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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熹微,舒悦窈搂着抱枕翻了本次睡眠里的第一个身。
呼吸依然绵长恬静,无梦无忧至天明。
池妄自己长年累月各地跑,一年不在帝都待多久,主卧都少有人住,客卧更是没有特地装修过,帘布是酒店自带的,遮光效果勉勉强强,没有被拉得太严密,光从缝隙里钻进来,打在女孩子素净的脸上,光影错落,美得像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池妄起了个大早去补昨天下午没有完成的通告,他走之前特地去隔壁把江烬晃醒,对着睡眼惺忪的江烬千叮咛万嘱咐,“十点务必给窈窈叫醒,十一点让她化完妆换好衣服,半点之前送她去闻逸集团,很关键,池在野去闻逸谈她想要的结局了,别最后接洽有问题。”
“知道了。”江烬撑着膝盖设了三个九点四十五的闹钟,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回。
池妄睨他半晌,“还有,我为了防私生,套房安装了监控,你给我自重一点儿。”
江烬抬眸,桃花眼微睐,瞅池妄冷漠道,“儿子,兄弟好几年了……我在你心里真就那么不是个东西?”
“没有。”池妄否定,“因为你是我朋友,而我是窈窈她哥。”
你别看她起来聪明伶俐、态度强硬,但她在熟悉的人面前简直没智商大号天然呆,所以有的话不管有没有必要,我都要跟你提前说好。
池妄讲完就走,可江烬躺下却再难入眠,他用手肘挡着光,扯唇角对着空气念了句,“窈窈天然呆成这样,你这个当哥的,起码要负上大半责任。”
微哑磁性十足的声线荡在晨光里,江烬低笑了声,“不过挺好的,有些人活着,就活该被偏爱。”
他又保持着躺尸的姿势清醒了会儿,翻身下床去隔壁给舒悦窈小朋友的红枣银耳羹加糖。
“我、不、起。”舒悦窈挥着藕白的手臂,超大声嘟哝着,“我不想起床。”
江烬拎这个凳子坐在床前,翘着二郎腿懒散道,“你现在必须起床。”
舒悦窈不甚清醒,撒娇起来很是不讲道理,“我不起来,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江烬是真没见过她这副闹人模样,觉得很有趣,笑着说,“我数三个数,你后果自负。”
窗帘被江烬拉开了,舒悦窈用抱枕捂脸挡光,音色又软又奶,底气倒是非常足,“你能拿我怎么样?”
“三。”江烬狭长的桃花眼眼尾微扬,弯腰从地上提起个食品袋子,然后又从床头柜上拿到多余的托盘。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的解开食品袋,然后是塑料密封盒。
麻辣鲜香的气息登时充斥满整个密闭空间。
江烬慢条斯理的磨着方便筷子的毛刺,低头嗦鲜虾花甲粉。
君倾餐厅用料足,花椒干辣椒和蒜末的香气被热油扑过,激出香气,闻来令人食指大动。
“……”舒悦窈强行挺了半分钟,肚子不受控制发出声叫唤,耳畔是窸窸窣窣的嗦粉声,还伴着贝壳类敲击的清脆声,“你不是说数到三?一二让你吃了?”
“我从来都不磨叽,直接数三的。”江烬咽下粉,朗声说,“你可以继续睡,等下我还点了炸鸡,我吃给你听,免费a□□r,不用客气。”
“那我可真是。”舒悦窈做起来,黑眸含水,咬牙切齿说,“谢谢你啊。”
江烬唇角一挑,“不是说死也不起来?”
舒悦窈横眉,“那你在我床边吃花甲粉?”
江烬满脸无辜道,“有人规定不可以在卧室吃粉?我也没看门口贴告示啊。”
舒悦窈眨眼,盯着江烬软语,“我想喝银耳红枣羹。”
“嗯,那喝吧。”江烬眸光流转,抬手指向她旁边的床头柜,“我记得你好像对白砂糖避之不及,所以放的是零卡菊糖。”
舒悦窈视线顺着看过去,望见小炖盅里盛着的银耳红枣羹,搭配的是骨瓷碗碟,碗底水纹精致。
她是和闻落行在一起后才有酒醉梦醒喜欢喝这个的习惯的。
此前她饮酒有度,极少酗酒,少有醉时。
哪怕大醉,也是开心的醉,隔日不需要糖分弥补空缺。
舒悦窈是个不怎么会在家人朋友面前表达悲伤情绪的人,她认为许多事自己消化是最好的,说由他人听,只是给别人添烦恼。江烬是不该知道她会想喝这个,不过她也并不准备问上江烬些什么。
不然难道还要问问他,昨天闻落行有联系过你吗?
事已至此,还隔空对闻落行说声谢谢你记得我酒后喜欢什么吗?
那么那些不该酒醉时的酒醉,又应该如何算清呢?
