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总统套就在对门,统共也没几米距离,舒悦窈逛了半天街,压了半宿马路,是真的累了,她打了个招呼就回客卧洗漱睡觉去了。
江烬跟池妄站在落地窗前抽了根烟,气氛诡异尴尬。
“你还知道送她回来啊?”池妄面无表情,冷冷道。
江烬吞吐着烟圈,浅笑答,“这边房子装修的不行,回头按她要求选套房子,我们再同居,你别急。”
池妄睨他,默然无语,“……”
江烬咬着烟含混不清道,“你对我这敌意不小啊,是觉得我哪儿配不好窈窈,你举出来,我马上改。”
“没有。”池妄否定。
江烬却不肯信,“没有你凌晨四点不睡觉坐这儿抽烟?”
池妄抬手指向茶几上大开的台词本,解释道,“明早我演个失怙失恃的青年,千里奔赴回乡见最后一面。”
行吧,这是影帝尽职尽责的,自己多虑了。
他仰头吐掉白雾,追问道,“那为什么我总觉你不太想我和窈窈在一起?”
池妄半垂眸,把烟灭掉,坐回椅子上才幽幽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别追太快,多给她点儿时间考虑。我自己的妹妹我了解,她是被惯坏的小朋友,做事是不考虑长远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当然好,明日愁来明日还是要愁得。”
江烬嗤笑接话,“分手了能当朋友的,都是没爱过的是吧?”
“你可以走了。”池妄惜字如金,直接下逐客令。
大半根烟的功夫,江烬回到书房准备关掉电脑的时候才发现直播没关,而弹幕上刷着他看不懂的内容。
“什么叫妹妹的前男友是她和我最大的cp粉?”江烬半弯着腰,困惑问道。
水友都是老电竞玩家,别的不行,手速一等一,刷刷就把来龙去脉敲在公屏上了。
江烬眯着眼读了两遍,然后特地挑出直播回放确认,终于发现不是这群水友骗他,是闻落行莫名其妙的顶着自己大名砸了三十万为自己和舒悦窈怼了波人。
他甚至不用向水友们一样反复揣测确认这号是不是冒出闻落行作秀的。
因为美物直播他占了股,很清楚这就是闻落行的号,也没哪位普通水友闲来无事一掷千金就为了说这个的。
江烬直接按掉了主机关机,把椅子转到另一侧,大马金刀地坐下,抄起手机给闻落行发消息。
烬:[转账]
微信的限额20万人民币,平台抽成一半,转了两次才转完。
烬:[有事吗您?这要是份子钱,那给少了,你结婚,我不打888万不是中国人。]
行哥:[我只是见不得有人说窈窈不好,手抖而已,不用还了。]
由不得闻落行收或者不收,反正明天江烬打个电话就会有工作人员帮忙原路退回。
江烬没再回复,而是迟疑许久,把闻落行的备注删掉,露出光秃秃的本名来,把手机倒扣走进浴室冲澡。
有些称呼这辈子已经都不会在叫,没必要留着了。
闻落行握着手机盯着微信界面很久很久,直到几分钟后界面自动跳转,闹钟再次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催促着他,“你该去工作了。”
他点开和舒悦窈聊天界面,发了句:[晚安,好梦。]
没有提示、不会有回复。
微信的拉黑功能再好不过了,它不会告知对方你被拉黑了,但你所说的一切都犹如泥牛入海,并不会被另一方看到。
翌日是个春光明媚,是个顶好的天气,江烬起了个半早,下楼去拿睡前订好的玫瑰花。
这家花店主打高端线路,只要你想要,我就能为你弄到。
娇艳欲滴的厄瓜多尔玫瑰上还沾着露水,内层是奶油粉色,层层渐变,越往外越深,最外是咖啡色,故名也叫牛奶咖啡,是罕有的渐变本色,而非染色玫瑰。
江烬怀捧大束玫瑰,手拎打包好的煎饼果子,路过前台时被礼貌喊住,“江先生留步。”
江烬回眸,只见前台侍应生快步绕出柜台,双手递上一封邮件包裹,解释道,“这是寄给1805的信件,早上池先生出门时候我同他说过,他让我看到您的时候直接交给您就好。”
妹控的思路正常人不能去猜,舒悦窈从房间走到电梯间,乘电梯下楼走到大堂,最多不超过八百米的步行距离,池妄爬舒悦窈下趟楼累着她,还得拖人带上去。
也行吧。
江烬把煎饼果子的塑料袋卡到手腕上,接过包裹说,“谢谢。”
是个很薄的邮件快递袋,几近没有重量,这年头寄这种东西的,不是文件就是证书,江烬懒得去猜是什么,也完全没有想看的心,他现在担心的只有舒悦窈别突然醒了,饿了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非常多余,18楼分a、b两区。
b区是长租作为酒店式公寓使用的总统套房,门禁比别处多一道。
江烬刷开第一道门禁走进连廊,就撞见两个高大的身影站在1805的门口。
一人西装革履,一人外套挽臂。
地面铺了毛绒地毯,将脚步声弱化的趋近于无。
“所以密码呢?”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儿愠意。
“哥似乎忘了发给我。”清冷的少年音应答,“他今早有通告,没有回消息。”
江烬走近隔着两三米就认清门口站着的人,一个是见过几次的池在野,另一位是财经头条常见面的池丛铭——即舒悦窈的亲生父亲。
“……”池丛铭敏锐的察觉到右侧来人,睨过去后,先眯着眼睛,将江烬上下打量了一番。
身型挺拔、气质不错,长得也挺好,很是周正,但不行,还是窈窈生得更好。
俗话说得好,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讨厌,池丛铭这边心思良多。
因为错过了舒悦窈大部分成长时间,池丛铭对女儿的关注度极高。
高到每个从她嘴里讲出的“异性”名字,他都得去查下家世背景、人品风评。
他捧在手心的明珠,可不能随随便便被人骗走。
闻落行也算是池丛铭“听着”长大的孩子,行事固然是张狂桀骜的,但年少不气盛,叫什么少年人?
