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精
周围安静得像是按下了时间暂停。
只能感觉到耳朵被咬那一下的触感。
司谣整个就这么僵滞在了原地,空白好几秒,后知后觉回神。
“你,”她猛然往后仰了脑袋,“你你怎么……”
简言辞又凑近了些许:“我怎么了。”
司谣捂住滚烫的耳朵,盯着他:“你怎么总是……”
刚才满脑海的措辞,被这么一打岔,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么,”她一字一句地挤,“不要脸。”
“这样也算不要脸吗?”
简言辞还握着她的手腕,理解了会儿意思,眼梢弯着,“对女朋友这样,有什么不对?”
“……”
“就,就是不对。
我在好好跟你说话,”司谣满脸的愤闷,下意识就想把这人推开点,“你每次都,动不动就说这种话。”
下一刻,去推他的手腕也被握住了。
简言辞敛下眼,将司谣的手拉到了面前。
稍稍一低头,吻了吻她的手指背。
“想把你变成我的。”
司谣一愣。
眼前,这人的眼里像有散散碎碎的醉意,看她的目光,说不出来的直勾勾。
“每次你这样看我,”简言辞轻轻笑了下,“我会想亲你。”
“……”
“你一对我好——”他低眼,咬了咬司谣的手指指节,“就想把你变成我的。”
好半晌,司谣才小小憋出一句:“简言辞,你是不是喝醉了?”
“有点。”
她见简言辞抬了抬眼,模样惑人一般,“也不是很醉,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人,只是喝个酒。
就完全跟个,没脸没皮的狐狸精一样。
“每次说这种话,不是要逗你玩。
我是在认真问你,”简言辞问,“今晚要不要去我那边?”
司谣:“不不要。”
简言辞看着面红耳赤的小同学,没再问什么,说了声“好”。
司谣紧绷着挪开了目光。
一时安静。
默了好几秒,她又小声开了口说:“我,我明天还有考试。”
她在!解释!什么!
然后,是简言辞勾了笑意的一句:“下次。”
“……什什么下次?”
司谣一下炸了毛,“我都,都还没有同意。”
“我是说,”简言辞耐心接话,“下次再问问你。”
“……”
脸颊烧红到了极点的前一秒。
由远及近,从小巷那边传来一阵说说笑笑的聊天声。
司谣立即往旁边窜开了一大步,彻底拉开了暧昧的距离。
简言辞弯了弯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牵起司谣的一只手。
两人不紧不慢沿着路走回去。
司谣第三次转头,迅速瞄了一眼简言辞。
……好像真的有点喝醉了。
一路上也不太说话,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
要不然,就趁着喝醉问一下。
“学长,”忽然,司谣梗着脖颈开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简言辞看了一眼她,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随便问问。”
思忖片刻,简言辞笑:“你有哪里不让人喜欢?”
“……”
司谣忐忑:“那,那你总要有一个理由。”
隔了须臾。
“你呢。”
简言辞又询问,“喜欢我什么?”
一时间,脑海里蹦出了太多以前的回忆片段。
司谣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说。
两秒后,她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明明是我在问你。”
“不记得了。”
司谣懵:“啊?”
简言辞偏了头看她。
路灯下,少女整个人杵在光线下,脸也被照亮。
表情茫然。
简言辞眼里反出点儿幽微的光,视线带了点说不出的专注。
“每次见到你,”他顿了顿,“都觉得喜欢。”
“……”
这是,什么,理由。
进了小区,简言辞送她到楼下。
“还有……”刚要上去,司谣想起什么,认真补了句,“你喝醉了的话,回去可以泡一杯蜂蜜水,应该会感觉好一点。”
简言辞看她:“好。”
“那我就上去了。”
司谣说,“你也早一点睡。”
简言辞替她拉开单元楼的大门,司谣刚要走进,同一时间,又被慢慢叫了一声。
“——司谣。”
司谣扭回脑袋。
简言辞:“今天我毕业了。”
她有点莫名,跟着点点头:“毕业快乐。”
简言辞垂下眼睫看了会儿,按过司谣的后颈,弯近了。
一个吻在她额头碰了碰,珍视一样。
“你能在,我很开心。”
司谣蹲在门口换鞋子,压了下嘴角,又摸了摸额头。
想到刚才那个场景。
忽然地,又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白天在礼堂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许多家长们站在那人着挤人,迫不及待等毕业生出来。
简言辞他——
对她很好。
至少目前为止,他们在一起以后,他做的每件事都上了心。
会迁就她的感受,会尊重她的想法。
甚至,大大小小的事都帮她做了。
好到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不了什么。
以后,会不会真有不需要她的一天。
司谣脱掉鞋子,泄气将下巴抵在了膝盖上。
……算了。
纠结以后的事也没什么用。
洗完澡出来,司谣给简言辞回了条消息,一个小猫打滚爬进被窝,睡觉。
期末最后一门考完,当晚,司谣跟宋蕊吃了个饭。
翌日一早,她出房间的时候,宋蕊正巧把行李箱推出了客厅,准备回家。
“诶司谣,你要去上班啦?”
