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开始泛白,听见了母亲的呻吟声,父亲一马当先跳下床。
「多莉、梅茵,妈妈要生了,爸爸去叫产婆!你们也快换衣服帮忙!」
父亲一边叫我们换衣服,自己也火速换好了衣服,冲出家门去叫产婆。除了我以外,家人好像已经做好了分工,多莉也迅速换好衣服冲向玄关。
「梅茵,我去叫卡萝拉伯母,你换好衣服后陪著妈妈!」
「嗯!」
我顺著当下的气氛大力点头,也换好了衣服,但陪在受阵痛折磨的母亲身边,我究竞能够帮上什么忙呢?因为太过慌张,脑袋一时间什么也想不出来。
「呃、呃……」
「梅茵、倒杯水、给我。」
母亲痛苦得气若游丝,开口对我说,我急忙跑向厨房,然后照著母亲的要求,从厨房的水缸用杯子汲了水进房间。
我趁著阵痛间的空档把水杯递给母亲,她露出浅浅的笑容,喝了一口。看到母亲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我正想准备布的时侯,才惊觉到了一件事。
……一定要清洁跟消毒!
现在住家里面比起户外算是乾净。因为母亲和多莉以为我有洁癖-,打扫都要求一尘不染,所以会配合我把周遭环境打扫乾净,也养成了洗手的习惯。但是,来帮忙的产婆和住在附近的伯母们可不一定。
「怎,怎怎怎,怎么办?!」
虽然想请她们至少先洗手再用酒精消毒,但家里当然没有消毒用的酒精。
「可、可以用来消毒的酒有……有、有什么呢……」
如果想代替消毒用酒精,最好是伏特加这种烈酒,但我们家并没有。用来做酒渍水果的酒,酒精浓度虽然高,但恐怕杂质太多,不适合用来消毒。要是我能早点从神殿回来,就会找班诺商量,请他帮忙找来酒精浓度高的蒸馏酒了。
「可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比起酒里头的杂质,周遭环境的脏污才是问题,我开始找酒和乾净的布,准备消毒。
「我回来了!那我去汲水喔。」
多莉才回来,就又拿著木桶冲了出去。像在与多莉接力,接著是卡萝拉和几个邻居太太一起走进来。妈妈们手上都拿著木桶,从水井汲来了水,开始用锅子煮沸热水
「多莉,大家的手一定要清洗乾净,要用的东西也要煮沸消毒,还有……」
「嗯,嗯,要保持清洁对吧?我知道、我知道,梅茵你快去陪著妈妈。」
我扑向为了汲水,又准备跑出屋子的多莉,但因为我在劳力方面完全帮不上忙,多莉完全没理会我的意见,把我推进卧室。
母亲正大口喘著气,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我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每当母亲开始阵痛,都会用力紧握我的手,力气大到几乎快要折断我的骨头。
「妈妈,生产的时候,要『吸吸呼』喔。听说『拉梅兹呼吸法』很有效。」
「那是什么?」
母亲在阵痛间的空档露出淡淡的笑容问。
「呃,是种让阵痛不会那么痛的呼吸法喔。对不起,我也记不太清楚。」
丽乃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怀孕生子的打算,身边也没有出现过孕妇,所以没有吸收多少这方面的知识。虽然我听说过拉梅兹呼吸法,但只是听说,没办法明确说明为什么这个方法有效,又该怎么做才对。
「吸吸呼对吧?」
母亲轻笑起来,我和她一起喊著吸吸呼,陪母亲忍受阵痛,不久产婆和邻居太太们走进卧室。看到她们的样子,我「呜噫」地大吸口气,站在床前张开双手,不让她们靠近母亲。
「请你们先把手洗乾净!」
「唉,梅茵真是异常爱乾净呢。」
卡萝拉受不了地说,但也指示其他太太们洗手,之后我再请她们用加了酒的布擦拭双手。这样子应该会好一点。
「梅茵,你太碍事了,别待在这里。还有,去叫只会走来走去却帮不上忙的昆特快点组好椅子。明明已经有过好几次生孩子的经验了,那家伙老是说不听」
明明已经洗过手了,看到大家擦了手后还是变脏的布,我忍不住皱起小脸,却被卡罗拉赶出了卧室。不得已下,我只好向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父亲转告卡萝拉说的话,然一起动手组装椅子。
「爸爸,这个像椅子的东西是什么?」
我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著到处都留有污澬的木板,父亲回答是生产时要坐的椅子。类似于古代的生产椅吗?――意会过来的瞬间,我脸都发青了,立刻拿来布和酒。
