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沈亦臻微微抬眸,苦笑道:
“谁说的,有区别吗?这么大的事,你和兮兮还能瞒着我不成?”
凌斯栩:……
思路又被扰乱,难免猜想,是楚楚兮一早就跟妈妈汇报了。
可她为什么要说“下套”这样的话?他们之间,不是公平交易吗?
“我只是没想到,帮我弄来肾源、关照我病情的人不是婧珊,而是你!”沈亦臻闪着泪,苦叹道。
“……”凌斯栩更加一懵。
关宁婧姗什么事?
难不成你沈亦臻还天真的以为,你那个好姐姐在默默关注你?记挂着你的病?
别介了,天真也要有个度好不?
凌斯栩在心里暗想,却忽略了这是一条重要线索……
很明显,来沈亦臻面前胡说八道的人,是宁婧姗!
凌晨时她来过医院,找过沈亦臻。因为昨晚她受到空前挫败,楚楚兮势如破竹般的出击,让她溃不成军。便在一怒之下,偷偷跑来医院找沈亦臻寻事。
而沈亦臻也终是念及这点姐妹血缘,和从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所以此刻,她横竖都不会向凌斯栩挑明:那些事是宁婧姗告诉她的。
无限忧伤中,她继续苦叹:
“我只是没想到,亲口告诉女儿身世真相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凌斯栩懵……
喂,我什么时候告诉她了?明明是她自己猜到的,好不好?
“伯母,您多想了!”于是,他好言解释,“我并没跟兮兮把话说开,有些事是她自己猜到的!”
显然,这样的“托词”沈亦臻不会信。只见她眼眸逐渐变得冷冰,语气也激愤起来:
“如果没有你的暗示,她又岂会猜得到?”
“她会!”凌斯栩掷地有声,不卑不亢道,“伯母,也许您并不知,您女儿的聪慧程度,超乎常人!”
其实他想说,楚楚兮不仅聪慧,还敏感多疑。若非生活中父母不慎露出一些迹象,她又岂会早在认识我之前,就已经盯上了宁婧姗?
当然了,也知这话不能说出口,否则就是变相指责她沈亦臻。
“呵,呵呵呵……”沈亦臻一连几个苦笑,直到眸中闪着泪花,才深深吸口凉气,平静的朝他怼道,“凌少是说,一个人的高智商能足以让她怀疑,自己不是父母亲生?”
“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
凌斯栩急了,可刚开口,才发现这件事很难解释。
那丫头脑回路清奇,明显异于常人。鬼知道她是怎么猜到,自己身世另有内情的!
“凌少不用解释,也犯不着否认什么。毕竟在说开兮兮的身世真相上,你没做错,她有权知道!”沈亦臻语气平静,却也带着明显的冷漠。
“……”凌斯栩微微舒了口气。
不管怎样,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就行。唉,老子背锅就背锅吧,谁叫我是男人呢?
黄梓浩你丫的,把我丈母娘蒙得不浅。想等楚丫头二婚娶她是吧?哼,等下辈子去!
没错,在大嘴巴长舌妇的问题上,凌爷还是觉得黄梓浩的嫌疑最大!
可这口气刚刚松下,就见面前的沈亦臻语出惊人,朝他激愤质问:
“可为什么你要煽动兮兮对婧珊的恨意?就为你自己的一点私人目的,你就……”
凌斯栩听得一愣,立马打断:
“我没有!”
“……”沈亦臻不语,愤愤的盯着他。
想起凌晨时宁婧姗的到访,说他母亲周师师,就是当年路开苦苦找寻的罪犯头目“蛇夫”;就是当年游轮事件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极可能是路开车祸的幕后真凶……
沈亦臻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却也知,父母再怎么恶毒,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况且宁婧姗也说了,他凌斯栩并不知自己妈妈的真面目,他就是个傻子,屁都不知!
——沈亦臻,再说一次,我嫁到凌家是为帮凌沧海,帮马司令,帮军方帮正义!我要协助他们,把周师师这毒妇绳之以法!你若有大局观念,就该阻止死丫头乱来,把她带回乡下好好念书去!
耳边响起宁婧姗最后的话,尽管沈亦臻也知,这其中有“美化她自己、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她更知道,“蛇夫是周师师”这件事关乎重大,宁婧姗不敢胡说。
所以,不管兮兮跟眼前这个“蛇夫之子”有没有真情实爱,她都要阻止女儿嫁给他。否则,兮兮将来指定会后悔,会把肠子悔青……
凌斯栩似是没察觉出来,沈亦臻对他的反感已放至无限大。鉴于刚才说那句“我没有”时,自己声音有点大,他诚恳道歉:
“伯母抱歉,我刚才语气重了点。但事实是,我真没有啊!兮兮心里本就对宁婧姗有恨,您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出?”