宋蕊看了看时间,“你们上班这么晚。”
司谣揉了揉头发:“今天是办入职,他们说十二点前到就好了。”
上次的电视台实习通过了,前两天那边的人事经理给她打了个电话。
可能是真的缺人手,女人让司谣尽快入职。
于是把时间定在了她考完试的第二天。
“你怎么能忍得了两个月都不回家啊?
好有魄力。”
宋蕊临走前把花搬了出来,“我还担心这几盆花过完暑假要枯死了,那就麻烦你了,我走啦,你加油。”
司谣从卫生间出来,咬着牙刷,含糊回:“拜拜。”
这可能是司谣有史以来,不回家过的第一个暑假。
实习第一天,比她想象的要更忙一点。
办完入职手续,一群实习生被带着熟悉了下环境。
司谣和另一个实习生一起,被分配到了其中某个栏目组。
虽然是档周播节目,但小组里一半的人都忙得在外不见人影,剩下的同事也在忙前忙后。
头两天,做的都是比较琐碎的杂事。
司谣会被叫去帮忙做些跑腿的活,送送快递和材料,打印或者倒水。
剩下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学着写稿。
带她的那个老师他自己也很忙,几乎没有空多解释什么,于是司谣只好边做边学。
一开始稿子写得不好,经常会被打回来重写,时间久了,她就只能留下来待得稍微晚一点。
另个实习生似乎对这份工作不太上心,借口偷懒了几次,平时找她做事的人也少了。
逐渐地,来找司谣的活变得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到周五。
“欸,我也走了。”
旁边陈凌拎起包,看了眼还在敲电脑的司谣,“你还不走呀?”
司谣拿过了牛奶,咬着吸管喝了一口:“还没有写完。”
“好吧。”
陈凌补了个口红,“我们就是来实习的,你这样也加不了工资啊。”
司谣咽下一口奶:“算了,现在不做掉,回来还是要做。”
陈凌无所谓:“行吧,那我走了。”
直到办公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司谣终于结束了工作。
她摸出手机,给简言辞发了条消息。
yaoyao:【学长,我下班啦】
没过多久,收到了回复。
狐狸精:【嗯,我现在来接你】
狐狸精:【饿不饿?
】
司谣喝完牛奶,捏瘪了盒子扔掉。
正打算收拾一下,恰好有人从外面回来。
她一眼瞅到,礼貌打了个招呼:“老师。”
沈高明回来拿东西,有点吃惊:“你还没走?”
“不,我现在就要走了。”
司谣现在想下班的心快要蹦出电视台,怕他还有什么事,合上电脑,抱起背包,“老师再见。”
“……”
沈高明看了眼她,还挺乐。
“你等等。”
司谣灰败扭头:“……啊?”
“你这样,”沈高明思索了下,“你周末回去把那几个编辑软件熟悉熟悉,下周我跟方薇说一声,让她教教你怎么编片。”
愣了会儿,司谣“哦”了句:“谢谢老师。”
肯吃苦,挺好。
“行了,没事了。”
沈高明恰好有个电话打进来,他接了就要往自己办公室走,“还不走啊?”
司谣头也不回地出了电视台。
简言辞工作的地方离得不远。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园区外。
司谣一路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叫了声“学长”。
简言辞偏头看了会儿她,接过她的背包,搁在后座:“现在想吃什么?”