舒悦窈屈膝,把被子团高,用托盘接着碗坐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
银耳的胶质全煮出来了,红枣去核后味道更是渗进了羹里,清甜可口。
日光透窗而入,慷慨地停在江烬宽阔肩头翩跹,舒悦窈喝完大半碗,又往碗里添了几勺,才抬头望着他,轻声说,“谢谢。”
江烬漫不经心反问,“谢什么?谢我没有吃炸鸡给你听?”
舒悦窈眼角眉梢蕴着温柔神色,把勺子放下,认真道,“君倾的银耳羹是不会去枣核的,如你所见,我哥是个买芒果都不会挑,生活经验为零的少爷。”
“那看来我命是真得苦,光生了个少爷命,没能得上少爷病。”江烬调侃道。
舒悦窈摸鼻子,戏谑回,“我给你杆你还就真顺上了啊?”
她吃饭时候总喜欢看点儿什么东西下饭,打开u站随便在首页找到了个萌宠视频就着吃。
视频里的布偶猫血统纯种,圆眼睛像是蓝宝石,正在满地打滚,毛茸茸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发出“喵喵喵”的撒娇声音。
江烬随口问,“你喜欢猫啊?”
“猫猫就是除了我的抱抱以外最可爱的。”舒悦窈点头,顺带模仿视频里的猫咪,柔声“喵”了下。
江烬被她突如其来的“喵”怔了,好在盒子里汤不算多,没有弄撒。
他慢悠悠地清洁着手指,“那你怎么不自己养一只?不是连海豹你都养了?差只猫咪?”
舒悦窈也把托盘放回床头柜上,人倚着枕头,看着天花板无奈道,“那不一样吧,我给抱抱一片宽阔的水域,提供足量的食物,它就能活得很开心。但猫咪和兔子差不多,是寂寞了就会生病、会死掉的生物,我没有那种能力去照顾这种生物的情绪,从前养过鹦鹉,然后它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还是别人家的比较香,我认识很多养猫的朋友的。”
她舔唇角,忽而低头看江烬,沉着冷静套路道,“江烬,你喜欢猫吗?”
“想演我?”江烬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外卖包装,又把她的托盘一起收走,再回来时立在床前,用手掌轻按了下舒悦窈的发旋,沉声说,“我和你一个想法,别人家的香,不过你要是愿意多喵两声当我的猫,养你也不是不行。”
舒悦窈的手才抓上江烬的手腕,还没来得及扒拉开回怼,枕旁的手机忽然开始剧烈震动。
闻落行在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里挣扎着醒来,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碾碎过又重新拼凑组装好,骨架松散得不像是原装产品。
视线里是刺目的白,光透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天旋地转。
“你要醒就醒,不醒就继续睡,别跟爷这儿半梦半醒的,爷没空等你睡够,还一堆事儿呢。”容磊的声音刻薄。
“唉你饿了啊?”曲楚温润,像是在哄着什么人,“之前想说吃这家日料对吧?那就在等三分钟,他还不醒的话,我就带你去吃饭。”
应长乐冷清慵懒的御姐音响起,就一个单字,“嗯。”
容磊指尖点手机屏幕,拿腔拿调的问顾意,“顾大仙,你算半天,到底准不准?我儿闻落行还能不能醒了?”
顾意晃悠到闻落行床前,低头,伸出手去拍他的脸,“喂,抓紧点儿,兄弟几个都等你呢,应应都饿了,你再不醒,阿磊陪他妹、阿楚陪他家大小姐去吃饭去了,就没人给你出主意了,你给我想清楚。”
闻落行的思绪纷乱,他极少有控制不住自己时刻,这几天循环反复的情绪崩溃和生理性病痛让他陷入绝境。
“……吵。”闻落行眼皮跳动几次,终于缓缓睁开来,喑哑说,“闭嘴。”
顾意气得跳脚,“就你这狗性格,窈窈简直观世音菩萨你懂吗?你他妈的就是活该,我才不管你。”
齐明白摇头叹气的拉住顾意,好言好语规劝,“顾少,你说你来都来了,没必要和他滞气,又不是头天认识了对吧,该习惯了。”
应长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桃花眼半敛,手里转这个九面魔方,“从来如此,便对吗?曲楚,我饿了。”
曲楚掐着眉心,掂量了下闻落行入土的概率,和饿着大小姐哪个问题更大,决定两全其害取其轻,温声道,“那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来都来了。”容磊手里同样盲转着个九魔方,食指推着一条转动,魔方拼好,“就再给闻落行十分钟,把事情搞清楚,爷可不想改天再花时间过来了。”
容磊音色一沉,玩世不恭的笑容顿然消失不见,“另外,根据可靠消息,港城池氏少东家池在野在二十分钟前被迎进闻逸集团,闻逸董事会成员,除了床上躺着的这位,其余全部到齐,我不信小池总在这个时间节点去闻逸是串门儿去的,我必须要知道闻落行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能闹成现在这个场面。”
“如果池家一掷千金硬和闻逸对冲基金,资本市场必有大动作,最倒霉的一定是散户。在私我要问清楚,在公我人在om卷商投资银行部,他必须醒。”容磊低头看时间,“等他十分钟,不醒就直接泼冷水吧。”
