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冷哼道:“只怕她的如意算盘打得还太早,就是纳妃,也断不会从罪臣家里选,她要抱着这个痴心,也只有再投胎一次了。”她顿了顿道:“只是……纵然要设计也不必非下如此死手呀?刚才我打远看了一眼那伤口,再错一点,可就要命了。”
裴氏也疑惑道:“佟佳沅不像是那样行事周到的人,或许……真的不是故意的?”
佟裳摇摇头,也说不清楚。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我已经叫人备好了轿子,宫里事多我就不招呼你了,你先回去,咱们改日再聊。”
“你不用管我,快进去吧。”
“顾练,替我送送裴姐姐。”
“是。”
看着顾练护送着裴氏出了宫门,佟裳才带着平儿朝里走去。
绕过一段长长的回廊便是沅太妃下榻的后罩了,门口站着两个小宫女,见她过来,对她福了福身往里通报,“裴嬷嬷到。”
佟佳沅神色凝重坐在正殿,听见通传也只是抬了抬眸,佟裳对她纳了个万福道:“皇太后叫奴婢来问问佳湘小姐的伤势如何?”
佟佳沅没好气道:“只不过还没断气罢了,也是哀家这妹妹命大,要不然今天可没这么便宜,裴嬷嬷,皇上的起居向来由你负责,出了这么大的事卫戍上是不是有疏漏?皇帝的教习是不是尽了心?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总得给哀家一个交代吧?”
佟裳道:“今天的事是意外,靶场四周都有卫队把守着,假山底下原先也有人守着,谁知今天那守在山下的小太监偷懒跑开了一会,就让佳湘小姐上去了。”
佟佳沅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妹妹头次进宫不认路,走错路也正常,你不会以为她是故意摔下来的吧?就算要摔,谁会不要命的往下摔?”
“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哼,你倒是敢?”
佟佳沅冷哼一声,十分不悦,佟裳不想跟她吵架,肃了肃,便进去看佳湘去了。
太医在里头诊脉。
秦姨娘守在床前,看见她来,脸色别扭了一下,从那椅子上起来转身出去了。
佟裳没理会,对太医道:“她的伤多久能好?”
太医道:“伤了些皮肉,虽未动筋骨,可伤在要害位置,要养伤总也要两三个月才行。”
佟裳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医请了安退下。
佟裳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床上的佳湘,心情有些复杂。
床上的人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看见佟裳,她有些惊吓,佟裳道:“你别怕,我是皇上的乳母,你叫我嬷嬷就好。”
“嬷嬷。”佳湘小声的叫了一句,“今天是我顽皮才掉下去的,不关娘娘的事,如果嬷嬷要罚就罚我好了。”
佳湘的眼睛里露出几丝惶恐,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怯懦,佟裳替她掖了掖被子道:“我来不是要罚谁,是太后娘娘关心小姐的病情让我来看你。”
佟裳顿了顿道:“你还记得今天发生的事吗?”
“恩。”
“那你记得是谁射了你吗?”
佳湘摇头道:“人太多看不清,不过我想那靶场里头刀剑无眼,不拘是谁射的,都是我自己的错。”
她看起一十分虚弱,说了一会话就咳了起来。
佟佳沅从外头进来道:“佳湘才醒,你有什么话回头再问也不迟。”
她走到床边,关切地道:“佳湘,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佳湘摇头道:“我没事。”
“你好生休息。”佟佳沅直起腰,冷冷地对佟裳道:“你出去吧,佳湘还要休息。”
佟裳知道她不欢迎自己,也不打算久留,肃着脸朝她福了福身便走了,临走之前又道:“太后娘娘让小姐在宫里好生养病。”
算是顺水推舟做了人情。
从寿康宫出来,雨势已经大了起来,平儿替她撑着伞,无数雨点落在油纸上,声音震耳欲聋。
“嬷嬷看了吗?是不是装的?”
佟裳摇头道:“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是敌人太聪明了,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太恐怖了。”她想到佳湘怯懦的表情就有些心疼。
平儿诧异道:“嬷嬷怎么了?奴婢很少看见您这样为难的表情。”
佟裳苦笑着道:“以前咱们的敌人都是大人,可这孩子才这么一丁点大,就是做了什么,也是被大人逼的,想想就难过。”
“嬷嬷别想了,如今皇上才五岁就这么多事了,回头皇上大起来,您要操心的事才多呢。”
“是啊,得从现在开始习惯起来才行。”
佟裳暗自呼了一口气,突然看见那边站了一个人,下着雨看不太清,她扬声朝那边喊了一声,“是谁在那里?”
那人似乎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佟裳给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随即追出去拉住她道:“你是哪宫的奴才?你跑什么,嬷嬷叫你你没听见吗?”
佟佳芷惶恐着说不出话,“我……”
平儿认出她的脸来,在靶场里见过一次,“嬷嬷,好像是佟家的小姐。”
佟裳撑着伞走过去,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女孩,她身上穿着民间的衣服,再看眉眼,跟秦姨娘有点像,“你是佳芷?”
佟佳芷点点头,“是。”
佟裳仔细打量,见她半边衣裙已经被寸水打湿,脸上的脂粉也已经糊了大半,像是才刚哭过的样子,“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衣服都湿了。”
她绞着手帕不肯说,佟裳也没为难她,道:“快回去吧,佳湘已经醒了。”
佟佳芷对她福了福身便跑开了。
平儿重新接过伞扶佟裳走着,道:“嬷嬷不记得她了,刚才在靶场时,她也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