「必须消毒才行!」
「喂,梅茵,你拿酒要做什么?!」
「这是妈妈要坐的吧?我要用酒精消毒乾净。」
无视于父亲的惨叫,我用力把酒倒在布上头,再用布疯狂擦拭椅子。一位邻居太太刚好走出来要拿椅子,看到我拚命想擦乾净,露出了苦笑。
「哎呀,连椅子也擦乾净了吗?你真的异常爱乾净哪。昆特,这里已经没有你能做的事情了,快点下去吧。」
看来男人禁止待在女人生孩子的现场。身为孩子的爸爸,父亲已经把自己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所以被赶下楼去。
「那我去陪著妈妈……」
「梅茵也下去。有你在就会一直吵著要清洁、要消毒,太碍事了。」
「可是那真的很重要……」
「是、是,走吧,走吧。」
多莉可以出入帮忙,我却被赶到了屋外。玄关大门「啪当」一声关上,我再也无法进入屋内。
我只是要求基本程度的清洁,却被说是异常。光是想到产妇死亡的机率,我不禁寒毛直竖。尽管我担心母亲担心到了想把那些太太全身都消毒一遍的地步,现在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母亲是在黎明时分出现分娩徵兆,天色刚泛起鱼肚白,但现在日头已经稍微东升,水井广场也变得明亮许多。我有气无力地来到水井广场,发现附近的叔叔伯伯们都开始在处理鸟肉。
「爸爸,大家在做什么?」
只有父亲一个人坐立难安地在水井旁边走来走去,我走上前,边问边和父亲一起在水井旁边绕圈。
「……因为生孩子时男人不能在场,所以要准备命名会。」
「命名会是什么?」
小孩子在洗礼仪式前不能进入神殿,所以我以为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宗教方面的仪式。但从命名会这个名称来看,到时可能要带小婴儿出来让街坊邻居看看。
父亲说生产的时候,女人要负责帮忙,男人负责买鸟回来,处理好后开始烧烤,为命名会做准备,这是因为平日负责做饭的女人们不在,要自己填饱肚子,也为了慰劳协助生产的女人们,并且庆祝孩子出生,再藉这个场合宣布取好的名字。
「昆特叔叔、梅茵,你们两个人干嘛绕著水井打转啊?」
无言以对的声音让我回过头,只见路兹穿著奇尔博塔商会的学徒制服,正强忍著笑站在那里。
「路兹!」
「伊娃阿姨呢?还没吗?」
路兹往我家的方向瞥去一眼,我点点头回应。
「梅茵,那你今天没办法去神殿了吧。我去通知一声。」
「路兹,谢谢你。」
「我也要顺便去店里请假。今天有命名会吧?」
小宝宝一定会平安出生,所以我要休息一天,路兹笑著这么说。父亲听了露出笑容,重重点头,「那当然!」
看著路兹飞奔离开,我问向再度在水井旁绕起圈子的父亲。
「爸爸,你不用去大门报告自己今天要请假吗?」
「亚尔法买东西时顺便帮我报告了。因为爸爸无法离开这里。」
「这样啊。」
我和父亲绕著水井继续转圈,路兹的父亲狄多扯开喉咙吼道:
「昆特、梅茵!快点来帮忙,不然就停下来别动!每回都这样烦死人了!」
我和父亲被狄多去洗菜,于是两人一起蹲在水井前面,唰唰唰地洗著青菜,继续交头接耳。因为我不知道在这里生孩子有多大的危险性,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就会不安得想要冲进家里。
「爸爸,生孩子大概要花多久时间呢?」
「我只记得多莉和你那时候都等了很久。」
「你家算快的了,亚尔家那才叫等了很久吧。」
来汲水的狄多说著耸耸肩。虽然在父亲主观看来觉得等了很久,但根据其他人的意见,原来母亲的生产时间算短的了。我听了感到如释重负,父亲却皱起眉头,表情像是快哭出来。
「是快还是慢根本不重要,只要这次可以平安出生……」
「这次?」
意思是希望生出来的孩子别像我这么虚弱,可以健健康康的吗?我无意地随口问道,父亲沉重叹气,然后道出了意想不到的事实。
「伊娃当年最一开始的那一胎流掉了,接著产下的男孩在出生不到一年便夭折。虽然多莉和你都平安长大,但接下来的孩子却没撑过冬天,再后来的孩子又是流产,所以希望这次可以平安出生。」
太过惨烈的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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