就自己走了进来。萧元昭眼神沉了沉,瞬间恢复如常,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不悦。他还笑着先开了口,“皇叔来了?可是有事?”
摄政王身材微胖,笑起来像个弥勒佛,随意地说道:“本王听闻皇上近日忙于政事,常批阅奏折至很晚,特来看看。龙体为重,皇上还是要多加休息,政务叫众大臣看着些便好。”
楚尚书和楚泽都低头行礼,收敛了方才流露的情绪。摄政王看似无害,实则手段狠辣、心胸狭窄。他们没倒向皇帝,摄政王都能因不满而打压他们,若再被摄政王误会了什么,楚家兴许还会有更大的灾祸。
再说谁知道这次刺杀是不是摄政王安排的?若是的话,楚湘救了皇帝就等于同摄政王作对。外人看救驾之功是一件好事,实则令楚家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分崩离析。所以摄政王一出现,楚家父子的神经立即就紧绷起来了。
偏偏摄政王就注意到了他们,还很是好奇,打量着他们道:“楚尚书何时来的?皇上龙体欠安,本王已经吩咐下去,非大事不可扰皇上养伤,你们父子二人同时进宫,所为何事啊?”
萧元昭对他这长辈、主人的架势非常不满,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笑道:“是朕宣他们进宫的。今日皇贵妃回宫,朕想着她遭此大事定然思家心切,便想让他们一家团聚,说说话。皇叔到之前,朕正想带他们去泰和宫呢。”
换个人可能顺着话就告退了,都明说他们要一家人用膳叙话了,外人还好意思耽误他们?
可摄政王非但没走,还皱了眉,不赞同道:“即便救驾有功,这前朝后宫的规矩也不能乱。皇上如此,只会令他们恃宠生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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