闻落行似醒非醒就听了半天骂,咬紧牙关攥着床边护栏半坐起来,就听见容磊带头鼓掌,“你看,我就说了,人经不起念叨,这就是个医学奇迹啊。”
曲医生贴心的把床调高给他半倚着,嘲讽道,“闻公子,您这是到三上吊步骤了?那戏台兄弟们给你搭好了,您自己登场唱吧。”
“……”闻落行掀眼皮,视线没有聚焦点,想敲下脑袋,又被手背的吊针限制了动作,他嘶声讲,“窈窈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了她。”
曲楚猛地退开大半步,抱臂展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闻落行仰头又低头,突兀的喉结来回滚动,终于清醒起来,沉闷喊,“阿磊。”
容磊瘫坐,来回把玩着手机,微笑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
闻落行松了口气。
就又听见容磊幽幽把后半句讲完,“兄弟如蜈蚣的手足,老婆如冬天救命的棉袄,我今天能坐在这儿,是骗我家若若说我开会才过来的,否则我已经死了,你也知道若若和窈窈情同姐妹了,我真没法帮你打这个电话,很难做的。”
顾意不等闻落行哀求自己,坦荡拒绝,“我的卦象不许我给窈窈打,你也知道,我是个唯心主义者,我特害怕违卦,所以您另请高明。”
“我有事想和窈窈讲,拜托了。”闻落行颓然坐在日光里,面容惨白,下颌青茬浮出。
他胸腔起伏,长嘘出口气,艰涩哀求,“求求你们了。”
闻落行的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回曲楚的身上,曲楚叹着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刚准备低头找到舒悦窈的联系方式。
忽有双冷白纤细的手指卡住手机,应长乐清冷命令道,“松手。”
曲楚顺从的松开,手机直接被应长乐抽走。
他耸肩解释说,“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家根本不是我做主。”
应长乐随母,有双笑意盎然的桃花眼,但轮廓清晰锋利,五官过分精致,全然没有少女感的婴儿肥存在,是张极端冷艳的脸,人狠话少,多数时候都冷若冰霜,没什么表情。
曲楚养孩子养久了,没见他成功教育应长乐,反倒是应长乐对付曲楚越发有章程了。
最后这通不得不打出的电话是由病房围观人群里、同舒悦窈最不熟的齐明白打出的。
齐明白再次感觉到拿人钱财,□□的痛苦,心生凄凉。
他是直接开的免提模式“嘟嘟”声持续了很久很久,闻落行连呼吸都屏住,就在齐明白准备挂断想说,“舒小姐多半是拉黑我了。”的时候。
忽然就通了。
那边传来清甜娇气的女声,舒悦窈在愠怒喊,“江烬!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呢。”男声温润含笑,催促道,“先接你的电话去。”
舒悦窈本来不想接谁的电话,她是刚才和江烬打闹途中不小心按到的,接都接了,只能硬着头皮说话。
拿起手机才看清楚是谁的来电,备注明晃晃的[齐明白]。
舒悦窈坐在床边,随性地晃着腿,手在半空中去抓江烬倒拎着的抱枕。
她抿了几下嘴唇,模仿机械提示音讲,“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接通,如果您来电是想说闻落行的事情,您马上挂断还可能还来得及。”
病房里各位少爷的神态各异,容磊保持着松散的咸鱼躺,应长乐立在曲楚对面的墙边,黑发衬白墙,冷得出尘,曲楚无暇顾他,他正在给自家大小姐把散到脸颊旁边的碎发拨回耳后。
闻落行没有扎吊针的左手攥成拳,青筋必现。
齐明白硬着头皮开腔,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得凭借良好的记忆力把病历重复,“舒小姐您好,是这样的,闻总前天淋了一夜的雨,昨天又酗酒,呕吐不止,昏迷被10拉进了医院。”
“目前闻总胃出血、急性肠胃炎,伴随着轻度脱水症状,昨天昏迷后直接拉进去抢救的。”
“哦。”舒悦窈低笑,柔声反问,“你意思就是还没死呢呗?”
病房里的空调开到4度,温度适人,齐明白额间汗珠细密,后背衬衫已然湿透,他倒吸凉气,肯定答,“目前是救回来了。”
舒悦窈冷冷回,“那就等他头七了再喊我,花圈我一定给他送最大的,风光大葬,要全帝都知道他人没了,保证今后没人能死得过闻落行。”
只剩下吊瓶里水滴落的声音在响着,舒悦窈静默片刻,又淡然讲,“另外,齐先生身上带避雷针了没有?劝人大度,十之八|九会遭雷劈,可千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阿烬:喵一个给我听听?
窈窈:喵喵喵??
容磊专栏有完本《相亲遇现任》,闻狗在该本也是追妻路上。
应长乐x曲楚有单本预收文《应长乐》
【不用同情闻落行,他的路还有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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