“都随便。”
说完,司谣又瞅了眼简言辞,忽然一顿。
他今天穿了西装。
眼前,男人的白色衬衫扣开了一颗,隐约勾勒着肌理线条向下,收到腰腹,再往下是被黑西裤套着的修长双腿。
像是彻底脱离了校园,成为了,走得更远的那个人。
司谣视线定在了他扣开的领口上。
别人穿西装,都是正正经经的。
他穿,就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不、正、经。
“在看什么?”
司谣一凛:“没,没什么。”
她扭过脑袋,“你怎么穿了西装?”
“今天有工作需要,就穿一次。”
简言辞发动了车子,“要开庭。
不习惯我这样穿吗?”
“有点……”司谣话到嘴边,改成了一个字,“老。”
“……”
简言辞好笑:“就这么不好看?”
司谣心虚“唔”了句:“……也不是。”
前面恰好是红灯。
就在司谣已经忘了刚才的小对话时,车子停下,旁边简言辞忽然伸过了手。
“那你看看——”
牵过她的手,带近了,搭在衬衫领口往下的位置。
手指一下触摸到了那片温热的皮肤,被带着滑下。
司谣瞬间转头。
简言辞一双桃花眼含了笑意,慢条斯理地回:“脱了会不会好看点。”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
司谣在驾驶座上缩成了一团,像个刺猬球一样把手捂在怀里,羞愤的弹幕滚出了八百行。
呸,动不动勾引人的——老,狐狸精。
周五的晚上,街上到处堵着车。
司谣没忿忿多久,很快,默不作声靠着座位睡着了。
直到车开到吃饭附近的停车场,她揉了揉眼睛,还是满脸的困顿。
简言辞看她:“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司谣迷糊探出一根手指。
“睡太晚了。”
简言辞替她解了安全带,凑近了,“工作很累吗?”
“也不累……就是下班稍微晚一点,然后,我回去以后要直播一下。”
司谣想了想,“这个月底我的合同就到期了,我应该暂时不续签了,以后就不用每个月都直播。”
说完,又忍不住埋头打了个哈欠。
简言辞抬指,将她眼角的湿润擦掉:“要是觉得太累,就换一份实习。”
“不用了,”司谣说,“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好的,能学到东西。”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离学校太远。
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
司谣每天早上八点要打卡上班,就不得不早起。
再加上睡得也晚,这几天明显睡眠不足。
已经到了,趴在桌上随时就能睡着的地步。
到了餐厅,司谣等上菜的时间,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
困顿间,听简言辞问:“要不要在附近租房子?”
她清醒了点,摇摇头:“我已经租了,现在的不能退,出去再租一间就太浪费钱了。”
简言辞:“不收你的钱。”
司谣还有点懵:“什么?”
“我收你的钱干什么?”
面前,简言辞的眼梢弯起一个小弧度,像什么引诱人的小钩子一样,“我给你租一套,你就借我住一间,好不好?”
司谣:“你,你不是已经有……”
“这样,以后每天也能睡久一点。”
司谣彻底清醒了:“不……”
“现在离得近,我顺路也能送你去上班。”
简言辞说,“等下了班,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也可以给你做。”
司谣:“可……”
“你就当,是房间里多了个司机和厨师。”
简言辞的模样说不出的蛊惑,轻了气息,“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当个陪.睡。”
“……”
“——哄你睡觉。”
简言辞又询问,“好不好?”
“……”
妈妈:【[分享链接]《女孩子一个人住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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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分享链接]《独自居住,以下几点安全事项一定要牢记!》】
妈妈:【谣谣,有空了看看】
周六的下午。
司谣盯着手机屏幕的消息,杵在窗明几净的客厅里,憋了好半天,没敲下一个字。
“我们这边小区环境也好,又是市中心,交通很方便。”
房间里,中介笑着给简言辞介绍,“而且都打扫得很干净,这个您放心,拎包就能入住……不好意思稍等,我接个电话。”
从房间里传出来脚步声。
司谣缓慢地,抬起脑袋。
一眼,就对上了简言辞的视线。
不远处。
这人就这么站在门框边看她,模样随意又散漫。
可能是房间没开空调,他黑色短袖的领口因为出汗潮湿了点儿,往上露出的一截脖颈皮肤极白。
很晃眼。
对视片刻。
就像是在问别的什么一样。
简言辞笑容如春水,悠悠开了口:“感觉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