甚至他还查过闻落行再和窈窈交往前的女伴们,人数多的能凑一个加强连,给钱问讯后,发现对方竟然都奇迹般的拿出同一份租赁合同来。
她们都隶属于某个婚庆公司,是职业伴娘或者职业应付相亲使用的女友,问就是跟闻落行连手都没挽过,普通打工人而已,金钱交易。
商场厮杀总是需要些借口来回避什么的,带女伴出席某些场合无可厚非,故此池丛铭才放心下来,闻落行不是个乱搞的人,才没有再劝窈窈。
此前的多次调查履历显示抛开性格以外,闻落行是个品行端正、见义勇为的青年才俊,可结局并不完美,窈窈很伤心。
池丛铭不会让历史再重演第二次,挑女婿的眼光更上一层楼,他也是查过江烬的——在窈窈十六岁的时候,她嘴里总是提到这个名字。
但在更早之前,池丛铭就知道江烬这个名字,他的名字和闻落行并排出现,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拒绝申报见义勇为。
打电竞打出世界冠军,在自我擅长的领域里熠熠生辉。
儿子池妄生性薄凉,朋友屈指可数,却和江烬关系甚佳,足见人品差不了太多。
可还是不太行,这都几点了,才想着送花?不知道赶早?会不会上点儿心?
而江烬虽然表面上大大方方的任由观瞻,实际上非常紧张,内心深处简直骂了自己八百次。
我他妈的真是个人才,大早上按照窈窈的要求路边摊买煎饼果子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正好撞见了她亲爹和亲弟弟。
让人家要是误会我给窈窈投喂路边摊怎么办?还是加两个脆皮的那种。
现在我该做什么?先下手为强,帮忙开门,然后解释煎饼果子是我自己吃的?
“伯父好。”
“我听窈窈。”
两人沉默半响,结果同时发声。
江烬立刻接腔,“伯父您先说。”
池丛铭拿着调子,顿了半拍才道,“你是阿烬对吧,我听窈窈提过你的。”
体面人,这声“阿烬”喊得贼体面,既应了江烬拉关系的“伯父”,又免了江烬酝酿多时的自我介绍。
“是我。”江烬颔首,“我来给窈窈送她要的玫瑰,和早餐。”
池丛铭有双能看破世事的眼睛,在精明干练的长辈面前撒谎,成功与否都没有任何好处,江烬选择坦然以对。
“嗯。”池丛铭应声,“煎饼果子你多加薄脆了吗?”
江烬含笑答,“加了,两片。”
池丛铭才满意的点头。
江烬顺势低头验证了房间密码,绝口不提刚才池家父子俩被堵在门外的事情。
舒悦窈依然在熟睡,大捧的玫瑰花被立在餐桌上,显眼的惊人,邮件侧放在花旁。
江烬给池家父子俩沏茶,然后把煎饼果子摆到碟中,筷碗备齐,顺便在挣得池父同意后,把他带来的蛋糕一并摆盘。
动作干净利落,处处体贴入微。
池丛铭特地来这一趟,不为别的,只为女儿说了想吃纽约这家的蛋糕,他送到了,就可以先去为她处理别的事情了。
离座前,池丛铭特地仰头喝光了江烬沏的茶,而江烬站的笔直,桃花眼噙笑,温声邀请道,“伯父吃早餐了吗?楼上餐厅恰有几道特色,不如我们?”
其实十点四十是个挺尴尬的时间点,早不早、午不午。
可江烬没办法,平时他坐这儿等舒悦窈睡醒没什么,但现在人家父亲在,已经有要离开的架势,自己表露出要和人家心头肉同处一室的想法,简直是烈火烹油。
他只能硬着头皮尴尬一提,结果池丛铭似笑非笑的直接同意了?
舒悦窈睁开惺忪的睡眼,抓着手机瞥了眼时间,十一点整,还不算晚。
屏幕上积攒了不少消息,她按顺序点开,排在最上面的是逢阿姨的短信消息。
之前逢阿姨和自己说母亲摔倒,需要做个全面体检,请了几天假,这几天事忙,舒悦窈也忘了问候。
逢阿姨:[窈窈早安,我母亲的体检结果还不错,扭伤情况基本稳定,大概后天我就可以回去上班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发消息给我,我帮你准备。]
“后天啊。”舒悦窈舔着唇角,算了下日期,那不正好应该是闻落行卸任交接完毕的那天?
真好,被迫辞职、失去署名权,紧接着才发现前女友带着孩子改姓了。
冥冥之中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帮自己报复,妙啊。
逢阿姨是个刻板的好人,用得是老年机,微信不常上,更别提上网刷微博,照顾母亲还来不及呢。
舒悦窈开心的回了逢阿姨一条“十分悲痛”的内容。
[好的,谢谢阿姨,但不用为我准备了,谢谢这些年您对我的照料。
我已经和闻落行正式分手了,具体的分手原因您可以去问闻落行,我不想说。
目前我的情绪不太好,一直在住院休养,不常和人接触,就先不给您解释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去看您。
祝您和您的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她特地通读了两遍短信内容,确认在无形之中透露出了自己“精神状态不好”“分手过错方系闻落行”等隐晦内容后,才点击发送。
几天没打扫,逢阿姨势必会对家里进行大扫除,阿姨干活利落,从上往下打扫,最迟后天下午,闻落行回抵京之前,逢阿姨就会发现那根验孕棒。
人生可真是处处是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