照说这是句提醒的话,按沈亦臻的性子,如果是从前那种心平气和的状态,她会立马警觉的反思:莫非之前我和国栋略有不慎,让兮兮嗅出点什么?从而对宁婧姗心生仇恨?
但很可惜,此刻的沈亦臻不仅心潮涌动、波涛南平,还对眼前的仇人之子,极度敌对。
“你想说什么?”于是,她愤恨的盯着凌斯栩,凛凛挑眉,“想说我不配为人母,连女儿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没这个意思!”凌斯栩眉头深皱,焦心似火。只感跟她说不通,交流极其困难,“唉,要怎么跟您说呢?”
脑细胞迅速翻滚,想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便道:
“对了,游轮事件!伯母,我不知兮兮从哪里听说的。但那晚手机视频时她提到后,我也很震惊啊!”
“……”沈亦臻不语,勾唇一声冷哼。
心想:你还有脸提游轮事件?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那个好母亲所赐?
打死凌斯栩都不会猜到,她心此刻里的os。见她没说话,他便小心翼翼的问:
“伯母,您能不能告诉我,那次游轮到底怎么回事?”
哪知,秒遭到沈亦臻激愤怼回:
“跟你有关吗?”
凌斯栩:……
好吧,我这样直接问,是不太妥当。如果当年的游轮中,你真遭到侵犯的话。
“伯母,我没有恶意。我只想知道,丫头是从哪里听说的游轮事件?又怎么会一口断定,那件事是宁婧姗害了您?”
“呵,我算是听明白了!”沈亦臻讽刺冷笑,阴狠瞪着他,“你想说我沈亦臻居心叵测,在女儿面前故意污蔑婧珊?”
“我没这个意思!”他眉头深皱。
“那你几个意思?”她双眼猩红。
凌斯栩:……
扯了扯领口,只感空气让人窒息。严重的沟通困难,他很有点束手无策。当然了,沈亦臻若不是个病人,若不是昨天刚做完手术,他或许还能稍稍放开手脚,不至于束手无策。
气氛僵住。
这时,不远处传来楚楚兮惊讶的声音:
“妈!”
草坪上的两人抬眼看去,只见楚楚兮推着凌沧海的轮椅朝他们走来,后面跟着两个保镖,阿文阿武。
见两人像是在吵架,楚楚兮很有些吃惊,便加快步伐推着凌沧海走了过来,愣愣的看着两人:
“妈,你们,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没人回答。
沈亦臻垂眸看别处,不语,脸上余愤仍在。
凌斯栩无奈叹口气,对沈亦臻道:
“也许我今天不该来拜访,打扰了,抱歉!”
说着,从楚楚兮手里接过凌沧海的轮椅。满脸沮丧,轻轻一声,
“走吧。”
只稍稍看了看两人的神色,凌沧海便已猜到八九分。早上醒来后,家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兮兮。如猜不错,应该是宁婧姗心有不甘的跑来兴风作浪了……
所以此刻,凌沧海横竖都不会离开,便对凌斯栩道:
“你和兮兮先去吃早饭,我跟楚太太单独聊会儿。”
“不用了!”沈亦臻直接拒绝,看着前方深深吸口凉气后,才转向他,“凌先生,我知道您是为什么事而来。恕我直言,这门婚事,我不答应。”
凌沧海:……
眉头微皱,没接话。
一时间,气氛更加尬住。
凌斯栩背对众人,看似在赌气,实则冷静深思。没想到沈亦臻连他家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如此敌对他们父子,原因在哪里?
莫非,真跟路言说的那句话有关?
——那片墓室是你们凌家做的孽!
可凌沧海是军人出身,还跟马司令交好,尤其会是个盗墓贼?难道说,根结仍在凌盛集团?董事会里有人干了盗墓的勾当,让我凌家背锅了?
目前看来,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凌斯栩暗暗思忖。
于是乎,僵持的气氛只有楚楚兮来圆场。
“妈,您误会了!”她笑笑对沈亦臻澄清道,“伯父是来体检的,他也需要换肾,所以想跟您聊聊。”
说的也算事实,起床后看到凌斯栩留的纸条,她想都没想就认为男人是来医院做体检,为给父亲捐肾。
于是,她把这个好消息迫不及待告诉凌沧海,认为父子关系修复的转机已到。故,病情神马的,也没啥好隐瞒。
哪知凌沧海坚决不同意儿子给他捐肾,还直训斥他俩胡来!并说一不二,要赶来医院把凌斯栩揪回去。
那一刻,楚楚兮心里感慨万千:这才是真正的为人父母啊!比毕秋莲那老泼妇,强得不是一点点。
“那就更没什么好聊的了!”此刻,沈亦臻依旧不买账,板着脸回绝道,“换肾的相关事宜,没人比医生更清楚。”
言外之意:你们去咨询医生就成,没必要跟我这个病患来交流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