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香火契约
“那乌鸦群里，一定是出了个妖怪，还请仙姑奶奶出手，将此妖伏除！”
何玉安挣扎着往地上一拜，久久不曾起身。
自从被恶鸦缠上，他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每每进入梦境，便要遭受鸦啄之苦。
他经历此痛，已有一年之久。
原先还只当是自己杯弓蛇影，不甚稀奇。
可自从身体上也出现变化，何玉安便开始重视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他便会一命呜呼。
于是他开始四处探听有关能人异士的消息，希望能请来神人，帮自己伏魔。
这段时间，其实他已经见了不少人，可大多数是些招摇撞骗之辈。
他是见一个，失望一次。
这一次听说刘家村疑似有能人，夫人劝他见一见，他本不愿来。
因为他身体越来越虚弱，不愿舟车劳顿。
后来实在拗不过，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看上一眼。
原是没抱希望，可刚被带进内屋，他便觉得有戏！
后来他观察一番，更是燃起希望。
于是何玉安头一次不顾颜面，坦然将胸口裸露在外，哀声作求。
其胸口上密密麻麻的小洞看得人头皮发麻。
少女一番咬牙克制，没让自己露出异样表情。
“何老爷，稍等片刻。”
“待我问问主人，此事应当如何解决。”
说着，她微微垂下头，错开目光。
收到信号，蛇吐出信子，脑袋自画中往前伸了伸，露出感兴趣的神态。
何玉安所言不假，它的确在这些小洞上感受到了妖邪之气，但气息并不强。
乌鸦群里出现了妖邪么？
有意思。
蛇对乌鸦这种生物了解很少。
它从前在蛇山，很少见到这种生物。
不过，乌鸦也曾给它留下过非常深刻的印象。
在蛇寿元将尽，不得已冬日出洞寻找机缘时，曾见到一处被乌鸦群环绕的偏僻村庄。
它壮着胆子爬过去，却被凶猛的乌鸦群撕成碎片，浪费一次死亡轮回。
鸦群……鸦群？
莫非，那地方便是何玉安的老家，何家庄？
蛇心中顿时冷意浮现。
被鸦群撕扯之痛它至今难忘！
如今，它的第一位客人正好又遭受其害。
这，或许便是蛇与乌鸦的缘分吧。
“告诉他，我会帮他。”
“让他们两个跪下，不要抬头。”
蛇传心声道。
“是。”
少女对着虚空凝重地点点头，自说自话。
她并没有刻意隐藏与蛇交谈。
说了一阵子后，少女转过头，用冰冷的眼神看向何老爷与何夫人。
“主人同意了。”
“五十贯钱，可以事成之后再给。”
闻言，夫妻两个皆是一愣。
这可比他们先前找的那些道士和尚要价贵多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给不起。
既然对方说可以在事成之后再给钱，想必是很有把握能解决此事。
这样想着，何玉安松了口气，点头应允：
“好。”
他看到少女冰冷的面容，似乎流露出了几丝柔和之意。
“跪下吧。”
她说道：
“你们两个都跪下，都头放低点儿，不要瞎看。”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
夫妻两个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慢吞吞地跪在蒲团上。
两人刚刚跪好，便觉得前方似乎有凉气吹来。
他们甚至还听到了某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鳞片磨蹭。
“嘶……”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们头顶喷气。
一股令人胆寒的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夫妻两个皆是战战兢兢，脑袋那是一点也不敢往上抬。
凉意，在何玉安周身回转。
他感觉有一股冰凉的气体，缓缓爬到了他的胸口。
冷冷的，凉凉的，但却很舒服。
在冰凉气体的滋润下，一直伴随着他的锥心之痛似乎一下子被缓解了很多。
难道，那位柳仙是在给自己治病？
何玉安心里是又激动又好奇，很想要抬头去看一眼，那所谓的柳仙究竟长什么样子。
可想起仙姑娘娘的嘱咐，他终究没敢有太多动作。
“好了，你们可以起来了。”
正当何玉安胡思乱想之时，少女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那股冰凉气息，也顷刻消失。
看来，是那位柳仙已经离开了。
“相公，相公，伱还好吧？”
妻子焦急的喊声在耳边响起。
原来她是听了二丫吩咐，从蒲团起身。
可起身后却发现自家相公仍旧跪在地方没有反应，以为何玉安出了事。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
何玉安腾的一下站起来，整个人神采奕奕，不复之前萎靡模样。
他自顾自扯开衣服在胸口看了看，总觉得那密密麻麻的凹陷似乎好了很多。
“哎呀，相公，我怎么瞧着你身上似乎好了不少？”
何妇人语气惊喜，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上去。
一旁，二丫眉头紧锁。
心道这小两口感情倒是不错。
要是换做她相公生了这样的怪病，她是心里想一想都觉得膈应，哪还敢上手去摸？
何氏夫妇一时欣喜，抱在一起又笑又哭，恍若无人。
蛇见此景，心中并无波澜。
它刚刚感应到男子身上，残存了些妖邪气息，于是便催动仙气，将其祛除。
如此做，何玉安身体果然比之前好了些。
其实，它若是愿意多花些精力，也不是不能令此人身体痊愈。
但蛇并不愿意这样做。
它不过是怕这病秧子还未燃香便一命呜呼，这才出手。
至于更多损耗，那是万万不能的。
只为一口香，并不值得。
“让他们燃香。”
见何氏夫妇两人抱了半响都没有反应，蛇不耐烦地催促道。
它不能对二人喜悦感同身受，也无法从帮助他人上获得满足感。
唯有长生，唯有香火，才能令它心动。
“去点香吧。”
少女从善如流，冷声打断夫妻二人：
“记住，要诚心。”
何玉安胸痛减轻，又恢复活力，哪还会不听吩咐。
他们夫妻两个当即抹掉眼泪，整理好衣襟和头发，敬畏地取过线香，在蒲团上又跪又拜。
“多谢柳仙大人救我相公一命……多谢柳仙大人救我相公一命。”
“还请柳仙大人您老人家大慈大悲，除掉那妖孽，免得它再去害人！”
六支线香插入香炉，袅袅青烟腾空而起。
随着两人动作，一股浓郁的香火之气直直向山水画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